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一定要記住你小姑姑的恩情，以後有機會再報答！」水青荷盯著田小妹的背影久久不動，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嗯。」比起田家另外的人田小妹確實有點人性，不用水青荷說她也會記住的，不光是田小妹，另外的人也一樣。
「回去吧，我們還要搬家呢。」水青荷轉身，率先往家里而去。
田兮深深看眼田家祖宅的方向，跟上水青荷的腳步。
明天搬家，今天要先去看看房子，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地方好好收拾一下才行，以免明天搬家忙忙亂亂的一團糟。沒有回家，水青荷他們直接去了田小妹借給他們的房子，也就是他們的新家。
當初田小妹的婆家受村長排擠，就將房址給選在了村子對面的半山坡上，離村子好遠，看起來和村子遙遙相對，來回一趟實則需要一刻鐘。
房子有兩間，牆體是土胚，屋頂是茅草。因為年代久遠，茅草已呈灰黑，牆體下半截被雨水浸泡月兌落許多，凹進去好大一塊，看起來就快要支撐不住屋子的重量了。
不錯，房子雖破，卻遠離那些極品，田兮點頭。望眼村子的方向，眸光瞬間幽深。
「兮兮，快進來，站著做什麼？」見田兮站在院子里不動，水青荷提醒。
「哦，來了！」收回目光，田兮答應著向屋里跑去。
屋子因為長年沒人住的關系，有一股霉味，一進門灰塵的氣味就撲鼻而來。
「呸！呸！」田兮呸了幾聲，豎起手掌在臉前揮動幾下，試圖讓霉味散去一些。
水青荷環視眼空蕩蕩的屋子，暗暗松口氣，滿意點頭︰「嗯，很省事，打掃一下灰塵搬進來就行了。」
田兮也很滿意，什麼都沒有，他們搬進來就行了，要是讓她用別人的家具她還不習慣呢，這樣就很好，他們直接搬家就行。
大致掃了下蜘蛛網，牆上，地上的積灰，大開著房門讓它散霉味，田兮他們就回家了。
吃過晚飯，將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等等小物件一樣樣收在櫃子里。這些東西看起來沒多少，實際收拾起來卻不少，所有小東西收拾利整已經半夜了，田峰早就睡得香甜。看看沒什麼遺漏了，水青荷捶捶後腰，疲憊道︰「兮兮，去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女兒小小年紀跟著她熬夜到現在，水青荷心疼不已，卻沒辦法，沒了田老二她只能將女兒當成大人使喚。對上女兒疲憊的小臉，她既愧疚又心疼，索性將頭撇開不去看。
「嗯。」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忘記了，可就是想不起來，算了，明天再說吧，總會想起來的，現在她實在困得不行，還是去睡吧，田兮敲敲腦袋，答應一聲爬上炕。
天剛破曉，田兮就睜開了迷蒙的雙眼，她可沒有忘記今天要搬家的。
坐起身看看，沒看到水青荷的人影，探過去模模她的位置，被窩早已經沒了溫度，顯然水青荷已經起來多時了。
「娘？娘？」試探的叫幾聲，沒有听到水青荷回答，得，肯定是一大早就去打掃屋子了。田兮利索的穿衣起床，想著能讓水青荷回來就吃上早飯，又不用將碗筷重先拿出來，拿了幾個饃饃放在灶台邊，升起爐火烤著。
外面傳來一陣咯吱咯吱聲響，田兮眼楮一亮，將頭探出門外，果然是水青荷回來了，揚聲招呼︰「娘，你回來了，早飯好了！」
水青荷一愣，低低應聲︰「兮兮起這麼早，外面很冷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早飯娘來準備就行。」習慣性的，水青荷話就出口了。
田兮搖頭，捧起一個饃饃給水青荷︰「娘，我烤了饃饃，先吃吧。」
「嗯。」忙了一早上確實餓了，更何況等下搬家就沒時間吃飯了，水青荷接了饃饃啃起來。
過了一會兒，田老爹果然領著他幾個兒子出現了。這是昨天說好的，田老二死了，田老爹他們負責給水青荷母子搬家。
