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沒有?」蕭鐸含笑問道。
鳳鸞目光冷冽的仰起臉來,她今生尚且年幼,原本容貌是有幾分稚氣的,此刻因為目光寒冷如霜,反倒映出幾分容光懾人。
她的明眸璀璨如星,美若瑰寶,但是光芒卻冷得好似千年寒冰。
一字一頓恨恨道︰「沒記住!你又如何?!」
蕭鐸笑了笑,好似一點都不生氣。
只是穩穩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對比之下,他的指節修長,骨節帶著常年習武的清晰分明,忽然間……,他毫無征兆的狠狠咬了下去!
「唔……」鳳鸞猛地吃痛,又不敢出聲,趕緊死死咬緊牙關,鑽心的疼痛讓她半天都沒抬起頭,不停的吸氣。
蕭鐸卻是滿面笑容,正在欣賞自己的杰作,看著那白皙手腕上的牙印,代表了自己的標記,滿意道︰「挺整齊的。」說著,又將自己被咬的手腕露了出來,和她的並排放在一起對比,「不錯,真是般配。」
月光下,他好似一個唇角沾血的夜魅修羅。
鳳鸞又氣又痛又怒,恨恨咬牙,抬手就朝他臉上一巴掌扇去。
蕭鐸再次輕巧抓住了她的手,嗤的一笑,「火氣這麼大,到現在都還沒有消?還是本王從前看錯了你,天生就這種爆炭性子。」
「你走,你走!」鳳鸞顫聲,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蕭鐸輕聲笑了,「本王為了親眼證實你有沒有事,夜入奉國公府,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和冒險的,你不說一聲謝麼?」
鳳鸞發抖道︰「把我氣死,你可就只能拿一塊牌位回去了。」
「唔,這倒是。」蕭鐸搖了搖頭,「不太劃算。」
此刻兩人對坐床邊,不管是距離、位置,還是空氣里流動的氣氛,都有些曖昧異樣。特別是她氣得面紅耳赤,好似三月里的粉色桃花,放佛一陣風過,就會吹得落英繽紛、花瓣如雨,真是美不勝收。
「哎。」他輕嘆,似是抱怨,「你可真是會亂人心緒。」
鳳鸞閉著眼楮不出聲兒。
自己還能怎樣呢?跟他講道理沒用,硬來沒用,鬧得整個鳳家知道更不行,只盼自己不說話讓他覺得無趣,快快離去。
下一瞬,卻感覺自己的手腕再次被抓起。
有冰冰涼的東西落在上面。
原本火燒火燎的疼痛,頓時緩解不少。
鳳鸞睜眼一看,蕭鐸居然還帶了一盒子藥膏過來,正用手挑了,在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涂抹。他笨手笨腳的,顯然平時是從來不做這樣的事,與他一貫的沉穩自信對比,有那麼一點可笑。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呵,難道自己還會感動不成?無聊透頂。
可是並沒有掙扎和躲避,因為實在是太了解他的性子了,他要做的事,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與其和他拉拉扯扯,弄得跟打情罵俏一樣,還如讓他快點完事兒,自己再不理會,他覺得沒趣也許就走了。
蕭鐸折騰了半晌,好笑道︰「差不多罷。」
鳳鸞從頭到尾都不吱聲兒。
「真稀罕。」蕭鐸的眸光深邃幽黑,像是夜空里,最璀璨的星子在不停閃爍,帶出迷惑光芒,「本王總覺得,好像你認識我很久一樣。要不然,這麼了解我的脾氣?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還真挺對自己胃口的。
鳳鸞淡淡道︰「夜深了,端王殿下請回罷。」
