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江蘺每一次看著那濤濤的江水,心底就會慢慢的沉下一分,然後這沉下的一分再次被心中的信念推擠出來,再次填滿。
她的目光看向那些四處查找的士兵,回來了一撥又一撥,去了一回又一回,但是除了那滔滔江水,一無所獲。
在楚遇進入那個洞底之後,江蘺曾試著從上方挖掘而下,但是即使剛開始的時候能夠挖掘,但是到了十尺之下,就會發現整個地面被某種堅硬的東西覆蓋著,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突破。據孤城說這是當年為了修築這個長洞,東成帝叫人用天邊墜落的天石填滿這個地方,以鎮壓亡靈。
但是鎮壓的是亡靈嗎?
「亡靈在下面會怎麼樣?」江蘺雖然試著抗拒,但還是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她怎能忘記在最後的那一眼,那團黑影撲上去的情景,那樣的傷口撕裂開一個驚心的血窟窿,吸引著那些歸來的魂靈。
孤城沉默了片刻,道︰「吞噬血肉,隨之而亡。」
吞噬血肉?隨之而亡?
江蘺甚至連想象那個畫面都想象不出來,他和孤城本來擁有相同的血脈,甚至在某方面來說,他對那些東西更加的具有吸引力,因為他沒有學過任何的東支祭司一族所傳下來的東西,除了自身的力量,再也沒有任何的渠道可以去保護自己。
就算他活著,但是活著的時候所要忍受的痛苦是什麼?便是剎那都讓她不敢深想,更何況是這麼多的日子,她能做什麼?該去怪孤城嗎?能把楚遇換回來,她要去怨恨?
可這是楚遇自己的選擇。
後來她只有將所有的希望壓在那洞的出口上,她總會希望在某一個地方,那個洞里的人會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在東支的王宮山嶺之後,是這滔滔的江波。
人總會抓住心中僅存的稻草。
江蘺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看著天色最終一點一點的沉壓下來。
樓西月走過來,手里拿著一杯熱水,道︰「王妃,您喝點東西吧。」
江蘺看著那茶杯,心中卻忽而一刺,現在無論見到什麼都會想起他,回憶里那漫天大雪中他遞來的暖茶,卻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了。她伸手接過,囫圇的喝下,然後遞給樓西月︰「多謝。」
悲傷是不會讓她懈怠的,盡管不想吃不想喝,但是理智卻告訴她,等著他回來,見到一個安安穩穩的她。
樓西月看著她,正想說話,卻見孤城從她的身後慢慢的走來,這人盡管和楚遇有著相同的面貌,但是卻實在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其實江蘺知道,就算孤城是他的兄弟,可是楚遇卻並不會單單因為他的這個身份而選擇代替他進入那個死局,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觸動了他,江蘺卻完全不知道。
她又想起臨別的那一晚,楚遇緊緊的摟著她說的那些話,她覺得有些莫名的痛意,他在她面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卻在心底里籌劃著這麼多的事,到底有沒有想過她?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瞞著她一些事情,甚至去梅嶺的時候得知他和她父親定安候的交易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多問,因為他說不到時候,以後會讓她知道。她相信他,可是那樣多的痛苦需要他一個人去承擔的話,她在他身邊該怎麼辦?
她情願和他一同進入那里,即使萬般的痛苦也是甘願,她再也不願意在外面看著他一個人生死不知,這樣的煎熬他到底有沒有想過?
孤城走到她身邊,沉默了片刻,問道︰「結果如何?」
江蘺搖了搖頭︰「沒有音訊,所以我準備讓人將搜尋的範圍擴大。」
孤城欲言又止,這樣的江水,掉落下去可能都沒法活著,就算楚遇確實逃出,生存的幾率有多大,而這麼多的日子,他的尸體都不知道被沖向了哪里。
但是江蘺卻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感覺的到,他就在這附近。」
他也絕對還活著,他怎麼可能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呢?
