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心情一陣復雜。
要說自己不該吃這份醋的,畢竟表妹是為自己受傷,況且若不是她那麼一檔,自己跌下去可不會好受,更甚者,要是肚子扎在那塊石頭上面……,簡直不敢想象!想到此處,暫且將吃醋的心思壓下。
她抬頭問道︰「瞧清楚了?那台階上面果然有油跡?」
穆媽媽臉色一沉,「是,有油。」
端王妃靠在軟枕上,輕輕撫模著肚子,冷笑道︰「這個辦法雖笨,但是一旦讓我中招的話,收效可就大了。」
穆媽媽恨聲道︰「太惡毒了!」
端王妃卻是沒工夫生氣,而是發愁,「今兒的時機實在太好了。你想想看,因為今兒是萬壽節熱鬧日子,人人都打那兒過,人人都有作案的嫌疑。」她搖搖頭,「這查起來只怕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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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哭半天了。」暖香塢里,蕭鐸頭疼的繼續哄人,「別哭了。」他起身端了溫溫的蜜水過來,「來,喝點水兒。」
鳳鸞木虎著一張小臉兒。
蕭鐸給她磨得沒了脾氣,只得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往她嘴里喂。偏生笨手笨腳的,沒喂好,好些都給流了出來,弄得鳳鸞一臉的糖水,他皺眉放了碗,又親自去擰了一把帕子過來,給她細細擦臉。
折騰半宿,把他半輩子沒做過的事都做了。
鳳鸞腰疼的很,又哭累了,沒理他,一句話都沒說就睡了過去。
蕭鐸搖了搖頭,喊了人進來守著她。自己胡亂洗漱完畢,然後依舊在碧紗櫥將就了一晚。次日早起,見鳳鸞悶悶的不說話,他咳了咳,「那只狗,就叫多多罷。」
鳳鸞半天才回神,懶懶的,「多多怎麼了?」
多多怎麼了?你會不知道?蕭鐸見她一臉揣著明白裝糊涂的樣子,就來氣,可是人家腰都折了,能怎樣呢?打不得、罵不得,這會兒再和她慪氣,倒顯得自己婆婆媽媽、磨磨唧唧,不像個大男人了。
蕭鐸閉嘴,生平頭一回吃了個啞巴虧。
可惜啊,趴著的那位嬌嬌還不領情,心思早不知道飄哪兒去了。
「汪汪,汪……」一身金黃毛色的多多跑了過來,它是經過專業培訓的,在暖香塢呆了幾天,就知道鳳鸞是自己主人了。這會兒不停的搖尾巴,轉圈圈兒,賣力的逗主人高興,一雙烏黑烏黑的大眼楮,水汪汪的,小模樣別提多招人了。
鳳鸞心情不好,但是看著多多還是軟和了一些,模了模它,「好多多,真乖,知道哄我開心了。」
多多高興了,哼哼唧唧貼了過去趴著不動。
鳳鸞就愛憐的撫模著它,一下一下,細細的給它梳著毛,嘆道︰「你是個好的,又貼心、又听話,真是個乖乖。」一人一狗臉對著臉,主人說一句,狗就哼哼一聲,兩人交流的十分融洽。
蕭鐸在旁邊黑了臉。
自己昨天服侍了她半天,又在碧紗櫥熬了一宿,卻被她從昨天冷落到現在,而眼下這……,自己居然混的不如一條狗了?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好?還不如一條狗有情義?真是小沒良心的東西!
