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老家的親人們在我的記憶中變得有些模糊,劉叔叔和我一起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我還有點不適應家鄉的氣候,那冷颼颼的春風不時卷起地上的浮塵,一望無際的田野和綠油油的麥苗告訴我,我即將投入親人們的懷抱,我努力地回憶著他們的模樣,進村的小路還是原來的樣子,路邊的引水渠隨處可見黑色的小蝌蚪在游蕩,遠處幾個身影站在村口向我來的方向眺望,漸漸近了,我走路的特征太明顯,只見他們疾步向我迎來,遠遠的就听到了大媽的聲音︰
「林子回來了,是林子回來了!」,這久違的鄉音還是那麼甜,還是那麼親,劉叔叔「慢點,林子慢點別摔著!」的話也擋不住我加快的腿步,我朝著大媽「奔」去,大媽一把將我的頭抱在懷里︰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我的兒呀!」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令我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媽!」,這時的我己不會說黃岡話了,一聲昆明腔叫得大媽有點詫異,爺爺女乃女乃都圍了上來,只有大伯站在不遠處、站在村口、站在父親的墓碑前不停的說著什麼,我儼然己听不懂純粹的家鄉話了,在親人們的簇擁下,我緩步來到父親的墓前,很懂事的、小心翼翼的接過大伯遞過來的已經點燃的檀香,我想起了母親的囑咐,「撲通」一下跪在墓前
村頭,一排土磚房的北面,外牆還刷有「深挖洞、廣積糧」幾個大字,一進大門,寬敞、簡陋的堂屋正牆面懸掛著***像,畫像下方的條桌上放著一些日常用品,四條板凳將一個大方桌圍在中間,堂屋左右兩側分別有四間房,大門上方是一個堆滿了柴禾的小閣樓,門旁擺放著一些農具,穿過堂屋,後面是廚房和後門,廚房左邊還有一間屋,住著爺爺和女乃女乃,這就是我的老家,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土屋。
當劉叔叔和我被親人們讓進堂屋,鞭炮聲中我的記憶閘門瞬間被打開了,好像回憶起好多好多的事,大家說笑間,我拿出了母親帶給親人們的禮物逐一分發給他們,這時只听見外面一陣陣的呼喊︰
「林子,是林子回來了嗎?」
小姑、小叔、大哥、二哥魚貫而入,小姑很吃力的把我抱起來︰
「喲!長這麼高了,小姑都抱不動了。」,隨即爽朗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堂屋
我回來沒多久,小叔就成家了,他自己蓋了幾間土坯房,原來的大家庭就一分為二,其實在農村老家生活更加貧困,除了有大米飯吃,其他方面遠遠落後于昆明,盡管親人們對我很照顧,但為了給大伯一家減輕負擔,我自覺地幫著干活,我跛著腿挖過、挑過麥根、稻草根;摘過野麥,插過秧,拾過糞,爺爺女乃女乃雖然年歲大了,也都干著力所能及的勞動,所以我不能成為吃閑飯的人,時間一長,爺爺就和大伯商量讓我去書,在戚家嶺中學我了不到兩個月,母親就來信讓我回昆明,
1975年7月16日,武漢的長江江面上,數十萬人為紀念***而橫渡長江,這一天,我有幸目睹了這壯觀的場面,這一天我再次離開了老家的親人,這一天,在母親的再三催促下,還是由劉叔叔護送,剛滿十二歲的我又登上了開往昆明的列車,從此我再也沒有在老家居住過,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清澈的池塘、蜿蜒的小路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