孤城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替你去看看?」
江蘺搖頭道︰「不,我……」
話還沒有說完,孤城的手已經伸過來在她的肩上一點,然後她頓時暈了過去。
樓西月立馬接住她。
孤城道︰「將她帶下去休息休息。」
樓西月松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月色明晃晃的,千萬里山河都在寂靜中伏低著身子,水聲拍打著河岸,然後繼續向前。
江蘺突然覺得有些冷,不由自主的抱緊了身邊一個溫涼的東西,但是隨即便松開,然後轉過了身子。暈暈乎乎中,她睜開了自己的眼楮,一縷霞色的光輝刺入自己的眼角。
她呆了呆,立馬反應了過來,這不是那日留在帳篷內的赤霞嗎?怎麼回來了?她還以為那日自己離開之後,這柄赤霞就隨著淹沒在那山川河流中,卻沒有料到此時鮮明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是誰送來的?
江蘺正在這樣想著,卻突然聞到一種靡麗的香氣,頓時身子一僵,猛地回過頭一看。
赤著雙足的絕色男子躺在她的身後,拿著一雙妖嬈的眼笑眯眯的看著她。
江蘺猛地起身,然後抓住釘在木板上的赤霞,警惕的看著他。
風間琉璃卷著自己的長發,嘖嘖笑道︰「要不要這麼無情啊?我將你夫君送給你的匕首都給你找了回來,剛才你還抱著我,怎麼一轉眼就是這模樣?都說女人善變,看來果不其然。」
江蘺倒是懶得和他廢話,自從那日走後,這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而他一出現,江蘺便生出不好的預感︰「你來干什麼?」
風間琉璃將自己的腳踏入地底。
因為這帳篷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所以只有簡單的東西,下面還有著泥濘的土,但是他赤足踩上去,卻仿佛沒有受到一點的影響,他慢慢的走到江蘺的身邊,然後低頭看著她,嘴角勾了勾︰「當然是想你了小蘺。」
江蘺正待說話,卻不料他的手一下子扼住她的脖子,眼楮依然是笑眯眯,那妖嬈的艷色裹起來,卻藏著一把冷血的刀,一貼貼準備著凌遲。
「我對你的耐性是有限的,楚遇死了你還有什麼用?嗯?」
他說著將自己的手收緊,江蘺只覺得喉嚨里的空氣被逼得一干二淨,卻還是拿著一雙眼楮冷冷的看著他,毫不退讓。
風間琉璃冷笑了一聲,然後再次一緊,江蘺頓時覺得腦袋一偏空白,耳朵嗡鳴出聲,胸口的所有氣息都悶在那里,她僅存的力量讓她反手將赤霞給抽了出來,使勁的向著他刺去。
他冷哼一聲,手指一彈,那柄赤霞就「砰」的一聲掉落在地,而驚動了外面的人。
「誰?!」
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士兵的呼喊,然後樓西月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王妃!怎麼了?」
風間琉璃微微一笑,微微松了他的手,然後看向她,眉眼妖嬈︰「要不要讓他進來?嗯?」
江蘺壓抑住自己的喘息和咳嗽,微微平復了一下,便听見樓西月的聲音隔著一個帳子傳來︰「還好嗎?王妃?」
江蘺道︰「沒事,我翻身將東西落下來了而已。有進展嗎?」
樓西月聲音沉沉︰「沒有。」
樓西月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風間琉璃的手卻慢慢的放到她的腰上,然後微微一偏頭,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舌忝。
江蘺只覺得仿佛一把刀在刮骨,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對著樓西月道︰「你先去看看孤城,我馬上出來。」
「是。」樓西月應了聲,然後轉身離開。
等到江蘺感到樓西月的身影遠走之後,她才猛地偏頭,然後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將他貼著自己腰月復的手拉開,但是那只手卻仿佛鋼筋之骨,紋絲不動。
「放開!」江蘺冷聲道。
風間琉璃笑了起來︰「放開?我已經放了那個姓樓的小子,難道不應該收取一些報酬嗎?小蘺。」
江蘺還想說話,風間琉璃卻一把拉下她的手,然後一把將她按在旁邊,一雙眼楮如刀鋒之冷︰「女人啊女人,你說你除了一具身體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去取回報的,你這張臉嗎?」
