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夏凡簡直瘋了一天,在沈女乃女乃的茶樓里終于又模到了她最喜歡的象棋。
夏凡的象棋是母親教她的,而母親的等級夏凡不知道,但她明白很厲害,因為她從母親手里出師後,幾乎打遍小區老頭無敵手。
但她沒有癮,因為不敢有癮。一旦遇到對手,下一盤棋半天時間就沒了,太耽誤她照顧母親,因此她經常在家陪著母親下棋,而很少外出跟別人玩。
而沈老太太這里居然有一副名貴的象棋,夏凡剛看到那副紫檀木象棋時眼里都放光,抓著棋子在手里模來模去,最後忍不住陪著沈建兵玩了兩盤,沈女乃女乃一聲不響的坐在旁邊觀戰。
今天似乎遇到了對手,跟沈建兵下了兩盤,中間穿插著吃了一頓飯,這時間就從早晨九點到了下午四點多。
夏凡很少有機會玩的這麼淋灕盡致,母親在世時經常玩,母親最後病重這些時日,夏凡就很少踫象棋。
而另外一個讓夏凡忘了時間的原因就是,沈建兵的走法跟母親如出一撤。走了幾步之後,夏凡似乎覺得坐在對面的就是她的母親。
戰術,頻率,總會給她一種熟悉感,唯一不同的是母親最後的走法偏保守,但沈建兵命懸一線時喜歡選擇孤注一擲。
每次到最後夏凡才突然想起來坐在她對面的並不是母親,而是沈建兵。
夏凡覺得象棋應該有派系,一個派一個既定的走法,也許母親年輕時在哪里學過,因此跟沈建兵的方式特別類似。
同時她看到沈建兵全程都在緊鎖著眉頭,全神貫注的跟她一決高下。
下了一天夏凡渾身舒暢,直到第二盤結束後她才發現已經下午四點多。
沈女乃女乃二話不說包好了這盤紫檀木的象棋要送給夏凡,這時夏凡才終于被沈女乃女乃嚇跑了。
一副上好的紫檀木象棋什麼價格夏凡上輩子就見識過,因此沈女乃女乃輕輕松松的說「你下的這麼好,就送給你了」這句話時,夏凡**下面像是坐著錐子,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慌亂的擺手拒絕。
上次已經收過沈女乃女乃五萬塊,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收東西了。
本以為沈女乃女乃只是說說,沒想到她真的執意要將這副象棋送給夏凡,夏凡慌亂中連忙借口「必須回家了不然大叔真的會生氣」為由,慌忙離開這間茶樓。
沈建兵二話不說拿了鑰匙跟在夏凡後面要送她回家。
送過夏凡之後已經很晚了,沈建兵再次返回到那間茶樓,老太太果然在。
沈建兵坐在桌旁喝茶解渴,被老太太罵了句牛飲,不過他沒有在意,「凡凡的路數跟老頭兒簡直一個套路。」
老太太也若有所思,「我就覺得一定是她沒錯,你爸那人就喜歡教小孩子,興許……」
沈建兵跟沈老太太對上了視線,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夏凡揣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顧書家,站在門口斗爭了半天才決定不用鑰匙開門,親自按門鈴。
顧書果然在家。
夏凡看著堵在門口黑著臉的顧書,像是一下子成了啞巴,想好的話全都咽在肚子里,她只能動動手,將她回來的路上專門買的一個領帶遞到顧書面前。
顧書沒接,依舊抱著胳膊像座山似得擋在門口。
夏凡咽了下口水,將領帶盒子放在顧書橫著的胳膊上,側著身子一點一點從縫隙擠進去。
她沒敢在客廳多待一秒,生怕那個顧書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抓起他就揍**,想想顧書的臥室也不安全,客房更不安全,夏凡一閃身就躲進自己的新屋子里。
從里面反鎖了門,夏凡貼著門邊听外面動靜,顧書沒走過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回來的路上夏凡特地拜托沈建兵送她去了趟商場,剛好踫到有個男士品牌的領帶打折,幾百塊錢,夏凡身上的錢剛好夠,還是上次顧書給她留的零花錢剩下的。
夏凡挑了一條墨綠色的真絲領帶給顧書,這個顏色她覺得很配顧書的氣質。
不知道顧書拆沒有拆開包裝看。
夏凡環顧著自己的新房間,新裝好後還沒有正式進來睡過,不過屋子里干淨的一點塵土都沒有,而且空氣清新,一定是秦姨每天幫她開窗通風的結果。
整間屋子都是深藍色,像大海深處。壁燈將屋子點綴的明暗相間,夏凡選了全部都是白色的家具。白色的書架,白色的床體,白色的窗框,白色的腳凳,白色的地毯,還有白色的衣櫃。
就是蘇文林說看著像顧書臥室的風格,卻完全都是夏凡的。
夏凡學著顧書的習慣,在飄窗上面擺滿了一排的小綠植。各種各樣小到模都不忍心模一下的小綠植,帶給這間屋子無限的生命力的感覺。
夏凡的床品也是深藍色,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床上那個白色的方形紙袋,似乎不是這床品的裝飾。
她記得她床品的牌子並不是那個黑黑的LOGO。
走進了才發現,這是跟她家具同樣都是白色的一個紙袋,這里會出現一個紙袋?夏凡趴在腳凳上面將紙袋里的東西掏出來,這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這輩子交了什麼好運,夏凡總覺得不真實,一點都不真實。
顯示老太太塞給她五萬塊的巨款,接著又要給她一副紅檀木的象棋,雖然沒要。接著這又是一個價格超過十萬的包!