那邊鳳鸞還在叨叨,多多還在哼哼,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麼。
「行了。」被冷凍的蕭鐸終于忍無可忍,喊人道︰「阿鸞腰疼著,快把這狗給抱到外面去,還有……,以後別讓狗上榻!」
寶珠趕忙過來,抱了多多。
多多掙扎,「汪汪……」
蕭鐸沉下臉來,「叫什麼叫?再叫,把你做了狗肉火鍋吃!」
多多雖然听不懂人話,但是能夠感覺出這個高大男人的不善,「嗷嗚」一嗓子,可憐巴巴的望著鳳鸞,好似再說,「主人救我。」
「還不走?」蕭鐸的眼神快要殺人,哦不……,快要殺狗。
寶珠嚇得一哆嗦,趕緊抱著多多跑出去了。
鳳鸞嗔怪道︰「你做什麼?一大早的,跟一條狗生氣。」
「那還不是因為你!」蕭鐸沖口而出,末了,又覺得這話說起來不對,難道自己在跟一條狗爭風吃醋?他的臉黑成了鍋底,斥道︰「哪兒那麼多話?老實躺著。」
鳳鸞這會兒就算是不想躺,也得躺啊。
蕭鐸平緩了下心緒,「等下我讓人去兵部告個假,今兒不去了。」又道︰「昨兒大夫說了,你這就是骨折,別的沒有什麼大礙。你老老實實的躺著休息,我去王妃那邊看看再過來瞧你。」他語氣帶著命令,「听話,老實一點兒。」
「哦。」鳳鸞有氣無力的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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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堂內,端王妃的臉色略略有點泛白,「怎麼樣了?阿鸞沒事吧?」她打量著丈夫的臉色,不是太好,心下不免有些惴惴的。
要是表妹因為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鳳家那邊,特別是舅母甄氏,那肯定得跟自己拼命啊!在鳳家,甄氏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她的出身不顯,但是卻把婆婆和丈夫捏得死死的,就連長房的人都讓著她。
有關這點,一直都是謎一樣的霧團兒。
「還好。」蕭鐸說了句保守的話,繼而皺眉,「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她就算年輕,把肋骨也折斷了,也得要好好調養幾個月才行。」
這叫什麼事兒?一想著,心里就是窩火。
不過到了端王妃這邊,蕭鐸就不是在暖香塢的那個調調了,他壓下心緒,神色鄭重問道︰「昨兒你是怎麼回事?好好走路,如何會摔倒了?」
端王妃听丈夫語氣里有責備的意思,略略有點吃心。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自己肚子里可是揣著未來世子的,丈夫這是在埋怨自己不當心吧?還有昨兒連累的表妹摔得骨折,害得丈夫不能圓房,傾國傾城的小老婆娶回來只能看,不能睡,估計也讓他不高興了。
但端王妃是什麼人啊?她本來性子就沉穩內斂,又和蕭鐸做了十年夫妻,非常了解丈夫的脾氣性子,知道什麼時候什麼表情,如何應對。
因而盡管心里吃味兒,但還是一副冷靜的態度回道︰「原本好好的,穆媽媽還在旁邊攙扶著我,又只得三階台階,應該是沒事的。可……」她斟酌著說詞,將旁邊的一只繡花鞋拿了出來,「不知道是誰不小心,在台階上灑了點油。」
這話已經說得十分委婉了。
不小心?踫巧在台階上灑了點油?誰會沒事端一碗油去路上,好巧不巧,偏偏「不小心」灑在台階上面?話里隱藏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鐸的臉黑成了一塊鍋底。
端王妃又道︰「那塊石頭我也留著了。」她一向是個細致慎密的人,做這些事,顯得自然而隨意,拿了石頭出來,「王爺你瞧,這石頭尖尖兒的呢。」到底忍不住有幾分怨氣和火氣,「誰這麼狠心?潑油也罷了,還放這麼一個東西在下面。」
蕭鐸看著那塊尖尖的石頭,上面的尖都掉了一小塊兒,可見昨兒跟她踫撞的時候力度之大,要不是她的骨頭擋了一下,只怕……,「啪」的一聲,他狠狠拍在桌上,震得上面茶盞一陣「叮當」亂響。
端王妃哽咽道︰「王爺你想想,要不是阿鸞替我擋了那麼一下子,我要是摔上去,再正好扎著肚子……」她深吸了口氣,緩了緩,「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末了,替表妹邀功了一句,「多虧阿鸞良善,只是這次可害苦她了。」
但是多的,卻是一句都不肯再說。
昨兒下黑手的人到底是誰?首先排除的就是端王妃自己和鳳鸞,前者不可能拿身孕開玩笑,後者不可能不要命,那麼剩下便是蔣側妃、苗夫人和魏氏了。
到底是誰可不好說,也沒證據。
蕭鐸陰沉沉的沒有說話。
端王妃之前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昨兒人多眼雜,加上因為萬壽節的慶賀人來人往,王府的姬妾和貼身丫頭們,都是要打那兒進過的。這要查的確不好查,對方肯定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趁夜作案的。
可是就這麼讓賢妻美妾吃了虧,蕭鐸可咽不下這口氣!