蕭鐸聞言笑了笑,「你這是過河就拆橋啊。」可玩笑歸玩笑,到底不敢真的在此多加逗留。畢竟身為皇子,也行潛入奉國公府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傳到自己的兄弟和父皇耳朵里,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亂子來呢。
都怪眼前這個女人,跟羽毛似的,總是不輕不重的在自己心頭撩撥。
入夜听說她在家投繯的消息,雖然知道人沒死,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總要親自過來看一眼才甘心。不然嬌滴滴的美人死了,自己和鳳家的聯姻也斷了,之前的謀劃豈不是都是白費?還好,她只是耍耍小性子而已。
蕭鐸往前走近了一步,抬起手來。
鳳鸞緊張道︰「你做什麼?」
蕭鐸嘴角微翹,根本不容她躲避便伸手過去,在她後腦穴位上一按,看著刺玫瑰一樣的佳人軟軟暈倒,眼里笑容更深了。
「不這樣,你今晚必定睡不踏實。」他自語道。
鳳鸞恬靜安睡著,素面清絕、宛若白瓷,一頭青絲如同流淌的黑水鋪散開,有一種黑白分明的美。她腮上的粉色,唇上的蜜色,又恰到好處的點綴一抹明艷,襯得她清麗明媚恍若天女,叫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好好睡。」蕭鐸拉起薄被給她蓋上,再看了一眼,然後宛若夜色中的魅影一般退後幾步,在屏風後面消失了。
******
次日天氣晴朗,是一個碧空無雲萬里風光好的日子。
皇宮里,秦太後的心情非常好。
昨兒听了一個有趣的「英雄救美」段子,樂了一下午,晚上做夢,還都夢見了太祖鳳淑妃,打了她的臉,「你的孫佷女被我們家老六救了,真是運氣,好歹算是撈回來了一條命,嘖嘖,小可憐兒。」
平日里殊色照人、端莊華貴的鳳淑妃,氣得漲紅了臉,手上發抖說不出話來。
秦太後樂壞了。
在夢里,她抖了抖身上的杏黃色九鳳朝服,輕蔑的朝鳳淑妃道︰「淑妃娘娘,不是一向看不起秦家的人嗎?不是說什麼秦家寒門祚戶、小里小氣,跟你們世家提鞋都不配麼?」她不免得意萬分,「可是到最後如何?哀家熬死了你,熬死了範太後,哀家才笑到了最後。」
鳳淑妃氣得渾身亂顫,喊道︰「來人!給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一群宮人沖了上來,卻不是抓住秦太後,而是將鳳淑妃摁在了地上,「啪啪!」,把她一張絕色臉龐打得通紅,打得稀爛!
秦太後看得不知道心里有多痛快了。
結果外面的掛鐘「叮」的一響,讓她從夢里醒來。
美夢正做到爽快要緊之處,被打斷,弄得秦太後很是不高興,為了這個,早起還無故發作了一個宮女,打了二十嘴巴子。
消了氣以後,秦太後的心情依舊燦爛起來。
鳳家這次可是把臉丟大了。
好好的嫡出姑娘,所謂百年大族公卿府邸的千金小姐,結果被人英雄救美,光天化日之下給男人摟摟抱抱,這笑話足夠讓人笑幾十年了。那鳳二小姐除了一死,和青燈古佛相伴,便只剩下給老六做妾室的份兒!可真是有趣。
「給太後娘娘請安。」
隨著宮人一聲通傳,範皇後領著幾名高位嬪妃過來請安。約模七、八名宮裝婦人進了門,她們年紀大小不一。諸如範皇後和秦德妃已經將近半百,其余年紀遞減,在能夠到太後跟前請安的嬪妃里,鳳儀嬪是年紀最小的一位。
她出身奉國公府鳳家,本身才貌雙全、聰慧明敏,育有一子一女,封號儀嬪。
原本正是年輕風光得意的時候。
今兒卻是神色憔悴不已,遠山眉間,好似籠罩著一波淺淺如煙憂愁,懨懨的站在角落里,不說話,也不笑,瞧著很有幾分楚楚可憐。
秦太後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點名,「儀嬪今兒這是怎麼了?沒睡好罷。」
鳳儀嬪神色羞赧,福了福,「多謝太後娘娘關懷。」