這是……給她的?還是誰方錯了地方?
夏凡掏掏包里面,並沒有看到類似于留言卡片之類的東西。
想來想去顧書不可能給她買這麼貴的包,還是限量版,難道是給高雅麗的包放在了她床上?又或者是秦姨搞錯了……
夏凡看著這限量的包有些激動,但又不敢肯定是不是她的,因此她偷偷拿著包對著鏡子擺來擺去,過了好大一會兒再次將包原樣放好繼續擺在床上。
顧書卻一直坐在沙發沒有動靜,他就保持著抱著胳膊的姿勢,後背挺得直直的,那個領帶的扁盒子依舊夾在他的兩個胳膊間。
從下午回來顧書就沉默,以為自己不是生氣,但最後想明白了,覺得自己還是在生氣。
生氣的唯一理由就是夏凡!
顧書想進去揍她一頓,但又覺得抬不起手來。
以為見到夏凡可以高高興興的將好不容易買來的包送給她,結果卻眼睜睜的看著另外一個男人帶走她。
似乎那晚那個什麼都沒有經歷過的夏凡一下子變了,變成了突然有眾多男友的一個女孩子。
顧書又氣憤又心疼還很懊悔,覺得自己沒有帶好夏凡,天上的夏淑珍如果知道了也許會哭……
顧書在沙發上面坐到天黑,他也沒有開燈,就那麼直接模回臥室。
回去後才打開夏凡送他的禮物,沒想到是墨綠色,顧書打開衣櫃,領帶架子上面掛滿了領帶,沒有一條是純墨綠色的,他將領帶擺在那些領帶中間,他覺得一眼就可以看到這條。
領帶不錯,夏凡也很有眼光。
顧書接到一個電話,攢了一天的事情有些誤事,需要去公司稍微處理一下才行。
他看看時間,鑽進廚房快速又簡單的搗鼓出來一頓晚餐。猶豫了一下後,自行先吃完,接著將另外一部分擺好,穿戴完畢後寫了張紙條貼在了夏凡的門上。
夏凡听到門板輕響一聲後先是一愣,接著明白這可能是顧書和好的信號,于是趕緊跑去開門。
她的門開了,同時听到了家門關住的聲音。
探頭一看,屋子里沒人,顧書走了。這是要冷戰?夏凡模不準顧書的想法,回身時剛好看到貼在門上的紙條。
上面蒼勁有力的寫著簡單的一行字︰我去加班,飯在廚房。
原來是多想了……夏凡自嘲的笑笑,模模早就餓了的肚子,跑去廚房翻吃的。
廚房的台子上面擺著兩個碗一個盤子,里面分別是半碗白粥,半碗肉臊,還有半盤子醬菜。
怎麼看都像是顧書吃剩的,一點都不像是特地給她留出來的。
夏凡肚子咕嚕一響,剩不剩的也沒有計較,就著那晚呼嚕嚕一口氣吃光。
顧書不在的時候夏凡吃飯有些豪爽,他在的時候夏凡才會想到收斂一下。
收拾干淨廚房,夏凡老老實實回了房間睡覺。
這還是她第一次睡自己的新房間,因為想起顧書那張臭臉,實在是不敢再去他的臥室。
顧書到了公司,蘇文林已經等在那里。
他指指顧書辦公室的門,顧書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些文件和設計稿件鎖在顧書辦公室,因此顧書沒來公司蘇文林根本沒法工作。
顧書開了門,蘇文林跟在他後面,「今天的領帶很帥氣,很配顧總你的氣質。不過沒想到凡凡的臥室裝的簡直就是一個老男人的風格。」他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