再說了,王府有人生出了鬼魅心思,得逞一次,難免就還會再有下一次,不抓出來要怎麼安心?別人也罷了,但端王妃和鳳鸞不論哪一個人,都是蕭鐸放不下的。前者端莊賢惠,後者明艷可人,而且她們背後還有穆家和鳳家呢。
蕭鐸沉吟了一會兒,「你懷著孕,不易操勞,要不然昨兒沒有摔著,倒為勞心勞力動了胎氣,那可就劃不來了。」他道︰「這件事我來安排細查,你不用管。」
端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氣。
首先,她的確不想勞心勞力動了胎氣;其次,她對丈夫的性子還是很有把握的,只要查出背後人是誰,不論哪個姬妾,丈夫都是不會手軟的。唔……,如果是蔣側妃可能稍微難辦一點兒,看著蔣恭嬪和蔣家的面子,只怕不會鬧開,而是一輩子冷落了事。
總之,對丈夫的理智和決斷很有信心。
下一瞬,端王妃又不免多想了一些。
如果昨兒的事換下人,比方說,是表妹對自己做了手腳,蔣側妃救了自己?丈夫還會雷厲風行的處置嗎?他舍得表妹,舍得鳳家嗎?只怕難講了。
端王妃在心里搖了搖頭,自己這是怎麼了?沒有的事,胡思亂想個什麼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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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塢里,鳳鸞趴的渾身酸疼難受,正在叫喚,「來,慢慢兒的讓我翻個身。」她揉了揉胸口,抱怨道︰「回頭再把胸給壓平了。」
姜媽媽和寶珠等人小心翼翼的,服侍她側躺。
鳳鸞還在揉著自己的胸口,被壓了一宿真的很不舒服,感覺擠得難受,且有一點點擔心,問道︰「媽媽你說,我這……,總是趴著,該不會趴成荷包蛋了吧?」
姜媽媽「撲哧」一笑,嗔道︰「側妃渾說什麼呢?哪有這麼說話的。」
寶珠等人都是好笑,又害羞,一個個臉上發窘不已。
而門口,蕭鐸本來是心情沉沉過來的,听得屋里對話,不由好氣又好笑,這丫頭怎麼說話如此不著邊際?說的都是什麼,哪里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他不知道,這是鳳鸞前世八年宮女生涯學來的。
「王爺來了。」玳瑁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姜媽媽等人都收斂笑容,福了福,挨個退了出去。
鳳鸞見他進來,連上帶笑,便知道剛才的話給他听去了。想著自己不知道怎地說溜了嘴,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裝模作樣撩了撩額前頭發,「你來啦。」
蕭鐸在床邊坐下,含笑伸手,「讓我模模你的荷包蛋。」
鳳鸞這會兒腰疼不敢動,氣得瞪他,「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到底還是讓他模了,而且模就模吧,還在上頭撩撥個什麼勁兒?不由惱了,「你還讓不讓我養傷?!」
蕭鐸到底顧及她腰上的傷來著,就是逗了她一下,沒敢很玩就停下了。
心下不免有點郁悶,「你說你,好好兒的多好。」從進門到現在,這丫頭就一直沒有消停過,現在好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呢。自己豈不是要守著她,眼睜睜看一百天,且得等個三、四個月,真是……,有如百爪撓心。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旅游回來了嗎?是不是拖著疲倦的身體開始上班上學了?記得吃盤腰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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