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來啊?」唐飛燕嬌嗔,回身捶打著身後的男人。
男人蹙眉,一把握住唐飛燕的雙手,低聲調笑︰「我這不是來了嗎?總不能讓你丈夫逮到吧?」
唐飛燕沒有發現男人眼里的不快,順勢輕輕靠進男人懷里,美目染上一抹輕愁︰「有他在,你都不來了,有時候想想他還真是討厭!」
男人嘴角向上勾起,輕笑︰「真的?那如果我告訴你很快他就不會來煩你了呢?」
「什麼意思?」唐飛燕大驚,不是她想的那樣的吧?
「沒什麼意思!」唐飛燕想知道,男人卻不再說,彎腰抱起唐飛燕大步向床榻走去。
床幔落下,房內春色無邊。
門外,孫公公听而不聞,目不斜視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好似對房內的一切已經司空見慣。
原來,房內的男人是冷睿。
雲歇雨住,唐飛燕趴在冷睿身上微微喘息,舊話重提︰「你剛才要說什麼?」原來,唐飛燕並沒有忘記冷睿說了一半的話。
冷睿收緊攬著唐飛燕的手臂,嗓音嘶啞︰「我說,你很快就能和我永遠在一起了。你,放的下嗎?」問完,低頭注釋視著唐飛燕的雙眼。
「真的?太好了!」唐飛燕明白過來冷睿說的什麼意思,驚呼,猛地坐起來。
冷睿閉目,遮去眼中的神色,聲音淡淡︰「自然。」
唐飛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傾身撐開冷睿的眼皮,認真問道︰「你會將那個位子給逸兒嗎?」語氣,神態,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良久,冷睿回答︰「一定會!」留給寧兒,在心里加了後半句。
「我不後悔!」唐飛燕沒頭沒腦的低喃一句,將頭埋在冷睿胸前。
冷睿眸色一深,眯起了眼楮。
田家坳。
經過一段時日的努力,田兮買進了一批田地,田地大部分都在平城,錦城只有很少一部分。算算,她現在已經是個小地主了呢!
田兮笑得見牙不見眼,再看眼手上的地契,不舍的撇撇嘴,出了屋子。
「娘,你在嗎?我來了!」人未到,聲先聞,喊人的同時田兮已經推開了水青荷的房門。
水青荷看眼田兮,搖頭失笑︰「你這孩子,人都進來了還問娘在不在!」
「我這不是怕娘不在嗎?」田兮裝傻,蒙混過關,靠向水青荷身邊。
水青荷揉揉女兒腦袋,繼續低頭做手上的針線,隨口問了一句︰「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找娘有事嗎?」往常田兮都是和田雲出去的,一出去就是一整天,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問她做什麼,還神神秘秘的不肯說,就是要了幾次錢。
「好事!」田兮笑眯了眼,將手里的地契舉到水青荷眼前,擋住她的做針線的視線,「喏,你自己看。」
視線被擋,水青荷被迫停下手上的動作,隨手接過面前的紙張。
「這是什麼呀?地什麼?」上面一個紅紅的印子,兩個大字,幾行小字,除了幾個簡單的,剩下的字水青荷並不認識。
「地契啊!我們賣出去,好多呢,有兩百多畝!」說起這些天的成就,田兮笑眯了眼,兩彎月牙看著水青荷解釋。
「地契?你什麼買的地?」水青荷一張張翻開,果然都是一樣的,不由驚呼出聲,隨即響起什麼,恍然大悟道,「你和田雲出去是去看地,要的那些錢也是買了地?」
「嗯。」田兮點頭。
突然,水青荷臉上的笑容一垮,紅了眼眶︰「你這孩子,你說你,這麼小就操心這許多事情,以後……」說了半句,水青荷再說不下去,眼淚無聲墜落。
田兮猜到了水青荷的意思,故意逗笑。仰起小頭顱,拍拍小胸膛,脆聲道︰「娘,你放心吧,你女兒我這麼能干,現在就是小地主了,以後肯定回是更大的地主,餓不著的!」
「噗!」水青荷被田兮的小模樣逗笑,揉著田兮的腦袋道︰「娘的女兒啊,娘不盼著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一生快樂無憂!」
「放心吧娘,我肯定會的!」這是她今世的生活目標,怎麼會讓自己不快樂?對于這個,田兮是信心滿滿的。
殊不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等她長大的時候,沒有一天是真正快樂的。總是在斗,為自由,為愛情,為孩子,為天下,直到再沒力氣。
坐了這些日子,骨頭都快發霉了。想著時間差不多了,田兮決定去城里賣東西,就將想法和水青荷說了,誰知道水青荷一听就跳了起來。
「不行!」不是說不安全嗎?她怎麼會同意女兒去冒這種險,又不是窮得沒飯吃,家里儲藏的那些糧食再吃一年都沒問題。
水青荷就是一根筋,肚子里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每次和她商量事情,田兮都覺得很郁悶。聰明人一點就透的問題,對上水青荷你就得將事情說透才行,要不然她死活不同意。
「娘,你忘記田瑛是個高手了?放心吧,有她在出不了什麼事,更何況我也會武功的!」太復雜的事情和水青荷說太費勁,田兮盡量避免和她討論那些,找了另外的理由拿出來說。
果然,一听這話,水青荷不吭聲了。
有戲!田兮一喜,再接再厲︰「娘,災情更加嚴重,萬一流民涌進來怎麼辦?憑我們家里的這幾個人能行嗎?恐怕到時候我們家都會被搶空的!我去城里不僅是賣野菜卷,主要是想著再買幾個護院的,萬一有人來搶劫,也能守住不是!」
水青荷眸子閃過一抹擔憂,想到他們變成街上那些乞丐的樣子,一股寒氣直沖腦門,不自覺的點頭︰「好吧。」
說好了賣野菜卷,當天,全家出動,每人一個小籃子去挖野菜,就連田峰也不例外。
一到了田野里,水青荷就呆住了。自從搬了新家她不是去城里賣東西,就是待在家里,一直沒有到過村子里。卻不想災情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地里的禾苗呈半枯萎狀,只有耐旱的土豆,紅薯等物還蔫蔫的綠著,一眼望過去,整個田野都是挖野菜的人。
大人,小孩,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好似風一吹就倒了。
「兮兮,這,怎麼成這樣了!」水青荷低喃,盡管村里人好些對他們一家並不和善,甚至在田老二死的這件事上做了推手,水青荷還是不忍,同情憐憫他們。
田兮淡淡掃眼山坡上,田野里的村民,收回目光︰「是啊,災情嚴重,糧店沒米可賣,他們家可能早就斷糧了吧。」
田老二的病,自己的性格是很大一部分,可這些人或多或少也是有份的,不報復已經是極限,要讓田兮去同情他們,對不起,她不是聖母瑪麗亞,做不到!
