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兮設計的房子帶了花園和池塘,再加上是將房子建在了山腰,一般的建房師傅難以勝任,听說城里有一位賈師傅在南方做過,田兮和水青荷就去拜訪了他。
一路打听來到了槐花巷,巷子幽深古樸,兩旁槐樹蔥籠,給厚重寧靜的巷子增添了幾分生機。槐花巷,顧名思義,應該是滿巷槐花,想必正當槐花盛開時,整條巷子青白一片,雪白的槐花隨風飛舞,定是美不勝收。
此時早已過了槐花盛開的季節,巷子兩邊只剩一片青綠,多少有點遺憾。
田兮暗嘆一聲,扣響了賈宅的大門。
「來了!」過了不一會兒,院子里傳來一聲回應,隨即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吱呀」,聲響,厚重的木門打開,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探出一顆腦袋,見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狐疑道︰「你們找誰呀?」
「請問老爺爺,賈師傅住在這里嗎?」田兮眨眨眼楮,心里疑惑升起。
老頭正色,上下打量她們一番,心中估量著田兮所說話的可能性,垂下眼瞼︰「我就是,不知你們找小老兒有什麼事,小老兒沒什麼本事,只是會些蓋房子的手藝。」
有意思,田兮對老頭升起了一絲興趣,壓下心里的疑惑道︰「我們來找您正是想要蓋房子的,就是不知道您可有意願?」說著掏出懷里的房子草圖遞過去。
老頭漫不經心的接過草圖,打開草圖看了眼,隨即瞪大了眼楮,斜依在門上的身軀站直了幾分,盯著田兮和水青荷來回看了看,疑惑道︰「這可是南北結合的,你們確定要蓋這樣的房子?」再看著兩人的目光就多了些別的東西。
草圖是田兮畫的,水青荷雖看過卻沒看懂,這下听了賈老頭的話,狐疑的看向田兮。
田兮不管水青荷心里在想什麼,淨值點頭︰「對,就要這樣的房子,賈師傅可有興趣?」將來的家業只會越來越大,未免某些人打他們家的主意,她在房子上加了些有趣的東西。
既然有做,就要做好,這就是她的原則。房子蓋了,就要蓋好,為了這房子,田兮可是費了一番工夫,很早以前就開始有意識的打听懂機關的蓋房師傅,前不久才得知這位賈師傅的手藝。這不,一決定蓋房子,她就來請人了!
賈老頭不搭理田兮,仔細將草圖看完,才抬起頭,望著田兮的雙目帶著探究和審視,定定的看著她,不語。
田兮無懼,和賈老頭對視。
水青荷看兩人都不說哈,張張嘴,等著。
「好,我做了。」良久,賈老頭目光微閃,收起了草圖。
田兮笑,挑眉看向賈老頭,眸子里多了些笑意︰「不知賈師傅……價錢方面……」說完,等著賈老頭的回答。
賈老頭收草圖的手一頓,突然就怒了︰「小姑娘覺得呢?」袖子里攥著草圖的手緊握成拳,因為用力手指關節變成了青白色。
她覺得?田兮沒有理會賈老頭話意里的怒意,低頭認真的思考,沒一會兒,突然抬頭看向賈老頭︰「二十兩,我們什麼都不管,只要現成的房子。」
她設計的房子牆體離地兩米都是石頭,往上才是青磚,兩層的房子,石頭和木頭山上多的是,就是需要買些青磚和瓦片,別看院子很大,實際二十兩能賺很多。
賈老頭沒想到田兮會吐出這麼一個數字,驚訝的看眼田兮,怒火霎時消失干淨,爽快的點頭︰「成交,明天我就帶人去建房子。」
對于賈師傅的回答,田兮很滿意,點頭離開。
家都沒進就談妥了建房子事宜,轉瞬想起另一件事,田兮眸光微閃,問向水青荷︰「娘,你還有什麼事情嗎?是現在去搭牛車,還是要去逛逛?」
「不去了,兮兮有什麼要買嗎?」難得進城一趟,水青荷不想委屈了孩子。
「娘,我想去看看,可以嗎?」今天要找人解決田三的事情,她必須離開一趟。
水青荷猶豫一下,道︰「那娘陪你去吧!」自從田兮坦白,水青荷就一直將她當成大人看待,家里的某些事情也交給她做主,可再怎麼聰明能干,她終究還是個孩子,水青荷心疼,想陪著她去,給女兒買些東西。
「不用了娘,你回去看著弟弟吧,我自己能行,就是看一下,馬上就回來了!」開玩笑,她是要去做些水青荷不認同的事情,怎麼能讓她跟著,要是她不同意,那事情不是泡湯了?說什麼都不能讓她跟著去。
這,想起田峰,水青荷猶豫了。天氣很熱,她怕曬壞了孩子,進城的時候趕車的老漢說願意幫忙看著,她就將田峰交給他了。她出來好久了,心下不可能不擔心孩子,霎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田兮眼珠轉轉,決定推水青荷一把,脆聲道︰「娘,弟弟肯定想你了,你快回去看著他吧,我自己可以的,啊?」