他拉扯江蘺的衣服,剛剛一出手,突然一頓,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看來你救得人救不了了。」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提起江蘺的身體,手中的長劍利刃之光,「砰」的一聲破開帳篷,于此同時,兩道光從兩面向他逼來。
孤城和樓西月的。
帳篷四分五裂,風間琉璃看向孤城,眼楮微微一眯。若是平時,他倒是對這個人有幾分忌憚,但是現在,他的身體恢復不到平時的三分之一,可是就算是三分之一,也確確實實很難去對付了。
風間琉璃看了江蘺一眼,當即一笑,突然揮劍全力向樓西月刺去,這一劍下去,夾帶獵獵風聲,若是結結實實的落到樓西月身上,就算不死也是重傷。江蘺立馬看向孤城,道︰「快幫忙!」
孤城微微一頓,卻沒有去救樓西月,而是一往無前的刺向風間琉璃,風間琉璃「嘖」了一聲,笑道︰「不錯。」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劍一收,突然開天一劃隔開孤城,借著孤城那一劍的飛來之力,迅速的往西邊退去。
「這個女人,我先借一借。如果你們找到楚遇的尸體,我就可以保證她會好好的,否則……」
他說著笑了起來,放肆至極,陡然一個墜落,飛快的滑行而去。
江蘺只覺得眼前一花,被帶著沒入黑夜,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一個山巔,那輪明月高高的掛著,又圓又大,猶如白晝。
江蘺從風間琉璃的手中掙月兌,然後冷冷的站在後面,風間琉璃看著那山巔,眼底微微一轉,指著那山巔下面道︰「你可以試試再次跳下去,如果你沒死,我可以試著讓你感受什麼是生不如死。」
江蘺站在那里,當初跳下懸崖是有點把握,但是現在她沒有把握,自然不會做這些蠢事。
她干脆坐到了地面,然後靜靜的看著他。
風間琉璃看著江蘺這樣,唇角倒露出一絲笑意來,聰明的女人有時候是有點好處,不必費太多的口水,他看著江蘺的目光微微一閃,道︰「你在想什麼呢?小蘺?」
江蘺看著他,道︰「我在想,你到底是誰?我有種感覺,其實恐怕在楚國的時候我就見過你。」
風間琉璃嘴角彎彎,並不多說話,但是那模樣分明在叫她繼續。
江蘺道︰「我想起在我和子修一起去飛馬牧場的時候,其中還有暗地里操控一切的人,當時子修和我說過真正要忌憚是那個人,我想想,那個人恐怕就是你。」
風間琉璃眼底的妖嬈之色更濃。
江蘺繼續道︰「後來一切,包括在冬狩的時候,我也相信你有著一定的作用。」
風間琉璃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笑道︰「真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我討厭聰明的女人。」
這個人喜怒無常,江蘺看著他笑,卻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意襲來,江蘺身子一崩,然後緊緊的看向他,但是這殺意在瞬間卻灰飛煙滅,風間琉璃站在她面前,眼光突然一閃,突然一把撕下江蘺的外衣,然後「嗤啦」一聲撕成長條,江蘺心中一驚,但是他已經極快的將江蘺給捆綁起來,然後將她捆綁在旁邊的一棵樹上。
這個人是想干什麼?!
江蘺正想質問,可是他已經將江蘺的嘴巴塞住,然後看都不看她一眼,迅速的往旁邊閃去,消失。
等到風間琉璃消失了之後,江蘺才試著動一動,但是綁得太緊,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風間琉璃做出這樣的動作,但是毫無疑問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是她月兌困的最好時間,她的衣服是絲綢,雖然很難扯斷但是卻不太經磨,而剛才風間琉璃沒有注意就將她綁在樹上,江蘺的手動了動,然後使勁的在那樹干上摩擦。
江蘺正在摩擦著絲綢,突然感到有種奇怪的感覺正在靠近。
她的手動得越快,心中卻飛快的滑過一個念頭,剛才風間琉璃就是為了躲避即將來臨的人而走的?風間琉璃那樣自大傲慢的人,能讓他都離開,那來人的實力究竟如何?
然後,她听到了一把優美動听的聲音︰「姑姑,您覺得會在這里?」
皇甫琳瑯的聲音?姑姑?皇甫琳瑯的姑姑?
然後,另外一把聲音響了起來︰「不到南疆這邊我還真以為他的尸體找不到了,不過,我也只要他的尸體。」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江蘺正在思考,香風突然襲來,然後一道絳紅的身影擋住明月的光輝,那絕美的身影在黑夜里搖曳出一個極致的艷麗。
這是,太妃龍求月!
