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兮是這樣想的,田老二過于善良老實,並不適合和那些心思深沉的人打交道。琢磨這些天,她覺得還是她在身邊跟著,隨時提點他幾句為好,省得爹娘被人賣了還提人家數錢。
「賣東西?賣什麼東西?不行,和那些打交道多費神啊,我們又不是沒開過鋪子!」也是被原來的事情刺激狠了,一提到賣東西,田老二就像炸毛的公雞似的,一蹦三丈高,臉紅脖子粗的,激烈的反對。
水青荷皺眉,看向田兮︰「那和開鋪子有什麼區別,不要說現在沒那個能力,就是有也再不開了!」一想到鋪子,水青荷就心驚膽顫,心底深處涌上一股恐懼。
就知道不會順利,田兮也不氣餒,再接再厲︰「爹,娘,不是開鋪子,就是把我們家的東西賣給別人就行了。還記得我上次弄的山楂嗎,沒想到我悶在壇子里一些,現在已經變成了汁水,我嘗了一口,還挺好喝的!就賣那個東西,怎麼樣?」一忙起來就忘了山楂酒,要不是那天閑得無聊,還想不起來呢。
在城里的時候她去看了,酒肆沒有山楂酒賣,她要是拿去賣,肯定能賺錢的。
「不行,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壞掉的東西我們怎麼能賣給別人,那不是坑人嗎?我不允許!」那山楂酸死了,壞掉豈不是更酸,怎麼能賣!
和田老二說不通,田兮將希望放在水青荷身上,大眼期盼的直視著水青荷︰「娘,你也不同意嗎?」
「這,」水青荷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終抿抿唇道,「兮兮,听你爹的,我們不做那缺德事,安安分分的生活就行了!」
一個兩個的都不同意,田兮氣結,書上的那些穿越女幾句話就說動了爹娘支持,怎麼到了她這里就這麼難,費盡唇舌爹娘依舊無動于衷呢!
胸中氣悶,田兮一時不想說話,趴在炕上挺尸,嘟嘴弱弱的反駁︰「你們又沒有嘗過,怎麼知道是懷的,要是不相信我拿來給你們嘗嘗?」企圖說服爹娘。
說了一次兩次都不听,田老二火了,扭頭瞪田兮︰「兮兮,那是吃的東西,我們怎麼能悶著良心賺那黑心錢!從小我是怎麼教你的,一直告訴你做人要講良心,做人要講良心,你是學到哪里去了,怎麼能這樣做呢!」
長了這麼大,田老二向來將田兮捧在掌心上,何曾說過一句重話。突然被這樣說,田兮覺得委屈極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硬是憋著不讓它掉下來。
「行了,你也不要說她了,小孩子哪里能懂那麼多!」見女兒委屈,水青荷說了田老二幾句,轉而又看向田兮,「兮兮,你也是,吃的東西能鬧著玩嗎?要是吃死人怎麼辦,以後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田兮抽抽鼻子翻了個身趴在炕上,將腦袋埋在兩只手臂間,不再說話。
田老二瞥眼田兮,張張嘴終究什麼都沒說。
經過一番商議,田老二和水青荷終于達成一致,決定跟著岳喬干。
知道改變不了爹娘的決定,田兮不再浪費唇舌,從第二天起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絕口不提山楂酒的事。
奔波了幾天,田老二找了五六個人,在一天清晨跟著岳喬派來的人走了。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轉眼十幾天已過。這天,水青荷正在給田峰換衣服,隱隱約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手一僵。
「兮兮,先看著弟弟啊!」扔下一句,跑出了門外。
田兮一怔,拿起田峰的小衣服,笑著逗弟弟玩︰「來,娘不要你了,姐姐給你穿衣服,啊?」手上笨拙的動著。
「兮兮,快去收拾幾件換洗衣服,我們要去你姥姥家。」田兮剛穿進一只袖子,水青荷就沖了進來,臉色很不好,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哭過。
心里一個「咯 」,田兮答應一聲,就跑去收拾衣服了。水青荷流著淚給田峰穿戴整齊,三人就上路了。
一路急趕,晌午時分終于到了營營水,馮氏正在院邊等著他們,一看到他們來到,就紅了眼眶︰「青荷,你終于來了,娘病了,一直想見你!」說著,接過田兮手上的包袱,領著他們進屋去了。
「娘,青荷來看你了!」一進屋,馮氏就接過水青荷手上的田峰,將她引到炕邊,牽起田兮轉身退了出去。
「妗妗,姥姥怎麼了?」剛才匆匆瞄了眼,水氏面色暗沉,皮膚蠟黃緊貼在骨頭上,好像病得不輕的樣子。
馮氏沖了糖水,給田兮一碗,自己端了一碗邊喂田峰邊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來送雞蛋,你姥姥突然就吃不下東西了,這些天就是喝些玉米面糊糊填肚子。」
馮氏可能是打小沒娘的緣故,跟水氏很親,婆媳關系一直很好,經常是沖了雞蛋一大早就給水氏端來,多年來風雨無阻。
怪不得水氏短短時間就瘦成那樣,原來是不能吃東西造成的,田兮皺眉,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再回到屋里,已經過了一會兒,母女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水青荷雙眼紅腫,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顯然是又哭了一場。
是啊,水青荷向來孝順,又和水氏相依為命多年,感情自然不一般,看到水氏瘦得皮包骨,怎麼能不心疼?