有了昨天的事情，大家多少有點尷尬，淡淡禮貌的打個招呼，倒是田老大臉皮很厚，對田兮他們比任何時候都熱情。
「田兮才吃飯呢，慢慢吃吧，大伯不急。」說著，笑嘻嘻的坐下來，等著水青荷他們吃完飯。
真是無恥，人都來了還說不急，騙鬼呢！田兮冷嗤，手里的饃饃再也吃不下去，索性收起來，想著有空了再吃。
面對這些人水青荷自然也食不下咽，收了饃饃背起一個布袋淡淡道︰「既然來了，就先搬家吧。」這麼多人看著，誰還能吃得下去。
「吃飽了？那我們就開始搬吧！」田老大嘿嘿一笑，跳下來招呼田老爹他們。
幾人吵吵嚷嚷著櫃子出去，田峰已經被吵醒，田兮就開始給他穿衣服，順便看顧家里。
家里統共沒幾樣家具，搬了一趟，再回來一趟就基本搬完了，第二趟的時候田兮和田峰就跟著去了那邊。
東西不多卻路途遙遠，再加上又下了雪路不好走，所有東西搬完已經過了午時。田老爹他們也不好在田兮家吃飯，說了一聲就回去了。
家里亂七八糟需要收拾，田兮和水青荷他們將就啃了點饃饃墊巴墊巴，湊胡了一頓，收拾整齊家里天已經黑了，索性早午晚三頓飯一起吃了。
第二天，已經臘月二十，這時候年味逐漸濃厚，各家各戶已經開始掃灰，磨豆腐，蒸饃饃，準備過年了。田兮家因為喪事沒準備，要不然也開始準備這些東西了。
昨天晚上，田兮非要住廚房，說是省得三人睡在一起擠得慌，她還能早起做飯什麼的，反正一大堆。水青荷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一大早起來，做好飯，田兮就去敲水青荷房門了。
「來了。」水青荷正數著一小堆銅錢，眉頭皺得緊緊的，听到敲門聲應了一聲就跑去開門，將田兮拉進來，「你這孩子，冷呵呵的起這麼早，快進來！」
水青荷黑眼圈濃重，一看就是一整晚沒睡，田兮微蹙眉，疑惑道︰「娘，你在干什麼呢？」
「過年了，家里一樣年貨都沒有，我想著是不是少買點。」可惜，只有二百文錢，什麼都不夠買。
「要買什麼啊？」田兮不知道家里的窘境，隨口問了一句。
水青荷抿唇，不知道該怎麼說。
田兮進屋，看到炕上攤開的銅錢，剎時了然︰「娘，家里就這些錢嗎？」這夠買什麼的？
「嗯。」水青荷一臉愁苦，摩娑著一枚枚銅錢，恨不能將一枚掰成兩枚來花。
田兮皺眉，突然想起早以前釀的山楂酒，勾唇一笑，呵呵，都一年多了，應該很好喝了吧，要拿去賣肯定能賺一筆小錢。心下一松，想著該怎麼對水青荷說。
唉，水青荷輕嘆，將銅錢收起來。
「娘，我有事要對你說！」思考良久，田兮決定對水青荷說一半實話，半真半假，也好為她將知道的東西找一個借口不是？
「什麼事啊？」
田兮看向水青荷，認真道︰「娘，還記得前年我摘的那些山楂嗎？我將它們釀成了酒。」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釀酒的？」不怪水青荷震驚，實則田兮的行為實在不像一個小孩子。
果然，提到了這個問題，幸好她早有準備，要不然拿什麼搪塞她娘啊？
「娘，是這樣的，有一次我跟爹上山，恰好踫到一個老爺爺，他很喜歡我，就收我為徒，教了我好多東西，釀酒就是其中一樣。」將救人說成踫到人，將兩個年輕人說成一個老爺爺，還成了師傅，也不算說謊，更何況他們臨走扔給她一本武功秘笈，也算是師傅了吧！
不管如何，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請原諒她吧，她實在是沒辦法啊。田兮默念兩遍，認真的回視水青荷。
「怎麼沒听你說過，你爹知道嗎？」水青荷急問，一陣後怕，轉而想起已死的田老二，苦笑浮上唇畔，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系，人都已經不在了！
「不知道，我怕你們擔心，就沒說。」田兮搖頭，心底涌上一絲愧疚。
「他還教了你什麼？」水青荷沉默一會兒，定定注視著女兒。
田兮想了一下，道︰「武功，簡單的認了些字，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總之還有很多，你以後會知道的！」她活了兩世，會的東西數都數不清，一下子怎麼能一一列舉出來。