「你自己行嗎?」水青荷動搖,仍然有點不放心田兮。
見水青荷動搖,田兮眼楮一亮,道︰「娘,放心吧,我沒事的,你先去搭牛車吧,我馬上就回來了!」說完,不給水青荷反應的機會,一溜煙跑走了。
水青荷無法,轉身朝牛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一個小四合院。
一間昏暗的地下室,田兮和一個刀疤男相對而坐。
將來意說完,田兮就不再說話,靜靜等著刀疤男的答案。
刀疤男凝眉沉思,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顯然正在思考。
良久,男子敲擊桌面的手一頓,鷹隼般的眸子直視著田兮,沉聲道︰「那人和你有什麼過節?我可不想因為一個人被縣令請去喝茶。」言外之意是想知道事情始末。
田兮挑眉,明眸閃過一抹諷笑︰「我是讓你收留他,又不是讓你害人。」
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人命?你還怕這些?」別以為她不知道他背地里干的那些勾當,要不然,她也不會找上他。
「你……」刀疤男惱怒,說了一個字卻無法再說下去,冷哼一聲,狠狠將頭撇開。
田兮挑眉,見刀疤男似乎真的生氣了,軟下了聲調︰「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不是讓你要他的命,你大可不必擔心縣令會找你。」那件事情過後,她始終覺得讓田三留在村子里是個禍患,索性決定將他弄走,遠離他們的生活。
刀疤男想了一下,認真看向田兮︰「真的?」有些事他不能對別人說,只能任由別人誤會下去。
田兮鄭重點頭,要是想殺一個沒武功的男人,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根本就沒必要大費周章的來找他。
「好,我接了!」
田兮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也沒問什麼時候執行,平靜的離開。刀疤男的為人他還是信得過的,只要答應了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別的不用她操心,她只要等著好消息就行。
田兮離開不久,刀疤男就出了四合院,到了醉仙居,和小二點點頭,閃身進了掌櫃的房間。
掌櫃的听完刀疤男的敘述,挑眉,繼而嘴角一勾,雙眸閃過興味,對刀疤男吩咐︰「找規矩做吧!」聲音里隱隱透著笑意。
「是。」刀疤男雖然疑惑,還是點頭退下。
房間里又恢復了安靜,好像從來沒人進來過。
回了田家坳,田兮對水青荷閉口不提她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好像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像往常一樣仔細忙活著地里的莊稼。
中午,賈師傅帶著手下人趕到了田家坳。田兮帶人看過山頭,地形,就甩手將建房子的諸事交給了賈師傅。
賈師傅不負田兮所望,安頓好了一眾人的食宿,當天就開工建房子了。
建房子的工作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田兮每天忙于地里的莊稼,腳不沾地,似乎已經忘記了田三的這件事情。
京城。
「殿下,給聖上的禮物送來了。」冷皓辰正被丫鬟伺候著更衣,管家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冷皓辰一頓,揮手示意丫鬟們退下。丫鬟得令退出去,屋里霎時只剩下冷皓辰一人。
冷皓辰蹙眉,自己整理好衣袖,揚聲道︰「進來。」
管家進屋,將手里的盒子呈給冷皓辰︰「殿下,請過目。」
冷皓辰接過盒子放在桌上,垂眸道︰「退下吧。」管家退出去,掩好房門。
冷皓辰斜眼睨著桌上的盒子,眉頭皺得緊緊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自家主子的屋子沒有一點動靜,管家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輕敲幾下房門,管家恭敬道︰「殿下,時辰不早了,您該進宮了!」
「嗯,知道了。」房間里傳出一聲輕應,管家舒了一口氣,應了就好,應了就好!