下午,水青瑩和水青林一起進門。原來前天就給水青瑩捎了口信,說是水氏病了讓她來,沒曾想水青瑩直到今天都沒來。不得已,水青林就給水青荷捎了信,親自去接水青瑩了。
水青華離得遠,一天兩天的來不了,想著明天專程去叫她,就沒有給她捎信。除了水青華,水氏的幾個兒女算是都到了。
「二姐,你來了,和娘說說話吧!」一看到水青瑩進來,水青荷想著讓她和水氏說說話,就站起來將炕邊的位置讓給她。
不想水青瑩並沒有靠近炕邊,就站在離炕幾步遠的地方,遠遠的看著水氏。
看到好久不見的二女兒,水氏也很開心,手臂伸得長長的夠向水青瑩︰「青瑩,你來了,快過來娘看看。」
「娘,我就站在這里吧,你能看得請!」水青瑩腳步未動,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水氏眸中的亮光逐漸黯淡,緩緩將手臂放下來。
水青荷皺眉,拿手肘捅捅水青瑩,壓低聲音道︰「二姐,娘念叨你好久了,快過去讓娘看看!」
水青瑩扭動身子甩開水青荷的踫觸,微惱︰「青荷,屋里難聞死了,你沒聞到嗎?我站這里看看娘就行!」水氏起不來,吃喝拉撒都在屋里,屋里有味道是難免的。
水青荷瞪大眼,屋里有味道是不假,可炕上的是她親娘啊,二姐怎麼能嫌棄?
水青林握拳想要說什麼被馮氏阻止,只是馮氏不贊同的瞥眼水青瑩,眉頭皺得緊緊的。
眼里的最後一點亮光熄滅,水氏擺手吩咐馮氏︰「莉她娘,你二姐剛來,一路勞累了,你帶她去廚房喝口水,歇歇吧!」
老人家這是不想看到水青瑩了啊,馮氏上前將水氏的雙臂放進被子里,柔聲道︰「娘你歇著吧,別的不用擔心,水已經燒好了,我馬上陪二姐去喝水。」
水氏輕點頭,疲憊的閉上眼楮。
一種人陸續退出去,掩上門讓水氏休息。
一進廚房,水青林就爆發了,指著水青瑩破口大罵︰「水青瑩,你還是不是人啊?那是你娘,生你養你的親娘,你不想伺候就罷了,怎麼能嫌棄她!是怎樣,你就不會老了嗎?」
水青林是有點賴,也算不上孝順,還經常氣得水氏跳腳,可是自從水氏生病,家里家外他倒也盡心。和馮氏夫妻兩輪流照顧水氏,挖屎挖尿的也從不嫌棄。
離開了水氏的眼前,馮氏也不管,任由水青林罵水青瑩。
水青瑩一貫和水青林不對盤,現在被罵心里覺得委屈,嚶嚶哭起來︰「你憑什麼說我,屋里就是有味道我說出來怎麼了,不對嗎?值得你大吼大叫嗎?我知道你們看不慣我,你罵我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擠兌我罷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馮氏翻個白眼,不想搭理她,自去生火做飯,收拾廚房。
「你!」水青林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水青瑩粗喘。
水青瑩以為戳中了水青林的心事,更加理直氣壯起來︰「你就是看不慣我,青荷也站在遠處,你怎麼不罵她?」
「我是上午來的,二姐也是上午來的嗎?」水青荷覺得和這個二姐真是說不通,不想搭理她,淡淡扔下一句,出了廚房。
呃?水青瑩一怔,微紅了面龐,隨即想到屋里確實很難聞,覺得自己就是說了下,有沒有怎樣,有什麼錯。心里越發覺得委屈,水青林是偏心,憋著氣轉身出去。
晚上,一家人圍著水氏說話,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田老二,水青荷就想著她娘待田老二不錯,理應讓他知道。
不想她一說完,水氏就激烈的反對,說什麼也不同意︰「不行,你家是個什麼情況你自己知道,石頭好不容易找到個賺錢的門路,你怎麼能讓他回來,听我的,就不要跟他說了,除非是我死了再讓他回來,現在就讓他在外面賺錢吧!」
水青荷看向水青林夫妻,希望他們幫著勸勸,不想他們也搖頭︰「青荷,就听娘的吧,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幾個能得過來,就不要打擾石頭了!」
一對三,最終水青荷完敗,只能听水氏他們的話,不告訴田老二。
從始至終誰也不想搭理水青瑩,她自己也覺得呆的別扭,住了一晚上,覺得水氏沒什麼問題,非要回家,水青荷他們攔不住,就同意了。第二天天還沒亮,水青瑩就起來,拉著水青林非要他去送她,水青林嫌她心煩,就將她送了回去。
可能是兒女在身邊心情好了,水氏居然一天天好起來,慢慢能再弄點了,偶爾還能下地走兩步。馮氏和水青荷很開心,就帶著田兮他們幾個小的去廟里還願。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水青荷和馮氏去給水氏穿衣,發現水氏臉色異常,掀開被子一看,兩人大叫起來︰「娘!你怎麼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