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殘生 第六章︰平凡的婚姻和家庭(32...

作者 ︰ 劉深

「林主任,有人在辦公室門口等你。m」這是1991年9月的一個上午,小陶在上班的路上堵住我,看他的表情這等我的人不是一般人,因為我的辦公室整天都有業務單位和需要解決問題的人在等待,我很奇怪小陶為什麼今天一大早要把我堵在路上︰

「是誰?」

「是……鄂州檢……檢察院的。」小陶吞吞吐吐、言語之中帶有一絲為我擔心的恐慌。

「鄂州檢察院找我干嘛?走,上班去。」我不以為然的朝辦公室走去,只見兩位身著檢察官制服的一老一少、手拿公文包站在辦公室門口,我打了個招呼把他們請進來,小陶趕緊的幫著沏上茶、出去把門帶上。

「你是林利吧?我們是鄂州檢察院的。」其中一個年長的問道,並拿出了工作證亮明其身份。問話也沒有一個「請」字當先,直呼其名我很反感,檢察官也不能沒有起碼的禮貌呀?我不悅︰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你涉嫌經濟犯罪,我們依法對你進行調查,請你配合。」看著兩位檢察官一臉的嚴肅不像是鬧著玩的,我很驚訝︰

「你們沒有搞錯吧?我涉嫌經濟犯罪?我犯哪門子罪啊?」我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嚴肅點,沒有人跟你開玩笑。」還是年長的開口,我冷靜下來,認真打量這兩位不速之客︰

「你們調查我,我們公司領導知道嗎?」

「知道,昨天我們到你公司去了,不然怎麼會知道你在這里。」年輕人說道,我心里「格登」一下,擔心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樣吧,考慮到你的工作和你的身體狀況,我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自己到檢察院來坦白交代。」說完,兩位檢察官也不等我表態回答,起身走了,看著他們離去,我一臉茫然。

遇到這種事,誰還有心事上班?我迅速找到了在黃岡地區檢察院工作的表哥,將此情況告訴了他,拜托他趕快過江去幫我打听消息,他說現在檢察機關對糧食部門盯得很緊,你原來住的地方、就是那個糧管所,最近抓了一個組長,家也抄了,發現了不少問題,你自己要認真地回憶一下在鄂州工作期間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晚上回到家里,我對胖胖說了情況,並告訴她,經過我反復的地回憶,只有在長江糧店李斌那里弄的一批貨是為自己賺了近3塊錢,其它的沒什麼,讓她不用擔心,大不了退髒,坐不了牢的,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大腦里有了犯罪的概念。聞訊而來的母親和岳母聚集在我家,恐懼和不安充斥著我這個小家庭,只有貓子看見女乃女乃和外婆都來了,高興地一會兒要女乃女乃抱,一會兒要外婆跟她玩,她見大家都沒精打采地閑聊著,表情凝重,也迅速地安靜下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很听話,小保姆知趣地帶她去睡覺,而這個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很快,表哥帶來了消息,說我涉嫌貪污公款,數額巨大,已經被立案偵查,那天若不是考慮到我的身體、我就被當場帶走了。听了表哥的話,我莫名其妙,這絕對是沒影的事,是無中生有,表哥說︰

「你還是去一趟吧,交代清楚,人暫時不扣留,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三天後,在母親的陪同下,我忐忑不安地來到了鄂州市檢察院,在審訊室主動的交代了這筆業務,檢察院當場認定我這是投機倒把,沒收了我帶去的贓款,贓款中包括了胖胖的一條金項鏈、岳母資助的5元國庫券和少量現金。後來才知道檢察院不是為這事立的案,是我自己不小心在做賬時將4萬斤小麥在沒有運單的情況下先期作了入庫處理,因為這筆業務是我臨調回黃州時辦的,由于要辦理財務交接,不得已而為之,實際上貨已經進了庫,只是對方的運單結算聯沒有到而已,這筆會計處理讓我吃盡了苦頭。後來公司王書記把我叫去,遺憾地通知我受這件事情的影響,我入黨的事黃了,我的任命文件也被扣下了。

受此打擊,我萬念俱灰,一度申請辭職,公司沒答應,讓我繼續工作。而我又是一個對工作單位有強烈依賴感的人,這倒不是說我一旦離開單位就無法生存,只不過有單位這個平台我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我的潛意識里單位就得什麼都管,大到分房子、看病,小到分煤氣罐、分洗滌用品,幾乎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與單位息息相關。我總認為工資除了買米買菜、買衣服、買煤氣外幾乎沒什麼用武之地。在單位里,工作上的便利使我連抽煙喝酒都無需自己掏錢,時不時的我還以出差為名游覽名勝古跡。手上掌管著糧食供應的權利,接受別人和外單位的宴請更是家常便飯,有時候為了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隔三差五地我還從酒店里弄點好吃好喝的帶給胖胖和貓子。我平時難得在家里吃一頓飯,一有空回家我就學著餐館的樣子親自下廚,由此我喜歡上了烹飪。

我承認我不是個廉潔自律的人,可以說我沾了不少單位里的光,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從單位里撈點錢。我第一次撈錢是在鄂州,不是撈單位里的錢,那是利用了工作上的便利賺了外地客商的錢,可這筆錢最後帶給我的是災難。其實,我是一個對金錢沒什麼的人,我甚至認為挖空心思為自己賺錢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第一次賺錢是因為結婚所需,可一旦我認為夠了就會收手,我缺乏持續為自己賺錢的精神和勇氣,這與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有關,因為我更崇尚精神上的富有。當然,為單位賺錢是另一碼事,我曾經為我工作過的單位賺了不少錢,那是工作,工作賺來的錢理應歸單位所有。改革開放後實行的雙軌制讓我充分的表現和展示了自己,在為單位賺錢時我不認為這僅僅是賺錢,我是享受著每一筆業務給我帶來搏擊商海的樂趣、享受著成功的喜悅。

我總是認為我們是有單位的人,單位根據需要隨時會調動你的工作,所以我沒有置地買房子的想法,當我和胖胖結婚時有一次買房子的機會我毅然決然地放棄了,我認為花幾千塊錢買一套農村的土磚房實屬沒有必要,更何況當時結婚花費後,我一時還拿不出這幾千塊錢。胖胖曾經問我,我說房子是單位考慮的事,今天你在這里,明天說不定你在別處,買房子干嘛?如果說我沒有經濟頭腦,當時那位于體育路的這幾間農房我沒能買下算得上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我最後一次享受單位待遇是貓子上幼兒園的費用,從此以後我就從經濟上與單位絕緣了,因為從1992年9月1日起國家取消了商品糧,靠吃財政補貼的日子終結,單位忙著職工的下崗分流,我這才意識到要努力的去為自己賺錢,下崗後生活的壓力讓我疲于奔命,可我是一個內心里對金錢不感興趣的人,努力去賺錢只能是對我的精神折磨,這種折磨我還必須忍受、必須面對,因為養家糊口是一個男人的責任,你再清高也必須先填飽肚子,連飯都吃不飽你還談什麼理想和抱負、還談什麼追求、還有什麼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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