顧書坐在辦公桌前正準備開抽屜,听了他的話剛準備沾沾自喜,結果卻愣了一下看他,「你看過她的房間?」
「啊!」蘇文林並不知道夏凡的臥室是不許任何人進去的,除了打掃衛生的秦姨,「上次幫凡凡拎東西,好家伙一個小丫頭拎了三大袋子東西,」蘇文林雙手大大的劃了個弧度比劃一下,「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剛好我路過就幫她拎上樓了,然後就參觀了一下她的房間,一點都沒有女孩子的樣子啊!」
顧書拿出來要用的東西,同時不動聲色的問,「你認識凡凡?」
蘇文林答道,「啊,李不是我哥們兒嗎,那天路過時李看到的凡凡,然後我才認識的。」
「哦。」顧書看不出喜怒,但他心里卻有些別扭。
一天之中得知居然有好幾個男人都認識夏凡,並且一個帶著她開車走了,另外兩個都進過她的房間。
夏凡都沒有邀請過他進去參觀!
顧書突然覺得,在夏凡的圈子里是不是他排在最後?
「你先拿著去做,」顧書將手中稿樣交給蘇文林,「我再準備一下就去樣品間。」顧書支走了蘇文林,他不想再從別人口中听到夏凡的事情。
難道關于夏凡的事情,不應該是他最先知道的麼?
顧書拉開其他抽屜找鑰匙,卻發現了最上面那層從來不鎖的抽屜里面有一排大大的巧克力。
巧克力用細細的紅色絲帶圈了朵花,雖然樣子普通,但里面透著濃濃的關于愛情的味道。
顧書隨手將巧克力扔在桌子上,拿了其他的東西離開辦公室。
這一加班就是一整晚,趕著時間都沒有將新款的樣品做出來,照這個速度需要繼續加班,否則新品牌的面世很可能會受到牽連。
顧書已經看到這一個季度的各家門店的銷售狀況,三個季度銷售額連著倒數一二三的門店將會被取消,收回的資金用來填補新品牌的運作,而新品牌的定位成功與否,少不了樣品做出來後的市場調查。
時間看起來很長,但用起來很短,即便有三個季度的跨度,但顧書和他的設計師們依舊覺得天天加班都不夠用。
眼看著天亮了,加班的所有人都頂著一雙黑眼圈準備回去睡半天。
顧書臨走前又看到被他扔在桌子上的巧克力,這次想都沒想就拿起來裝進兜子里。
沒多久回到了家,本想著動作輕些別吵到夏凡,但沒想到剛進門就迎面踫到了已經穿戴整齊的夏凡。
看樣子是要離開?
夏凡白色的雪紡上衣配著黑色的小短裙,雖然她的手抓著什麼東西緊張的藏在身後,但她肩上的金屬鏈帶子出賣了她。顧書知道她背上了那個新包包。
而夏凡從剛開始的慌亂也轉為盯著顧書胸前的墨綠色領帶瞧,這個顏色一看就知道是她昨天買給他的。
兩人視線不小心對了個正著,家門在顧書身後自動關閉。
他們誰都沒說話,沒有問候沒有責備更沒有質問,他們卻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相同的東西,禮物——送對了!