水青荷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既擔心後怕又為女兒的際遇慶幸。
見水青荷一時消化不了她說的，田兮接著開口︰「娘，那酒應該能賣些錢，我們什麼時候去縣城賣啊？」目前最要緊的是將酒給賣了，要不然他們怎麼過年啊。
水青荷回神，皺眉想了一下，道︰「那酒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還在那邊，搬家的時候忘了。」她就說忘了什麼事，原來是酒啊！
「等下我們去拿回來，明天就去城里看看吧！」這都二十了，再遲物價又要上漲了。
「好，那我先去盛飯。」這是最近養成習慣，田兮盛好飯涼著，水青荷給田峰穿衣服，衣服穿好飯也涼得差不多了，正好吃，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呢。
水青荷點頭，田兮回去廚房。
出門抬頭，田兮閉上眼楮默念︰上天保佑，這輩子都不要再和那兩個男子見面了！祈禱完大步向廚房走去。
此時的田兮不知道他們的命運早已緊緊相連，在她遇上他們時三個人就注定了要糾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發好了蒸饃饃的面，泡了黃豆，將一些小物件擺放整齊，太陽已經下山了。
本來說好白天去拿酒的，後來水青荷想到可能會踫到老田家那些人，便改了主意，晚上再去。
眼看天色將暗，走到原來的家時正好天黑，就要出發︰「兮兮，那酒你放在哪，我去取吧，你就在家看好弟弟。」畢竟路不好走，女兒萬一摔了怎麼辦？
「娘，還是我去吧，你找不到的。」田兮跑出來，不告訴水青荷酒壇所在的地方。
「不行，你小孩子家家的，摔了怎麼辦，听話，娘去啊？」水青荷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堅決不同意田兮冒險。
田兮勾唇，沖水青荷眨眨眼︰「娘你忘了我有個師傅了？」她要去不僅是為了那壇子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呃，水青荷想起今天田兮對她說的話，無法反駁，對上女兒笑嘻嘻的臉，最終點頭︰「好吧，你要早點回來！」
「知道了！」話落，田兮已經跑遠了，聲音飄散在空氣中。
呵呵，想要房子嗎？做夢！如果不是我想離開，誰也別想趕我們走！馮玉，你現在很高興吧？可惜，馬上就要樂極生悲了！
轉了個彎看到村子，田兮停下來和村子遙遙相對，抿抿唇向村里走去。
田老三一家回了娘家，田老大他們忙著磨豆腐還沒回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田兮一個人都沒遇到，直接來到自家院子。
院子里的鍋棚子已經被拆掉，只剩下一個灶台孤零零的矗立在房檐下。還真是迫不及待啊，昨天他們剛搬走，就拆了他們做飯的地方，很好，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更何況她從來就沒打算放過這些人。
田兮冷笑，趴下來腦袋鑽進灶台下的爐坑一陣掏弄。觸到破壇子光滑的壇身，眼楮一亮，幸好，這個寶貝還在，田兮一陣慶幸，快速將壇子扒拉出來。
舉起壇子搖晃幾下，里面的酒液微微晃動，恍似有酒香傳來，田兮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將壇子抱得緊緊的。
壇子塞進門縫，找來一根長長的棍子和一小截繩子同樣塞進去，田兮左右看看見沒人發現，身子一縮鑽進了門縫里。環視眼住了好幾年的家，眼里露出一抹不舍，隨即狠狠閉閉眼，繩子栓在棍子一頭，一手攥緊繩子攀爬上屋內橫梁，將繩子另一頭系于橫梁上，棍子便貼靠著牆壁，沿著牆體垂落于地。