盡管在楚國的時候曾經匆匆見過一面,但是這個女人的厲害無論是推斷還是從楚遇的口中得知,都是令人心驚的。楚遇的母親所有的悲劇,或許還有更多人的悲劇,都是出自她的手中。
可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死了,她卻依然活得好好的。
她在江蘺的面前站定,突然一抬眼,道︰「你不就是楚遇的妻子?」
江蘺不知道該作何回答,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回答。
龍求月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下︰「誰將你綁在這兒的?」
江蘺依舊沉默,她不懂這個女人的深淺,不敢貿然回答,能讓風間琉璃退避的人,對于她來說,一定更要小心謹慎。
皇甫琳瑯走到面前,倒是微微一笑︰「江小姐。」
江蘺對她點頭︰「七皇妃。」
到了這時候,兩個人卻還是像平常打招呼一樣,連江蘺都覺得有些詭異。
龍求月看了她一眼,道︰「楚遇既然已經死了,這個女人也沒有什麼用,殺了吧。」
她說的輕飄飄的,可是江蘺卻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因為她太過強大,所以不必忌憚,對于她而言,殺了便是殺了,就是成元帝這樣的一國之君都對她而言不算什麼,更何況是江蘺。
江蘺甚至連拖延的方法都來不及去想。
皇甫琳瑯看了江蘺一眼,道︰「那麼,得罪了江小姐。」
江蘺的喉嚨一緊,卻在此時從夜色中轉出一個綠袍的男子,正是龍求月所謂的男寵青兒。江蘺忽然發現,這個青兒不論從容色還是風情都遠不及風間琉璃,但是那種妖嬈倒是有幾分相似。她忽然想起楚遇曾經說過的十二鬼部,說不定這個青兒還真有些關系。如果他們之間有關系,那麼龍求月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一個年近百歲的女人,到了現在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其身後的背景又是什麼?
青兒走到兩人面前,恭敬的道︰「太妃,公主。」
他的聲音沉靜,其實若非那麼妖嬈,和楚遇也有幾分相似,他于這個太妃他簡直是奉若神明,眼神飄起的剎那又是傾慕又是敬佩。
龍求月將自己的手一抬,青兒已經走了過去,然後彎腰托起她的手,然後這才抬眼看了江蘺一眼,道︰「這就是定安候的那個嫡女?」
皇甫琳瑯在旁邊應了一聲,然後龍求月似乎怔了一下,然後再次瞥了江蘺一眼︰「定安候的嫡女?」
「是。」皇甫琳瑯道。
龍求月沉默了片刻,道︰「怪不得,和故人實在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故人當年可是我頂佩服的一個女人啊,可惜。」
听這句龍求月竟然和她的「母親」認識?
龍求月揮了揮手,道︰「既然是故人之子,那麼就留著吧。青兒,你就留在這里吧,今晚必須要在他們的人之前找到楚遇的尸體。」
「是,太妃。」那青兒點頭道。
龍求月說著和皇甫琳瑯往月亮沉落的地方掠去。
江蘺卻听得心驚,「尸體」兩個字直直鑽進心里,為什麼她如此肯定楚遇必死無疑?她的話一直在動搖江蘺心中的信念,她只覺得心口悶得慌,她看著兩人消失的身影,緊緊的咬住嘴唇。
這個時候,她倒希望那個風間琉璃能在這里,可以將這個青兒給拉走,然後不管他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先跟著龍求月去看一看。
她正在思量著如何說服這個青兒,但是卻發現那個青兒的耳朵突然一豎,然後飛快的往剛才風間琉璃消失的地方追去。
江蘺的心里松了一口氣,她的手再次朝著那棵樹摩擦起來,不一會兒,手上纏繞的東西便掉落下去,江蘺松了松手腕,正準備將自己身上的綁著的衣服拉開,而此時,身後卻突然傳來腳步聲。
江蘺的神經再次繃緊,若是風間琉璃回來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她試著將自己的目光移過去,頓時心下一松,全身的神經再次松軟下來,喊道︰「樓西月。」
「王妃!」樓西月急忙奔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江蘺,「王妃你沒事吧?」
江蘺搖了搖頭,指著龍求月消失的地方道︰「龍求月去了,我們跟著。」
龍求月?