管家暗自慶幸著,快步吩咐下人準備馬車。
良久,房門「咯吱」一聲輕響,冷皓辰邁步出來,手上拿著那個盒子。
管家返回來,見自家主子站在門口台階上,老臉一松,迎上前。
還沒等管家出聲,冷皓辰已經大步邁下台階,聲音輕飄飄傳回來︰「不用跟著我了,你去忙吧。」人已經轉過牆角,不見了蹤影。
管家愣愣的盯著冷皓辰的背影,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冷皓辰坐上馬車,車夫揮動馬鞭,馬車緩緩動起來,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撫模著膝上的盒子,冷皓辰目光莫名,瞳仁深了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停了?」晃動的馬車忽然停下來,冷皓辰眸色一變,隨即垂目隱去眼中神色,淡淡出聲。
「主子,大皇子的馬車將路堵了。」嗤啦外傳來車夫的回答,盡管車夫已經盡量保持平靜了,冷皓辰還是听出他聲音里的一絲恐懼。
車夫的聲音剛落,冷皓天微涼的聲音就響起︰「二弟,這才進宮啊,是不是都吃過晚飯了?嘖嘖,你不知道,父皇等你等得頭都白了!」
撫模著盒子的手一頓,冷皓辰旋即恢復如常,淡聲道︰「是嗎?這就不勞大哥費心了。」冷皓天向來和他不對付,又得父皇寵,為人囂張,他時常遭他擠兌,早已經習慣了。
「是嗎?那就祝你好運嘍!」冷皓辰的冷靜惹惱了他,冷皓天微惱,咬牙蹦出一句,恨恨的摔下車簾,踢踢車廂,「趕車!」
車夫一激靈,打起十二分精神揮動馬鞭,馬車「噠噠噠」迅速遠去。
冷皓天的馬車離開,大路通暢,冷皓辰的車夫不用吩咐,趕緊趕車前行。
冷皓辰大手扒開車簾,回頭望向冷皓天的馬車,眸色深不見底,直到馬車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冷皓辰才放下車簾。
御花園。
皇上和皇後在涼亭小酌,一邊等著冷皓辰。
「皇上,今日是您生辰,臣妾再敬您一杯!」中年美婦不勝酒力,白皙的雙頰染上一片紅暈,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情之所至,一雙美眸盈盈望著對面的男人。
冷睿一窒,喉結滾動幾下,放在膝上的大掌緊握成拳,才堪堪壓下心頭之火,微微將頭撇開一點,不敢再看對面的皇後,啞聲道︰「好!」抬眸,杯中酒一飲而盡。
皇後仰起頭,酒杯湊近紅唇,兩片唇瓣輕抿,一雙美眸復雜痛苦一閃而過。
酒杯重重放在玉桌上,冷睿眸光望向對面的皇後,恰好將皇後白色修長的頸項納入眼底,聲音更是嘶啞幾分︰「玉兒,朕……」
「皇上,皇後娘娘,二殿下到了。」忽然,孫公公高聲稟報,打斷了冷睿的話。
果然,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皇後雙眸閃過一絲惱色,旋即消失不見。
冷睿咽回後面的話,沉聲道︰「讓他過來吧。」孫公公告退。
「兒臣叩見父皇,皇後娘娘,祝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冷皓辰一進來就跪下行禮。
冷睿鷹目閃過一抹深色,淡聲道︰「起來吧。」
