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悅與陳茂青交往了,她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他英俊帥氣,家世不錯,性格又與她十分合拍,在一起時總會說起無數有趣的話題,哪怕是她看小說時,他們也能為某個情節討論起來,發表不同的意見,轉而變成分析人物性格,又從分析人物性格轉變成為暢談人生。
葉蕭蕭知道她與陳茂青交往後,給出的反應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蘇子悅是這樣對葉蕭蕭說的,「其實我沒有找出理由說服自己和他在一起,只是我找出的無數個反面理由後,就反問了我自己,我不去試一試,怎麼就知道和他在一起會是最壞的結果呢?或許正因為我對他沒有要求,反而不會失望,更容易走到最後。」
她真是這麼想的,不去試一試,怎麼就知道兩個人不合適呢?與其糾結不安,不如去試一試。
她和陳茂青交往後,才發現他很多過去不曾發現的事,比如他不會和她爭些什麼,當他們處于不同意見,誰也說服不了誰時,他會找另外的話題,把剛才談論的事就此揭過,避免了彼此之間的不愉快。而且她發現,他很少有介意的東西,多麼是笑著,即使她做出某些看起來麻煩又無奈的事,他也只是笑笑,完全不會斥責她。
還有就是他工作的時候,與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認真謹慎,並且毫不退讓。她有幸見過一兩次,當即被震驚在了原地。
總而言之,他們在交往之中,越發的了解彼此,也找到了長久的相處之道,畢竟只要不去觸及對方的底線,總能夠相安無事。
蘇老對她與陳茂青的交往,表現得相當平靜,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只是有一天將她喊道了書房,和她隨意的聊了聊。蘇子悅沒有想到會在爺爺口中听到江翊的名字,她總感覺爺爺對江翊並不友好,就連過去的成全她與江翊,也很是勉強。爺爺對她說起了公司的情況,現在公司的發展已經逐漸走向了正軌,她以為這種情況會是因為陳茂青的緣故,但听爺爺的暗示,似乎這種情況是與江翊有關。
爺爺對她說的話,並未讓她放在心上,她說了與江翊沒有關系了,那麼他再做什麼,也同樣和她沒有關系。
只是在洗澡時,她看向自己的月復部,知道那里曾存在過什麼後,她才會想起那個男人,他是如何期待著那個孩子。在醫院時,他求她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間,她真害怕自己心軟,害怕忍不住就答應了他,生下孩子,然後他們好好過。
她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她打掉了孩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之間沒可能了。
周末的時候,蘇子悅與陳茂青一同去江邊玩,同行的還有他的一大群朋友,大家拿著準備好的燒烤架和準備的食物,一同向江邊出發。
蘇子悅坐在陳茂青的車里,他開車的時候把車窗全都降了下來,他開車速度也快,風呼呼的吹著,她的頭發胡亂打著自己的臉,但卻感覺很爽快,她只覺欣喜。
「你和他們常這樣出來玩?」她拽著一束自己的頭發,側過身看他。
「偶爾。」
「那以前是誰陪你一起來的?」
「什麼?」
「他們一個個都帶了女伴的……」
陳茂青低低咳嗽了一聲,「那個……忘了。」
「你昨天還在向我顯擺你的記性。」
「記性這台機器也有壞的時候嘛,要求別那麼高。」
「……」
來到江邊後,大家便開始準備起來。男人們風風火火的準備著,女人們則在一邊聊著天。
有個女子一直看著蘇子悅,半響後才略帶疑惑的說,「我好像見過你,但在哪里呢……對了,你那時是在那……」美女終于想起了,卻發現在這種場合無法說出來,只好訕訕的笑著。
蘇子悅卻有些好奇了,對方想說的是什麼呢?那時的她和江翊在一起?
