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等等我 親愛的等等我 第15章

作者 ︰ 容光

第十五章

陸瑾言也端著水杯喝了一口,姿態閑適,神情自然。

我注意到他微微抬起的下巴弧線優美,干干淨淨的,一點胡茬都沒有,而隨著他吞咽的姿勢,那顆喉結微微一動,帶著一種莫名驚心的美感。

陽光照射在他的嘴唇與水杯相接的地方,玻璃與水珠一起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更襯得他的雙唇柔軟潤澤。

那一抹淡紅的色彩如同三月枝頭的杏花,芬芳四溢。

我頓時一驚。

放下水杯的陸瑾言隨口問我一句︰「在想什麼?」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庸脂俗粉算什麼,陸叔叔才是真絕色!」

陸瑾言的眉頭霎時揚起,饒有趣致地望著我,而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是如此誠實,頓時紅了臉。

鑒于每次都是我出糗,這一次我決定先發制人,所以我義憤填膺地指責他︰「都是你!一天到晚賣弄風騷,舉手投足都在散發出雄性荷爾蒙!你太黃了!」

午後的日光不能不說是毒辣,然而透過玻璃門照進充斥著冷氣的辦公室,也就勉為其難可以稱為和煦了。

在這樣寧靜祥和的氛圍里,我听見陸瑾言不疾不徐地對我陳述了一個事實。

「祝嘉,如果從心理學的角度解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是一種典型的投射效應,也就是把自己的感情、意志、特性投射到他人身上,並強加于人的一種認知障礙。所以說,我們兩人之中,黃的是你,不是我。」

「……」

他看著我一臉囧樣,又不慌不忙地繼續作出解釋。

「這種認知障礙的表現形式一般有兩種︰一是感情投射,二是認知缺乏客觀性。你覺得你是屬于哪一種呢?」

「……」

哪一種?我怎麼知道我是哪一種?

第一種,感情投射,意思難道是我對他動了感情?

第二種,認知缺乏客觀性,光看字面意思也知道這就是直接承認我無知了。

我囧囧有神地望著他那溫和的笑容,選擇性地無視了他的問題,反而十分誠懇地說︰「陸醫生果然十分專業,不知道我能不能問一句與專業無關的問題?」

他莞爾,「你問吧。」

于是我虛心地請教了他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其實也沒啥,我就想問問你是如何在每次做出一些人神共憤的事情時,還能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陸醫生的嘴角如我所願地抽搐了兩下。

而他顯然也選擇性地無視了我的問題,因為他看了看表,輕描淡寫地說︰「一小時兩千,你確定你要這麼跟我閑聊下去?溫馨提示,離你進門那一刻已經過了十二分鐘了,也就是說,你已經浪費了四百塊錢人民幣。」

看到他這種面對我的指責,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露出人畜無害表情的行徑,我只能豎起大拇指,「陸醫生,我對你的景仰猶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

他微微笑著瞥我一眼,用我曾經的一句話回敬我︰「好說好說!」

他把我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唯獨令我不滿意的是,他沒有配上雙手抱拳的動作,硬生生就少了我那份瀟灑恣意、放蕩不羈。

我沒有指出這一點,因為我十分懇切地望著他,「能開始了嗎陸醫生?我今天出門沒帶多少錢。」

我看見他低低地笑著,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吧,祝嘉。」

我一度以為陸瑾言會用多麼專業的心理知識來克服我的緊張不安,甚至準備了一個小本子,打算把他說的技巧或者方法記下來。然而他由始至終沒有說出與專業知識相關的半個字,而是一再要我站在他面前演講。

他的辦公室很大,可是與演講廳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除了第一遍的時候,我結巴了幾下,後面幾遍就很流暢了。

而可笑的是陸瑾言竟然瞬間變身演講老師,不時指點我做幾個手勢,要我該停頓的地方稍微停頓久一點,該慷慨激昂的地方聲音高亢一些。

他並不懂法語,所以指點我的也不過是一些很淺顯的地方,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看見他微微笑著,放松地靠在沙發上。

純白色的牆壁與淡黃色的布藝沙發為背景,手邊擺著一杯霧氣繚繞的熱水,而他就這樣隨意地坐在我的視線里,與陽光為伴。

如此閑適的一副畫卷,寧靜悠遠,似乎還泛著染染墨香。

我不知不覺放松下來,一遍又一遍的演講中,甚至比在系主任面前還要游刃有余、輕松自如。

第三遍結束時,陸瑾言出言打斷我,「可以了。」

我還是很納悶,「可是你還沒幫我克服心理問題啊……」

「換個地方。」他站起身來,關掉空調,帶我往門外走去。

而我站在我們的目的地前方,只覺得更加困惑了。

圖書館?

來這里干什麼?