剛想溫和的顧書突然想到了夏凡的卑劣行徑,瞬間又冷下來面孔,趁著夏凡沒有溜走,他直挺挺的擋在門前,「這麼早去哪兒?」
夏凡一看那又黑了的臉,乖乖的收起來想要得意的心情,老老實實回答,「給你買早點去……」
顧書一副休想騙傻子的樣子,「買早點穿這麼……買早點背包,你要把油條裝包里?」
夏凡撓撓脖子,「喜歡……」
听到夏凡說喜歡這個包包,顧書頓時舒暢了很多,但他依舊板著臉,並不打算這麼輕易就讓夏凡逃走。
見夏凡又要故伎重演,想從他身側偷偷擠出去,這次顧書沒有給他機會。他果斷將夏凡按在牆上,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夏凡嚇一跳,就連看著顧書的目光都充滿了驚慌,像是被嚇到的小松鼠一樣。
顧書雙手支在牆上,就在夏凡頭兩側,微微彎腰,低沉的氣場立刻籠罩著夏凡。
「說!昨天帶你走的那個男人是誰?」顧書終于問出來。本來想著給她空間給她*,但又一想,她還不滿十八,過問是很有必要的。
夏凡舌忝舌忝嘴唇,搬出來早就想好的借口,「那是……棋友。」
「棋友?」這個借口並沒有讓顧書放松警惕,反而越發引起他的注意。
「是,昨天約了下象棋,下了兩局就已經到了下午,所以我回來晚了……」
顧書看著她更危險了,「你也會下象棋?你媽教你的?」
「是啊!」
「我知道你媽媽下象棋很牛,就是說沈建兵也會象棋?你們誰贏了?」
「沒,沒贏沒輸,兩局都和了。」
顧書皺著眉意味不明的看著夏凡,茶樓環境對弈也很適合,他想著夏凡和沈建兵對弈的場面,接著又想起來那晚夏凡潮紅的臉頰,漸漸地他的目光帶著一種危險。
這種危險的目光讓夏凡覺得心里發毛。
為了阻止顧書繼續問出什麼刁鑽的問題而漏了破綻,夏凡心跳有些加快,她舌忝舌忝嘴唇,鼓足了勇氣湊上前,嘴唇微微張開,一下子就穩穩的咬住顧書的一片唇。
接著她的輕咬變了樣,牙齒松開,顧書也沒有離開。夏凡試探著將自己的舌尖送入顧書口中,但卻踫到了牙關。
舌尖抵在牙齒半天,顧書都沒有松口的跡象,夏凡覺得她的口中開始有了口水,剛想離開吞咽自己的口水,沒想到這時顧書卻開始動作。
夏凡離開失敗,她的舌頭被顧書逮住,她似乎听到了顧書的一聲嘆氣,接著顧書用力按緊他,捕捉了她口中所有的口水。
過了好久顧書才放開夏凡,他發現夏凡唇上粉色的唇膏不見了,露出她本來的淡粉色的唇色,那個唇膏的顏色很像是上次幫她從身體里面取出來的那個唇膏帽子配的唇膏,顧書覺得有股電流似得感覺向身下涌去。
他趕緊放開夏凡的肩,義正言辭的告訴夏凡,「以後不準用這招逃避問話,這次饒你,下次有任何外出的活動,必須第一個征求我的意見!別忘了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
「知道了大叔……」夏凡趕緊點頭。這時的顧書讓她覺得不妙,同時又覺得不錯。很像那晚的樣子,擺月兌了大叔的身份,只是一個純粹的男人而已。
「什麼時候去學校我送你,沒我同意不準見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顧書下了強制性的命令,他認為作為一個家長或者監護人,就是必須這麼強硬才能管得住這家伙,總是給她空間和時間,她就會變得讓他不認識似得。
夏凡答應了所有的條件才有幸逃出來,走出小區才猛拍胸口,顧書沒有追出來,實在是幸運。
她從包里翻出來小鏡子和唇膏,給嘴唇補了妝後打算趕緊的離開。她想了一晚上,怎麼才能讓顧書盡快離開那個煩人的高雅麗,似乎唯一的途徑就是讓他抓現場。
她打算去楊雄那里套話,平時被關在學校自由長時間外出的機會不多,只能抓緊周末來辦事。
剛準備上地鐵,夏凡突然想起來臨走前跟顧書說要去買早點。她記得家里吃的沒剩多少,顧書加班一整晚也許沒有力氣自己弄吃的,而周末秦姨不會來,夏凡想想,還是決定先給顧書買些吃的再走。
最後她拎著兩份新出籠的生煎包往回走,一心趕緊讓顧書吃到熱乎的東西再補覺,但總覺得忽視了哪里,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可是隱隱就是透著不對勁。
剛走到樓門口,夏凡覺得她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那個困擾了她一早晨的詭異感覺找到了源頭。
沈建兵!
早晨顧書好像說了一句沈建兵!
