「這先讓你止饑。」她夾了一塊烤雞腿肉放在小碟子上,遞到他的面前,渾然不覺自己的態度就像對待很親密的愛人,當然,換成是在喂養寵物這種說法也可以。
陶雲揚高興的咬了口雞腿肉,小睫球和肉桂的香味混著飽滿的肉汁在牙齒間流動,不禁笑彎了嘴角。
她忍不住也跟著微笑,心想,其實下班回家,有個人陪也不錯,就當做養寵物吧!
「你到底在搞什麼?我不是交代過你手機要開嗎?」好不容易找到陶雲揚這個天兵,鄭建瑞立刻要求他前往自己在東區的住所,一等他打開門,忍不住劈頭大罵。
「我忘記了。」
「你為什麼離開飯店?」鄭建瑞拿了一杯酒給他。
陶雲揚走進客廳,發現鮮少見面的朱里斯坐在手工牛皮椅上,不由得蹙起眉頭,「他怎麼會在這里?」
朱里斯啜飲威士忌,冷冷的睨了陶雲揚一眼,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朱里斯來台灣洽談公事,剛好遇上你失蹤,我還拜托他注意,要不是他請人幫忙追蹤裝在你手機里的發射器,我還真不曉得你會不會餓死在台北街頭。」鄭建瑞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雙腿隨意擱在茶幾上,在死黨面前,他通常不在乎形象,一切以舒適為主。
「你為什麼給我一張很難使用的塑料卡片?」陶雲揚忍不住抱怨。
「怎麼可能很難使用?我給你的可是全球ATM都可以提領各國貨幣的現金卡,還可以充當信用卡耶!」鄭建瑞立即正襟危坐,「我有問過銀行,你最後一次使用是付清飯店的住宿費,你現在住在哪里?」
「你明知道我討厭人進人出的住宅環境,我不喜歡飯店。」
「你是生活白痴,除了飯店有提供二十四小時服務,工作人員任憑你使喚,還有貼身管家照護之外,哪個地方還會提供這些服務?事實上,你現在完好如初的站在這里,我們都覺得驚訝。」一連串英文出自朱里斯的嘴巴。
他倒霉的跟這家伙是同學,而不同領域的他們會認識,純粹是孽緣,因為這家伙在學校做實驗時,引發火災,燒毀了他最珍視的親人照片,自此,他們結下梁子,卻又無法真正惡言相向,部分原因是他的腦筋短路。陶雲揚的反應有時犀利,有時呆愣,這讓慣于掠奪的朱里斯無所適從,畢竟面對一個忽強忽弱的敵手,縱使擁有雷厲風行的手段,當對方不把禍當禍時,真的會反挫到自己。
對于事實,陶雲揚從來不會辯解,「我找到一間公寓,現在住在那里。」
鄭建瑞何等睿智,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知道他有意保留,也不特地追問,這次見面主要是確定他還活著就好,其余的部分,等未來再慢慢推敲。
「你現在身上有錢嗎?」陶雲揚突然轉變話題。
鄭建瑞起身,打開落地窗吹風,然後走到陽台上,低頭研究一樓,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會請美國銀行幫你在台灣開戶,屆時他們會跟你聯絡,並詢問你需要什麼樣的貨幣,我想這是最快的方法。記住,這次你的手機一定要開。」
「嗯。」陶雲揚點了下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偶爾注意牆上的時鐘。「時間不早,我想要回家了。」
咦?沒有回應?
「Jarrett,你暈倒在陽台上嗎?」鄭建瑞看完有趣的事之後,走進屋里。「跟你們說過,回台灣之後就叫我的中文名字鄭建瑞。難得見面,你不一起用餐嗎?」
「我凌晨搭乘飛機離開台灣。」朱里斯率先回答,眼楮看著PDA的屏幕。
「我要回家。」陶雲揚站起身,大步離開。曾景祥都是準時七點五分回到家,他要回去迎接她。
「他干嘛這麼急著離開?」鄭建瑞不解的轉頭,看著朱里斯。
朱里斯不屑理他,繼續專注在手中的PDA。
陶雲揚遇上交通尖峰時間,塞車情況嚴重,快八點才回到住處。他拿出曾景祥給的鑰匙,打開門,客廳燈火通明,茶幾上擺著冒熱氣的菜肴,
獨獨不見她的人影。
人呢?
