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過神來，四下卻又一片寂靜。
溪邊也只剩下一個單薄嬌小的身影，一動不動。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卻沒有隱去自己的腳步聲，踏著花草，發出「沙沙」的聲響。
剛剛靠近，卻只听得到她低低一聲嘆息。
他不禁迷茫起來，站在離她三步開外的地方，想上前，手卻緊握。
又忘了束縛自己的心境了。
世人喜怒哀樂太多，他是不能沾染的，牽扯其中，自身最終也會為俗世紛擾。
剛要轉身離去，卻又听她似詢問似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
「我究竟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他了」
他沒料到困擾她的是這個問題，好看的眉頭一瞬輕蹙。
男歡女愛，紅塵男女，渺小不過于此。
他自小修仙，心里自然清楚情、愛對他們修煉之人的危害不亞于誤入魔道，所以自打跪拜師門的那一刻，心里便早已與一切情、愛劃清界限。
他千百年孑然一身，心中也自然清明無比，尤其是那件事之後。
那是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他轉身往回走。
「重重玉？！」唐亦歡回過神來，听見了背後的聲音，卻看見重玉清貴疏冷的背影。
他應聲回過頭，清冷的目光落進她的眼里。
「額你、你現在是要回去嗎」唐亦歡結結巴巴道，每次一被他這麼看著，她就心里一虛，覺得自己就快被他看穿。
干脆不再說話，低下頭繼續搗弄手中的衣服。
重玉卻赫然發現她手中那團面目全非的衣服竟是自己的。
「這是我的麼？」他開口，柔軟的聲音與這靜謐的夜色堪稱絕配。
「嗯？嗯是吧」唐亦歡低著頭含混不清地答道。
重玉的嘴角卻溫和起來，「髒了麼？」
「嗯是啊，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洗干淨的。」唐亦歡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好像做錯的事的孩子，生怕重玉就此生氣。
突然面前藍光一閃，唐亦歡便看見自己手中的衣服慢慢展開，飛到半空中，衣袍上的污點一點一點慢慢消失。
唐亦歡突然眼疾手快地搶過來，她有些頭疼地站起身來，「我不需要你的法術。」
指尖藍光還在微微跳動，重玉看著她的表情帶著一絲迷茫。
第一次覺得自己像跟孩子一樣解釋什麼，唐亦歡的眼中盡是溫和的光芒，「如果我只是想要弄干淨這件衣服，可以找洛東風幫忙啊，他也會法術。可是我只是想親自為你做一些事」她說著，頭漸漸低下，「就算當做是謝過你剛剛救了我吧咳咳咳」她抬起頭，鄭重道，「謝謝你。」
她靈動的雙眸，就像一把碎鑽撒在沉黑的夜幕中。
*
「你睡不著嗎？」唐亦歡重新坐到石頭上，試探性地問道。
「嗯。」半晌，一個比微風拂過還輕的聲音應道。
唐亦歡點頭，將雙手浸入溪水中，不再說話。
夜色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離的並不遠，被安靜的夜色靜靜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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