沒記錯的話,顧書好像問了一句「沈建兵也會下象棋」這個問題,夏凡頓時覺得不妙,她根本沒有跟顧書提過沈建兵的名字,但顧書卻說出了他的名字。
很明顯顧書認識沈建兵,所以說沈建兵也應該認識顧書。
但昨天沈建兵為什麼裝著不認識他?
夏凡的腳步突然就停在樓前無法繼續邁進去,她覺得有堵牆擋在她面前。
顧書和沈建兵看起來明顯的就是互相認識,這一刻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立刻浮現在腦中。
顧書明確的擋在沈建兵車前,而沈建兵卻毫無顧忌的直接將顧書甩在車後,一點都不擔心他報復或者報警,而很顯然,顧書也並沒有報警,只是在家里放心的等她回來。
夏凡被自己發現的秘密搞得心神不寧,手中拎著的生煎包也似乎突然有千斤重,本來打算給顧書送回去的東西她也沒有膽子再敲門,最後她索性將吃的掛在門外的把手上,然後按了門鈴,接著趕緊跑進樓梯間下了樓。
顧書推開門發現了門口的早點,夏凡那點小心思早就被他模了個透,一定是擔心不讓她出門因此用了這個小把戲。
剛好顧書餓著,他回去就著涼水將那幾個生煎包吃了個干淨。
不知怎麼的模到了身上的那塊巧克力,顧書看看已經被壓歪了的小花,給它正正位置,想著夏凡不會回來了,于是自作主張的推開了夏凡的臥室。
看到滿眼的深海藍色,顧書想起來蘇文林的評價,這是老人男的房間。
他笑笑,隨手關了門走進去坐在床上,將巧克力放在枕頭邊,小花露在外面,陪著深藍色的床罩剛好美得不得了。
顧書喜歡極了這個臥室,如果不是夏凡說這個房間不能隨便進入,他一定會產生一種錯覺,就是這房間是夏凡特地為他裝修的。顧書恨不得霸佔這間房子,將他的那間臥室讓給夏凡。
如果不是配著純白色的家具,顧書一定會很果斷的。
記得頭一次進來時的情境,顧書簡直像是打開了一扇異世界的門。滿眼的深藍色讓他一直緊繃的情緒瞬間松開,而那晚顧書在這床上睡得也是特別的沉,多久了再次嘗到被尿憋醒的幸福。如果不是擔心夏凡周末回來看出破綻,顧書一定會天天偷偷睡在這里。
他枕著雙手仰躺在夏凡床上,心里莫名的開始有點擔憂。
不知道別人家父女是怎麼相處的,但就他來說,作為一個監護人,這樣做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他有未婚妻,他並不想做什麼對不起高雅麗的事情,但事實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夏凡有著某種交集。
顧書想著想著開始頭疼,加班一晚上腦子早就處在運作緩慢的狀態,他索性拋開想不明白的問題,自然而然在再次躺在夏凡床上睡著了。
夏凡並沒有勞煩顧書送她回學校,自然有人熱心的送她,而顧書也因此舒服的睡了大半天。
這一別又是一個星期,又是一個周六的早晨,顧書起了個大早,再次選了跟上次一樣的地方停車。這個樹蔭下顧書能看到學校門口的情況,但那邊卻不能注意到這里。
顧書昨晚收到夏凡信息,夏凡很听話的答應他以後任何外出情況都必須第一個征求他的同意,夏凡跟他說周六上午想要跟同學逛街,中午買了東西直接回家做飯,顧書很通情達理的同意了。
但他並沒有就此罷休,上個星期的情況還擺在眼前,顧書決定很不爺們兒的不打草驚蛇偷偷跟蹤一次。
果然夏凡從學校里跑出來,而迎接她的也果然還是沈建兵。
顧書看的很清楚,沈建兵這次手里沒抱什麼保溫桶,而夏凡也利索的鑽進他的車里。車沿著接學生的車流緩緩往前開,顧書走了另外一條道,偷偷模模跟在後頭很遠的地方。
依舊是那個茶樓,顧書這次沒有在樓下守著,而是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沈建兵約了我來,但我忘了他在哪間屋子,一塊兒的還有一個女孩子。」顧書問守在電梯口的那個精干的西裝筆挺的服務生。
服務生看到顧書是他們的VIP卡客戶,又準確的說出了沈建兵的名字和同行的女孩,也就沒有懷疑什麼,直接告訴顧書他們的房間號。同時服務生周到的想要送顧書去那個房間,顧書輕車熟路的拒絕了,「我對這兒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服務生沒再堅持,道謝後繼續守在電梯口。