他帶我一路上了六樓,跟管理員大媽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我身邊,指著偌大的空空蕩蕩的大廳,「就在這里演講吧。」

六樓是外籍圖書與專業書籍的陳列廳,一直就比較冷清,而此刻臨近吃晚飯的時間了,更加沒有人。

于空曠寂靜的大廳里,我有些忐忑地站在陸瑾言指定的大廳中央,清了清嗓子,開始演講。

手指微微蜷縮在手心,有些許汗意。

我的第一句話就有些發顫。

我猜我找到了我的病結所在,我懼怕這種大得嚇人的「演講廳」。

陸瑾言很奇怪,當真就是要我一遍一遍、不停地演講下去,哪怕我總是磕磕巴巴,難以捋直舌頭,但他就是執著地要我一遍一遍說下去。

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膩煩了,他卻跟听不厭煩似的,仍舊認真地望著我,要我繼續。

這個下午很快過去,在我嗓子發干之際,他終于讓我停了下來。

我回過頭去,發現湖的對面已經只剩下半個橘紅色的落日。

我嘀咕著︰「這樣真的有用嗎?」

他反問我︰「沒有用嗎?」

我聳了聳肩。

其實好像還是有一點用,至少最後一遍比前面幾遍都要好很多了,磕巴的地方少了,忘詞的部分也記起來很多。

然而這個效率可真是不敢恭維。

離開圖書館的時候,我腆著臉皮問他︰「你打算收我多少咨詢費?」

他隨意地瞥我一眼,「你打算給多少?」

我猶豫了一下,比了五個手指頭。

他挑眉,「五千?」

「……五百。」我大言不慚地說,「咱倆都這麼熟了,認識這麼多年了,打個一折怎麼樣?」

「哦?我怎麼不知道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

「一年半了嘛!」我小聲嘀咕,「大二上期第一次來圖書館就踫見你,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沒有注意我,但是之後每次來,我都能看見你啊!」

陸瑾言忽然低低地笑出聲來,看我的眼神愈加柔和,宛若窗外那輪溫暖鮮亮的落日,帶著淺淺的光芒。

他說︰「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注意到你?」

我心里一頓,卻只看見他大步往前走的姿態,隨意又漫不經心,帶著一種慵懶又優雅的風度。

最後還是陸瑾言送我回學校的,他總說順路,我也沒多問。

下車前,他仍舊遞了一顆草莓大福給我,「明天繼續吧。」

「誒?」

「你的問題不是還沒解決嗎?」他微微一笑,「明天不是工作時間,不收費了。」

「那今天的收費……」我試探地詢問。

他唇邊的笑意逐漸擴大,「不急,來日方長。」

「……」

真苦逼,看來還是要給錢=_=、

晚上睡覺之前,陳寒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演講比賽準備得如何了。

我心情愉悅地說︰「還不錯。」

他在那頭笑,「還不錯的意思,就是有把握拿獎了吧?」

我撇嘴,「還不錯的意思就是勉強把稿子背完了,爭取不墊底。」

他輕快地笑出了聲,我卻一下子覺得內心都被擊中了,他久違的笑聲像是後羿那支強有力的箭一樣,唰的一下從我的心口穿透,帶來深深淺淺的印記。

我居然沒出息地紅了眼楮,像個怨婦一樣問他︰「陳寒,你有多久沒對我笑過了?」

那頭一下子沒了聲音,而我所在的寢室里,也瞬間沒有了音樂聲與讀書聲。

音樂聲是朱琳的,讀書聲是沈姿的。

而在我那「陳寒」兩個字出口的同時,她們就跟約好了似的,驟然間為這個世界按下了靜音鍵。

我听見陳寒緩慢有力地對我說︰「有這麼夸張嗎?那要不然,以後我們每天踫個面吧,我笑給你看,行嗎?」

這一夜,我的心都漂浮在空中,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入睡的。

***

第二天我照例去圖書館找了陸瑾言,由于心情愉悅,我由始至終掛著笑容,就連背稿子的時候也流暢不少。

他似乎有些驚訝于我的進步,含笑問我一句︰「什麼事這麼開心?」

我神神秘秘地對他說︰「昨晚陳寒打電話給我,問我演講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有了片刻的停頓,然後才問我︰「然後呢?」

「然後我說還不錯,他就祝我拿獎。」

「這點小事就值得你開心成這樣?」陸瑾言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很不贊同我。

我擺擺手,「當然不止祝我拿獎了,他對我笑了,還笑得特別開心,然後還說今後每天和我踫個面,笑給我看!」

我猜此刻我的臉一定燦爛得像是窗外的朝陽。

我甚至特別愉快地走到圖書館的陽台上,俯瞰著下面的一片澄澈透亮的湖水,深吸一口氣,覺得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

陳寒。

我喜歡了五年的陳寒。

他說要每天對我笑。

我整個人都處于這種單曲循環的狀態。

而陸瑾言就站在大廳中央,很久很久都沒說話,我無意中回過頭去,瞥見了他有些沉靜的臉,頓時一愣。

也許是陽光沒有照進大廳中央,他素來和煦的面龐竟然顯得有幾分陰翳。

他不開心?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就在我怔怔地望著他的時候,他卻又若無其事地對我露出一抹笑意,「休息夠了?休息夠了的話,就繼續練習,今天再練十遍,練完才能走。」

一瞬間,我愉悅的臉爛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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