他走進書房,書房一片黑暗,再走出來時,看著樓梯。這是躍層的設計,她的房間在二樓。他兩步並作一步,很快的來到樓上。這層樓采開放式設計,沒有任何隔間,彈簧床墊直接放在木質地板上,鋪著粉紅色的蕾絲床單,十分浪漫,白色化妝台上擺了幾個瓶罐,米色衣櫃嵌入牆壁,還有全身穿衣鏡,一切布置以必要為準,沒有多余的裝飾,但柔和的用色卻讓人備感溫馨。
水聲從斜角傳出,那里的地板改用白色磁磚,其中並貼的馬賽克是可愛的水中世界畫。
他慢慢的靠近,發現那是浴室,只用水藍色的浴簾和衣櫃牆所組成的角落,沒有刻意區隔。
那里的牆壁為了延伸視覺讓空間變寬敞,采用白色油漆,越靠近越能端詳全貌。
陶雲揚听見她輕柔的聲音,哼著不知名的旋律,知道自己應該紳士的下樓,但情感控制著雙腳,不停的往前走,依循著越顯濃郁的燻衣草香氣,水藍色的浴簾盡入眼底,透過燈光的折射,婀娜的胴體引人遐思。在若有似無的視覺刺激下,他全身的血液開始集中下月復,熱氣冉冉上升,覺得口干舌燥,淅瀝的水聲讓他情不自禁的踩上白色磁磚,水藍色的浴簾有些許空隙,隱約可見雪白肌膚。
陶雲揚感覺到鼻腔里有一股熱流,下意識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月復上的鮮血瞬間拉回淪喪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這種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才會有的情形,居然出現在他身上?!
因為羞愧,他沖到樓下,連抽兩張面紙,胡亂擦拭鼻子,微顫的雙手顯示這件事沖擊到男性自尊。
他怎麼可能會流鼻血?
按壓著鼻子的兩側,他的頭往前傾,希望盡快止血。
曾景祥感覺到異樣的氣流,頭探出浴簾,仔細聆听,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關上水龍頭,圍上毛巾。難道是陶雲揚回來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時,眼尖的發現雪白的磁磚上有著怵目的紅色液體,緩緩的蹲,用手指輕輕一抹。
是血。
這里怎麼會有血?誰的血?
這代表有人走進來,而她沒有發現。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鋪上的干淨衣服。
樓上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御的物品,她必須到廚房,于是踩著樓梯下樓。
走過客廳時,她看見陶雲揚坐在地板上,姿勢十分怪異,頭不自然的向前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松了口氣,腳步也變得輕盈。
「你在做什麼?」她輕聲詢問。
陶雲揚抬頭,看見她晶亮的眼眸滲著水光,與紅艷的雙唇相互輝映,被熱氣燻紅的臉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咽口水。
「啊!你怎麼流鼻血了?」曾景祥驚呼,「我去拿冰袋。」
隨著血氣奔騰,鼻血又開始泛濫,他再抽幾張面紙,卷成圓筒狀塞進鼻內,重復按壓鼻子兩側。她拿著冰袋和一杯冷開水回到他身邊,將冷開水放在茶幾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間和鼻子上。
「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你撞到什麼嗎?」
陶雲揚漲紅了臉,試圖搖頭。
「別亂動,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壓住他的頭。
嗅聞著濃郁的燻衣草香,他的思緒回到稍早,透過浴簾空隙看見的白哲肌膚,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麼會這麼嚴重?」她幫他換面紙,看著上面怵目驚心的艷紅,面露擔憂,「你會頭暈嗎?」
「頭暈?」
以前他生病,周遭的人往往擔心實驗進度更勝于他的病情,沒有人是純粹關心他,雖然他也覺得關心對他的病情毫無幫助,虛無的情緒不會抑制病毒活動,從不覺得沒人關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其實有人惦記著自己也不錯,不只不錯,應該說很棒。
沒听出他是反問的語氣,曾景祥以為他會頭暈,連忙將他壓在木質地板上,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腿,按壓著他的鼻子兩側,小心的移動冰袋。「這樣有好一點嗎?」
她涼涼的柔萸撫過他熱燙的臉孔,讓他舒服的輕嘆一口氣,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認了。
曾景祥發現他的眼睫毛又翹又卷,白哲的臉孔幾乎沒有毛細孔,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肌膚,他的得天獨厚讓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膚雖然白哲,卻也不是病態的蒼白,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磚上的血滴。
這家伙該不會……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應該生氣的把他趕出去,卻有股莫名的喜悅在她的心底流竄。
好吧!她必須承認,他的反應大大的滿足她身為女生的虛榮心,難怪蓮這麼喜歡眾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磚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開水的陶雲揚被嗆到,咳到喘不過氣,原本通紅的臉龐現下幾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沒有听到你的響應。」
「所以你干脆沖上樓,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點頭如搗蒜。她連忙制止他,
「你還在流鼻血!鮮血滴在外圍的磁磚上,所以你應該沒看見什麼,沒看見什麼也可以流鼻血流成這樣,我該說你身體氣虛,還是有色無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