他沒有想到沈建兵竟然帶著夏凡進了那間不對外開放的房間,那間房間到底是做什麼的顧書現在都不知道,不但顧書不知道,其他的顧客也都不知道。
問起來服務生,有的說是倉庫,有的說是工作間,但沒誰見到有人進去過。
那個房間很偏僻,周圍也沒有人,服務員來來回回的幾乎沒有路過這里的,因此很方便顧書趴在門口偷看。
也許自認為安全,這間房間居然沒有上鎖。
顧書很輕易就推開一條縫,他從縫隙里面果然看到了夏凡,對面還有沈建兵。
兩人支著腦袋低著頭,時不時的有人手起手落,間或喝口茶。
顧書足足偷看了十幾分鐘,最後證實夏凡沒有騙他,兩人果然在下象棋,而且聚精會神到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
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直到看到夏凡身旁放著他送的小包,更加安心的離開這里。
他覺得他可以理解夏凡向他說謊的原因,既不想讓他反對,又不想讓他擔心,除了說謊似乎沒有別的方法。
這種事情顧書不是沒干過,他年輕的時候也是經常這麼瞞著家長跟同學出去玩。
顧書沒再等,而是先行回了家,等著夏凡跟他約好的回家給他做東西吃。
顧書走了很久以後沈老太太才終于到了茶樓,這時夏凡剛好和沈建兵下完一盤棋。
老太太進來放好了包,捏著夏凡的臉親了兩口後,跟沈建兵說起話來,一點都沒有避諱夏凡的在場。
「你爸爸情況好像不太好,這幾天感覺又腫了一些。」老太太很擔憂的說著。
夏凡沒有插嘴,她不知道什麼情況,于是就靜靜地坐在那里喝茶,並且安靜的听他們說話。
沈建兵突然心事重重的嘆口氣,「那有什麼辦法,人老了,也找不到合適的配型,要是我的能用就切給他,可就是倒霉的不能用。」
沈老太太也跟著嘆口氣,「那又有什麼辦法,配型數據庫到現在也沒有合適的配型。」
夏凡似乎從他們的談話中可以听出一二來,大概是沈建兵的父親病著,而且是跟腎有關的,等不到配型好像情況就很糟糕。
她看著他們一家遇到困難,也不知該怎麼做,以她的能力根本幫不上忙,來源沒有,黑市更不認識,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們,下下棋或者聊聊天,暫時緩解他們的壓力。
老太太看到一旁沉默的夏凡,抱歉的笑笑,「讓你跟著我們擔心,真是抱歉。」
這一道歉倒讓夏凡覺得過意不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才應該抱歉。」
老太太和沈建兵默契的對視一下,老太太又笑著對夏凡說,「別這麼說,老爺子病了好幾年了,最近才開始嚴重的。要說我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有腎源就換,沒有就听天由命。你能來陪我們已經是感激不盡,怎麼還說抱歉,實在是讓我這老臉沒處擱。」
夏凡趕緊答應,「哪怕來陪你們下棋聊天有點用我就會經常開看看你們的。」她是認真的,能踫到這一家人仿佛是她的福氣,上輩子沒有踫到,這輩子竟然陰差陽錯的跟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沈建兵笑著安慰她,「也沒有那麼夸張,老頭子住療養院,醫護和生活設施都很好,我們隔幾天就會去看看,老頭子喜歡熱鬧,有時間下次跟我們一起去?」
夏凡一點都沒有猶豫,「好啊。」
不知是什麼樣的老頭,才會有這樣開心的一個家。
夏凡看時間差不多主動提出離開,顧書遵守約定沒有為難她,她也不好第一次就違約。
沈建兵將她送至顧書家附近的一個超市門口,夏凡看著沈建兵調轉車頭走了之後才進去超市買東西,周末一頓飯所需要的材料並不多,但夏凡惦記著冰箱估計空了,于是等到她出來超市,手中又出現了巨大的三個袋子。
左想右想,今天一定不可能再踫到李和蘇文林了,夏凡決定給顧書打電話,招他出來做搬運工。
沒想到剛拿起電話,路邊停下來一輛有點眼熟的車。
車窗降下來,居然還真是蘇文林,「凡凡!」蘇文林自來熟的跟她招手。
夏凡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猛烈地朝他們揮手,蘇文林有些看傻了,這姑娘好像變了個人似得,人們以為她見到了親爸。