有人在問著那個美女想起了什麼,蘇子悅只隱約听到關于機場什麼的……機場,她的確去接過機,也去送過江翊。去接的時候,滿腔欣喜,去送的時候,心中滿是惆悵。那樣的情緒,她竟然只在听到「機場」兩個字後,就立即又出現了。
陳茂青走過來,準備悄悄帶她走,等會兒再回來。他這偷偷模模的模樣,讓她又是驚奇又是擔心,「你朋友責怪你怎麼辦?」
他聳聳肩,「能怎麼辦?」似乎並不在意。
他帶她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景區之類的,而是帶她去自行車,準確點來說是雙人自行車,只是這種自行車的設計明顯與一般的自行車設計不同,很精致,簡直就像是藝術品。她看到的時候,眼中立即閃露出欣喜來。
于是她在心里又為他加上了一條,他是個細心的男人。她並不喜歡吃自助燒烤,她以為自己表現得並不明顯,卻還是被他察覺。只是她很少與他朋友見面,不願意一直躲著,這才答應一起出來。她不喜歡自助燒烤的原因是,總覺得只是過程好玩,但食物做得真心難吃,並且她因為過去的一次自助燒烤留下了陰影,從那之後,再也喜歡不起來了。
她也覺得自己很奇怪,很久以前她特喜歡吃雞翅,是那種加工後一包一包的雞翅,就因為某一次,她看到裝雞翅的袋子中有一根毛,從那後,再也不肯吃了,並且每次想起都說不出的不舒服。
他們租了一輛自行車,他坐前面,她坐在後面。
他踩動的速度很快,她只感到風呼呼的吹,她特喜歡迎風而行的感覺,不覺也加快了速度。
「有沒有覺得變年輕了?」陳茂青臉上皆是笑意,他自己也想不通,她並不屬于哪種很活潑開朗的女子,卻每每能帶給他無比的輕松和愉快,仿若回到了少年時代。
「我一直年輕著。」她表示出不滿了。
「是是是,其實我只是想說我自己,我自己變年輕了。」
她輕輕哼了一聲,「也好意思自己夸自己,我看還是一樣老。」
陳茂青第一次被堵得夠嗆。
在他們前面也有著一對情侶,他們的速度就快超過那一對了。女生正喊著自己的男友快一點,別被超過了。
「超過他們。」蘇子悅發出指令。
「收到!」陳茂青立即又加快了速度。
然後她笑著看到那對情侶被自己超過,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這般的愉悅,仿若真的只是學生時代會做的事。
她看到他寬闊的背,突然有了那麼一點依靠的感覺,對自己做出和他在一起的決定,表示滿意。
他們沒有玩多久,就回到了燒烤現場,他們的單獨行動被一群人揶揄了一番,他們只笑笑,也不說什麼。
燒烤結束後,已經有些晚了,原本大家準備在這邊找個酒店住一夜,但陳茂青卻偏偏要回去。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堅持,只好表示她隨他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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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很少會陷入某種煩亂之中,就像一個繭,他被關在了這個繭中,並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繭被絲纏得越來越緊,而他似乎也沒有抱怨的資格,因為一開始,他是自願跳進這個繭中的。他很久不曾想過夏語笑了,哪怕是從別人口中也很少提到那個名字。人這種生物有時候就是那麼現實和無情,但凡逝去的事物,無論當時多麼心愛,也只是在逝去時痛徹心扉,之後總會忘卻,就算不忘卻,當初的那種感覺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轉淡。
他已經想不起和她怎麼相識相愛了,最初的時候,在他的記憶中,夏語笑是個愛笑,並且笑得甜美的女生。那時候有人笑言,夏語笑的男朋友這輩子都不用買糖吃了,看著她笑,自然就會有甜如蜜的感覺,那話不算夸張,夏語笑的確是他見過笑得最甜的女生,仿佛笑容也能有味道,真正的甜如蜜。
他們在一起了,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學生會的大大小小事情中,他們總會遇見,于是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走到了一起。那時她是善解人意的一朵花解語,在他忙碌的時候,為他帶來溫熱的飯,在他心情抑郁時,陪在他身邊。
她是個懂事的女生,那是他第一次給她貼上標簽。
大學的幾年,他們相處得很好,讓別人連連稱奇的則是他們幾乎沒有吵過架。
他以前听說過,有一種情侶,天天吵架,卻是今天吵架明天就和好,而有一種是不怎麼吵架,看上去恩愛無比,卻在吵了一次後,直接就分手。
他和夏語笑沒能成為第一種,並且向著第二種慢慢靠齊。
夏語笑的獨佔欲也許一直都在,只是他一直沒有發現,畢竟他的確是個除了自己女友,便不再和別的女生相接觸的人。從畢業的那一年開始,他才發現她的另一面,執拗,固執,堅持到底,這些詞語都不算壞,偏偏她認定什麼,就得一條路走到黑。
最初是他要出國的決定,她不允許,她留在國內,他就必須得留在國內,他對她的想法簡直不可接受,于是開始爭吵,她就立即指責他大男人主義,對她越來越差。
他們約會,一定要是她選擇的地點,他必須按時到,如果遲到一秒鐘,她也能發脾氣,並且從發脾氣到說他沒有時間觀念,從沒有時間觀念又到他不在乎她,不在乎她到他不愛她了……
真正的一次大吵,是他剛進入公司,同同事討論著某個項目的執行,她打來了電話,讓他必須立即馬上趕過去。他趕過去後,發現她坐在理發店里,她正準備讓理發師為她換個發型,而制作一個發型的時間是四五個小時,她只是想讓他幫她想想,她做什麼發型比較好看,並且她做完後,他們一起去拍照……那一次,他們爭執得很厲害,第一次鬧到說出分手兩個字。
她的指責似乎永遠不可理喻,說他是借題發揮,肯定是愛上了別人,才想和她分手……
而她的佔有欲,也越來越嚴重,常常問他,他妹妹和她誰更重要,一旦答案不符合她心意,她就會大鬧。
他妹妹失蹤了,全家人都擔心不已,為著妹妹的失蹤,他的父母憔悴不堪,她卻讓他陪她出去玩,他不肯,她便又鬧,說她不如他妹妹重要……
一次又一次,爭吵越發的頻繁後,仿佛淹沒掉往日的快樂。
然後終極爆發,他準備提出分手,而她笑得嫵媚至極,她說——江翊,你會後悔的。
她說完那幾個字後的幾分鐘,她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他一直都在想,她的死亡,自己也該負一定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