秦太後還不肯放過她,說道︰「听你的佷女昨兒出了事,好好的,去送祖母靈柩下葬的,居然遇上了歹人。」她一面說著,一面朝皇後嬪妃環顧一圈兒,生怕有人沒有听見似的,聲音也大,「可憐見的,要不是被我們老六順路救下,只怕連命都沒了。」
鳳儀嬪眼圈兒一紅,捏了帕子,哽咽道︰「只怪嬪妾的佷女命理不濟,偏有此劫,往後就讓她去廟里呆著,誦誦經,了卻殘生罷。」
秦德妃是秦太後的佷女,自然是要幫腔的,再趁機踩儀嬪幾腳,「一輩子青燈古佛的,也太可憐了。」她拔高聲音說道︰「依我說,倒是好事,成全我們老六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呢。」
她語氣里的幸災樂禍,滿殿的嬪妃們都不是聾子,听得出來。
範皇後眼觀鼻、鼻觀心,只保持微笑,一點情緒都不帶變化的,更不插嘴。別的嬪妃雖然有八卦的心思,但是怎麼好當中奚落鳳家,說人家的丑事,也都沒人開口,只是各自心下想樂的樂,想嘆息的嘆息。
可是旁人或許還能置身事外,蕭鐸的生母蔣恭嬪,卻是沒辦法充耳不聞的。
特別是秦太後存心看鳳家的笑話,便朝她問道︰「恭嬪,你怎麼說?好歹也是你家老六的好事。」樂得一笑,「要是老六納了鳳家姑娘進門,你和儀嬪兩個可算是成了親戚了。」
蔣恭嬪四十出頭,保養得宜,但是長相有些偏向干淨利落,兒子蕭鐸遺傳這種長相看著冷峻、威嚴,有氣勢,與她一個半老徐娘來說,則是寡相了。
她說出來的話也是清冷的,淡聲道︰「鳳家是奉國公府,門第高貴,老六怎麼能納鳳家姑娘做妾,實在是辱沒了。」早就得了兒子的囑托,故意掉太後的胃口,「嬪妾覺得,看還是從蔣家挑一個姑娘,給老六做側妃的好。」
自家預備送進端王府的那個佷女,年紀還小,上月里才剛剛十三歲呢。
故意提起佷女,不過是讓秦太後和秦德妃覺得自己不願意,心里不痛快罷了。她們樂得看自己和儀嬪的笑話,越是推鳳家姑娘,越是不要,他們反而越要把鳳家姑娘塞到端王府去。
老六的意思,皇帝那邊聖旨不好請,只要請到太後的懿旨也是一樣的。
秦太後是皇上的生母,只要懿旨一下,皇上是不可能駁回的。
正在盤算,便听秦德妃當即接話道︰「憑鳳家是什麼門第,老六可是皇子,天底下的姑娘入了王府,那都是高攀。」說著,她忽地有了一個主意,「太後娘娘,何不把鳳家姑娘和蔣家姑娘一起納入端王府?這可是雙喜臨門。」
先惡心鳳家的人一把,再惡心蔣家的人一把,讓他們兩家斗去吧。
秦太後听了,也覺得這個主意甚妙,不由綻出笑容,「不錯,不錯。」不僅要讓鳳家姑娘做妾,還要再找一個打擂台的,兩個人互相惡心,兩家人互相爭斗不休。今後就連鳳儀嬪和蔣恭嬪,私下都少不了互下絆子,可謂一箭多雕!
秦德妃趕忙笑道︰「要是太後娘娘能夠親自賜婚,就更是喜上加喜了。」
「你……」鳳儀嬪氣得臉色煞白,她可憐巴巴的望著太後,手上發抖,「不,這門親事不合適,嬪妾的佷女一輩子養在鳳家便好,實在是……,實在高攀不上端王。」
秦太後皺眉道︰「怎麼不可?哀家覺得雙喜臨門挺好的。」
鳳儀嬪心下冷笑,秦家真是一門子蠢貨!幾句話就上鉤了。
秦德妃在旁邊不停慫恿,笑道︰「太後娘娘,就給鳳家和蔣家一個體面罷。」
秦太後點了點頭,「甚好。」
「不!」鳳儀嬪雙眼一閉,像是氣極了,氣壞了,直挺挺的往後栽去!慌得旁邊的宮女慌忙攙扶,喊道︰「儀嬪娘娘,儀嬪娘娘……」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發了1w2,有點暈,明天的更新晚一點,18:00發~~
多謝大家訂閱支持,你們的每一個訂閱,都是某顏寫下去的動力,謝謝大家~~
某顏會努力碼字的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