「蘇哥!李哥!」夏凡朝他們大喊,但並沒有上前。
蘇文林坐在駕駛位,看到了夏凡腿邊巨大的袋子,「又買這麼多?等著!」
車調了個頭停在夏凡這邊,她才發現副駕駛還有李。再一想這是應該的,沒記錯的話這是李的車,他在是必然。
「又打球去?」夏凡問,他們現在離得近,不用再喊了。
李下了車出來給夏凡拎袋子,蘇文林開了後備箱,李說,「打完了,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飯去。」
夏凡一想,一個人回去還得面對顧書陰晴不定的臉,不如多幾個人熱鬧,她還能躲過顧書的盤問。
「不如跟我回去吧,中午我做飯,你們都常常!」
李放好了東西蓋住蓋子,給夏凡拉開車門,送夏凡上車,「好啊!你大叔在家麼?」
夏凡說,「不出意外應該在。」
李在外面給夏凡關了車門,轉身坐到副駕駛,「去凡凡家吃飯?」
蘇文林回頭看著夏凡,「不方便的話不用考慮我們的。」
夏凡趕緊擺手,「怎麼會不方便,你沒看到我買了多少東西麼。家里只有大叔沒別人。」
蘇文林這下答應了,「行,那就不客氣了,量多點兒,我倆胃口不小。」
夏凡笑笑,「管飽!」
顧書滿懷著期盼開了門,沒想到照面的是天天見面的蘇文林,還有旁邊的好久沒見的李。「怎麼是你們?」
蘇文林硬擠進去,兩手拎著袋子,「放哪兒?」
李也拎著袋子跟在後面。兩人居然沒有搭理顧書,顧書傻傻的站在門口。
他們後面出來了聲音,「都放廚房就行!」
顧書一看,原來是夏凡跟在他們身後。
兩個大小伙子體型不小,居然在顧書面前完全遮擋住了夏凡的身型。
夏凡趕緊擠到前面給他們帶路,兩人放下東西又接到了夏凡遞給他們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兩人才出來看到了顧書,「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中午在這兒蹭飯。」
「誰允許了?」顧書站在他們三人對面。
「我……」夏凡跟在後面舉手,「買的東西太多,又是他們幫忙送回來的,剛好他們也沒吃,我就做主請他們來了。」
顧書立刻隨和起來,「原來是這樣,那就請坐。」
夏凡從廚房泡了一大壺涼涼的松仁蜂蜜茶,擺到茶幾上後又給他們拿出來顧書珍藏的碟片和碟機。
兩人毫不拘束的吃吃喝喝,順便挑選想看的片子,開了電視後一起松松的靠在沙發上,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顧書自行取來水杯也跟著喝了一杯這個茶,喝完後還不滿意的說道,「要不是你們來,凡凡都沒給我泡過。」
蘇文林大大咧咧的揮揮手,「就顧總你經常繃著臉,誰都沒心情你給泡。對了高雅麗呢?早晨有同事約她一起去打球她說要來你這里,走了?」說著他環顧四周,幾個房間的門都緊閉,看著也不像是藏著人的樣子。
「來我這里?」顧書坐在側邊也像他們那樣松松的靠在沙發上,他一身家居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得體的感覺。
「啊!說是來你這里加班還是什麼……」蘇文林確實問過高雅麗,此時卻有些故意的意味。
這兩人都是運動時的背心短褲,可能是忘了帶換洗的衣服還是沒有換洗的衣服,剛進家時並沒有太大感覺,這一旦坐在這里,顧書就聞到了他們衣服上濃濃的汗味。
「倒是沒來,也許不想跟你們這幫單身漢出去才找的借口吧?我說你們兩個去沖個澡,順便換身衣服再看電視!」
「沒帶換的衣服怎麼辦……」李有些為難,「澡我們打完球就沖過了。」
顧書二話不說硬是將他們推進浴室,「衣服換我的,不洗干淨了別吃飯!」
沒多大一會兒顧書就找出來他的兩身運動服扔進浴室,接著又去廚房看看夏凡,「下次拎不動記得給我電話,這兩貨太能吃,上次請他們吃飯兩個人吃了五人份的量!」
夏凡回頭一看顧書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個沒忍住放肆的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的支持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