樓西月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後迅速的將江蘺背起來,道︰「王妃,抓好我。」
他說著飛速的往江蘺所指的方向奔去。
江蘺問道︰「孤城呢?」
樓西月道︰「孤城去引開那些人了。」
江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能將目光緊緊的盯著前方,腦海里翻來覆去的想著龍求月的話,心底里沉涼一片。
子修子修,你若有什麼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收拾起心神,而這個時候,樓西月突然停了下來,突然對著江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兩人屏住呼吸,然後江蘺一轉,就發現了兩道身影在前方站著,正是龍求月和皇甫琳瑯。
江蘺的目光一轉,才發現兩人站的地方,竟然就是那日的有靈司的另一個出口!
楚遇竟然在這里面?!
龍求月的聲音再次鑽入江蘺的耳朵︰「竟然是這個地方,當初他封印這個地方的時候,恐怕沒有想到,他最想要的東西就在這里面吧。」
他是誰?
江蘺的腦海一轉,根本來不及深思,那邊的龍求月已經跳入了那個出口,然後皇甫琳瑯也隨著跳了進去。
等到他們消失了有一段時間之後,江蘺和樓西月才從旁邊的山壁後面轉了出來。
江蘺道︰「我們下去。」
樓西月點了點頭。
兩人跳了下去,江蘺有記憶,走起來自然方便的多,兩人進入,但是瞬間有種莫名的詭異的感覺襲擊而來,江蘺和樓西月頓時心中警醒,樓西月立馬將江蘺護在身後,然後繼續向前方走去。
陰風從那邊刺來,帶著些曼陀羅花的香氣,江蘺急忙道︰「捂住鼻子,這香氣有毒。」
樓西月急忙扯下自己的一塊衣襟,江蘺也撕下一塊,然後捂住口鼻。
兩人再次前行了一步,卻突然間傳來什麼東西急速運轉而產生的「 嚓 嚓」的聲音,江蘺心中一驚,這肯定有什麼機關!但是明明當時他們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遇到!
她來不及深思,只能喊一句︰「樓西月小心!」
但是她的話音未落,一道道黑影突然從四面八方襲來!樓西月急忙將江蘺一推,然後腳尖一點,手中的雙刀橫飛而出,可是「叮」的一聲,刀尖下去火花一綻!
射來的黑影竟然是無數的鐵鏈。
樓西月雖然身形靈活,但是奈何那些鐵鏈四面而來,密不透風。
江蘺的目光一閃,既然是機關,有發動的地方就一定有停止的地方,江蘺四處一看,想起那日孤城和楚遇的做法,然後來到山壁,手開始四處的模索,陡然間不知道觸踫到什麼,那些纏著樓西月的鐵鏈頓時一落。
江蘺的心也一松,但是這輕松還沒有到底,腳下一空,瞬間跌落下去。
樓西月急忙撲來,但是只來得及喊一聲「王妃」,便被那緊閉的石板給阻隔在外。
江蘺落下去,全身被摔得劇痛,有瞬間的頭暈眼花,她深深的呼吸一下,然後掙扎著站起來,才發現這個地方竟然有長明燈。
她的手一撐,突然硌了一下,于是低頭一看,才發現硌著她的竟然是一個頭骨!
她借著長明燈的燈光一看,才發現周圍都是骨頭!而且還是一些體格較小的孩子的骨頭!
四周充滿了腐爛的氣息,那是淤泥的味道,江蘺想起東支王宮中的那個湖,心底一驚,難道,難道真的流向了這里?!
她心底里又驚又喜,可是卻又是害怕,她艱難的吞了吞口水,然後站了起來,奮不顧身的往這條長道的盡頭奔去!
子修子修!
心底里的那個聲音狂吼著,她急切著,可是也害怕著,擔心著,如果真的是尸體,她該怎麼辦?他真的舍得將自己扔在人世?
他舍不得的,他怎麼可能舍得?
她跌跌撞撞,一路瘋狂的奔跑去,在長明燈的盡頭,她猛地停下了腳步。
鮮血,是的,干涸的鮮血,還有,被撕扯的衣服。
那是,楚遇的衣服!
她幾乎要暈了過去,腳下一軟,頓時跪在了地上,她的心密密麻麻的疼著,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剝走了一塊,叫人連呼吸都忘了。
她強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然後狠狠的咬著牙,繼續轉過前方。
枯萎的蓮花纏繞著尸骨和淤泥,而在那頭,她看見他撲在那干涸里,一件白衣從頭到尾都染成了血紅,再也看不見原本的顏色。
她的腳下徹徹底底的沒了力氣,腦袋一片空白,就那樣僵在了原地,猛地跪倒在地。
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