哧溜滑下地，田兮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拍拍雙手掏出火石，將棍子一頭點燃。棍子上粗下細，微弱的火苗跳動，田兮點頭喃喃自語︰「嗯，不錯，這樣燒上去，沒人會發現，等火勢大起來被人發現的時候……呵呵，房子就快倒塌了吧！」
眸中冷光閃過，田兮抱了酒壇依然從門縫鑽出來。拍拍手將擠開的門縫拉緊，田兮看眼田老大家的方向，再度冷笑，邁步向家里走去。
想搶走我的東西，不要說門，就是窗戶都沒有！你們，就好好品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吧！
將酒壇子塞進衣襟藏起來，田兮一步步向家里走去。天黑路滑不好走，又不敢使用那半吊子輕功，田兮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遠遠看去，門口一個人影走來走去，看上去很著急，田兮心里一暖，快走幾步上前，果然是水青荷︰「娘，我回來了！」田兮笑盈盈打招呼。
「你這孩子，快進來！」水青荷將女兒拉進屋，看到那被凍得通紅的臉頰一陣心疼，趕緊將田兮推到灶台前去烤火。
田兮嘻嘻笑，一點都不覺得冷，將衣襟里的東西掏出來擺在桌子上︰「娘，你看！」聲音隱隱透出一股興奮，說著拍開了泥封。
剎時，一股醇厚的酒香彌漫開來，令人聞一口就不自覺沉醉其中。
本來還擔心釀不成，沒想到第一次試釀，效果居然還不錯，田兮不僅有點自得，等著水青荷的反應。
水青荷使勁嗅嗅，空氣中都是香甜，由震驚到興奮，迫不及待的拿勺子沾了一點品嘗。
田兮挑眉，憑她品嘗過的酒，這種山楂酒雖然和現代的沒法比，在這種要什麼沒什麼的時代能釀成這樣，也算是成功了吧！
「好喝，甜甜的，酸酸的。」水青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些形容詞，她覺得比田老二那會兒喝的酒味道好多了。
田兮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幾下，還真是……不過反回來想想，水青荷一個農婦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正常，是她想岔了！
心思一轉，想到了錢上，話就出口了︰「娘，你覺得這種酒有人買嗎？」田兮也不是非要水青荷給她一個答案，只是第一次試賣，她下意識的想听水青荷說些什麼，來增加自己的信心而已。
「應該行吧，我們明天去試試？」她只知道味道很好，至于有沒人買她也不知道，要等試試才能知道了。
「嗯，我們明天就去！」田兮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結果了，心髒因為興奮「噗通噗通」跳得特別快。
「可是，我們都走了，你弟弟怎麼辦！」田峰還小，需要人看著才行，天氣這麼冷，總不能抱著她吧？
「我們坐牛車去，就抱著他吧。」想來想去，田兮覺得還是這樣最妥當。
「也只能這樣了。」水青荷蹙眉，實在舍不得小兒子受凍。
第二天，田兮抱了酒壇子，和水青荷一大早趕到連家莊，搭了牛車進城了。路過村子的時候，田兮低頭冷笑，不過水青荷沒發現罷了。
在他們走後不久，老田家就亂套了。
「啊！失火了，快救火啊！」馮玉早起，在廁所看到田老二家的房子火光沖天時雙眼瞪大，鬼吼鬼叫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田老大光著上身沖出來，著急的問向馮玉。
火舌舌忝舐上她家房頂，馮玉嚇得說不出話來，抖著手指向房子。
田老大順著馮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可置信的大吼︰「怎麼著火了！快來人，救火啊！」顧不得沒穿上衣，邊提了水澆向大火邊喊人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