「謝父皇。」冷皓辰起身,將手上的盒子交給孫公公,卻看著冷睿道,「兒臣來遲,請父皇贖罪,這盒子是給父皇的壽禮,恭祝父皇萬壽無疆。」
孫公公將盒子呈給冷睿看,冷睿擺手讓他放在一邊,雙眼看向冷皓辰,挑眉︰「辰兒,父皇听說你前些日子得了一壇好酒,可是真的?」
冷皓辰眸中黯淡一閃而過,垂目拱手︰「是。」早知道是這樣,還在期待什麼呢!余光掃見桌上唯二打開的盒子,黯淡之色更濃。
瞥到他的眼神,皇後垂目,遮去眸中諷刺。
滿意在冷睿瞳仁一閃而過,聲音柔和了幾分,甚至臉上帶笑︰「哦?辰兒,這就是你不對了,得了好酒也不送些給父皇來嘗嘗?要不是天兒說,父皇還不知道呢!什麼時候也給父皇送些來嘗嘗?」說完,挑眉笑看向冷皓辰。
皇後垂眸,攏在鳳袍內的拳頭緊了緊,指甲掐入掌心也不自覺。
冷皓辰詫異,隨即自嘲,心內復雜,面上卻不顯,再次拱手抱拳︰「父皇,酒已經送來了。」
「哦?」冷睿挑眉,身子前傾幾分,雙眸一動不動盯著冷皓辰看。
冷皓辰好似無所覺,恭敬的回道︰「回稟父皇,兒臣今日送的壽禮就是那酒。」說完,看向孫公公。
孫公公乖覺,不用冷睿吩咐就捧起冷皓辰送的盒子呈給冷睿。
盒子普通非常,就是那種街面上最普通的錦盒。
冷睿挑眉,眸子閃過一絲興味,單手打開盒子,里面的東西就呈現在眼前。
薄薄的白得幾近透明的玉壺,艷紅的液體若隱若現,好似血液在流淌。剎那間,驚呆了涼亭內的眾人。
「這,皇上……」孫公公盯著酒壺,呆呆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後撩起眼皮的瞬間也閃過驚訝,隨即垂目,裝作平靜的樣子,實則心頭震動,翻起來驚濤駭浪。
冷睿沒有踫酒壺,將視線轉移向冷皓辰,問︰「辰兒,听說你得了酒好些日子了,為什麼等到今日才送給父皇呢?」
冷皓辰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平和之色,拱手︰「父皇,這是一個犯錯的下屬送來,想要兒臣原諒他的。酒是新酒,兒臣怕他心懷仇恨,在酒里做了什麼手腳,所以不敢就拿來給父皇,而是兒臣試過,確定沒事才敢拿來獻給父皇。」
「哦,原來是這樣啊,父皇還以為你是不舍,故意將父皇給忘了呢!」冷睿挑眉,笑看冷皓辰。
「兒臣不敢。」冷皓辰垂目,沒人看到他眸中神色。
冷睿沒接話,而是看向孫公公︰「孫公公,朕很喜歡辰兒的壽禮,將朕的血觀音賜給他。」孫公公應聲退下。
「兒臣告退。」冷皓辰也告退,轉身出了御花園。
冷睿盯著冷皓辰離開的背影,眯起了雙眼。
「皇上,天暗了,回去就寢吧!」皇後媚眼如絲,嬌滴滴的輕喚。
冷睿鷹目有一瞬間的深沉,看向皇後的時候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好,朕今夜就去玉兒寢宮安歇。」說著,站起來,拉了皇後的手快步向皇後寢宮而去。
忙碌的日子過得總是特別的快,轉眼間已經進了五月,地里的禾苗一天天長高。本來該是很高興的事情田兮卻開心不起來,反而一臉憂愁。
地里的禾苗正是要水的時候,老天卻好像偏偏和人作對似的,一滴雨都不下。這都多久了,一場雨都沒下過,那些保墑好的地還看不出什麼,那些小塊的梯田地面已經蓋了,禾苗枯黃,葉子都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