所以,對這種早就見慣的狀況,她心里起不了一絲波瀾。若是陌生人,也許她會施舍一點少得可憐的同情心,至于這些和她家有過恩怨的村民,她只能說抱歉!
田兮的淡漠,刺痛了水青荷的心,女兒淡漠的外表下裹著的是一顆充滿仇恨的心,想起田老二悄悄對她說的話,心下黯然。
「兮兮,要不,我們接濟他們一下吧?」良久,水青荷終究是開口了,聲如蚊蚋,問得小心翼翼。
田兮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水青荷,嘶聲道︰「娘,你說什麼?」說著,赤紅了雙目,豆大的淚珠就跌落下來。
「要不我們接濟……」水青荷從沒見過田兮悲憤成這樣,後半截話再也說不下去。
「呵呵,娘,因為他們,我爹得了那樣的病,現在,你讓我接濟他們?」話出口的瞬間,田兮自己都被震住了。
她不是淡漠?不是涼薄?原來,這不是她,只是掩藏自己的表象!原來,她真的愛田老二這個爹!原來,她心里已經恨到了極致!
「隨你吧!」撂下一句,田兮扭頭就走。
「兮兮,你……」水青荷張嘴,終究輕嘆一聲,將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田兮听到了水青荷的喊聲,卻不願回頭,她怕她控制不住!現在,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想著,田兮越走越快,後面都小跑了起來。
「夫人,我去看看姑娘!」田瑛反應過來,扔下一句追著田兮跑遠。
「這孩子,脾氣這麼臭!」水青荷壓下心里的痛,勉強牽了牽嘴角。
田雲看著田兮跑遠的背影,一臉深思。按說姑娘善良,通情達理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啊,為什麼獨獨提到老爺的時候就失控。這些日子他也發現了,姑娘只要面對村里的人就格外淡漠,好似隱隱流動著一股恨意。
田嫂拿手肘拐拐田雲,低聲道︰「想什麼呢,夫人都走遠了!」說完,拉拉田雲的袖子,跟上水青荷。
「喲,這是誰呀,真是稀客啊!居然在這里看到了有錢人!」水青荷拉著田峰找野菜,突然身後傳來這不陰不陽的聲音。
水青荷抿唇,不搭理對方。
「切,什麼東西,居然還不理人!」那人見水青荷不接她的茬,無趣的走了。
田嫂趕過來恰好听到這句,擔憂的望向臉色不好的水青荷︰「夫人,你沒事吧?那人誰呀?」要是知道了,暗中教訓她一頓,給夫人出口氣。
「別理她,一條瘋狗!」水青荷憤憤,她招誰惹誰了,要忍受這些人的明嘲暗諷?
見水青荷臉色陰沉,田嫂不再說話,靜靜的尋野菜挖。
心里不痛快,水青荷也沒有了挖野菜的心思,沒過一會兒就領著田峰回去了。田雲夫妻擔憂,自然也不能留下,跟著水青荷回了家。
一回家,田兮進了房間就關上房門不出來,任誰叫也不開門。
野菜沒幾棵,做那些野菜卷,田嫂一個人就綽綽有余。
水青荷想和田兮說說話,幾次走到她門前抬起敲門的手又放下,在田兮門前走來走去。田雲不忍,上前勸水青荷︰「夫人,姑娘是小孩性子,沒準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夫人不用太擔心!」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水青荷望望田兮的房門,良久,「但願吧!」低喃一聲,輕嘆著離開。
第二天,田兮一進廚房就看到水青荷也在,想著趁她在就說了吧,省得等等還要專門去她房間跑一趟。上前輕輕拉拉水青荷衣袖︰「娘,我有事要和你說。」
田兮臉色如常,不像是生她的氣的樣子,水青荷心里一喜,立馬點頭︰「好!」聲音又大又脆,母女兩一前一後出了廚房。
田嫂見此搖頭笑笑,低喃︰「就說嘛,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在走廊上停下,田兮回頭去拉水青荷的手,仰起頭看著她低低道︰「娘,我們不是買了好些地嗎,我們自己照顧不過來,需要再買些人才行!」
水青荷揉揉田兮的發頂,疑惑道︰「兮兮,現在這個時節又不能種地,我們買回來不是還得白白養著嗎?明年到種地的時候再買不是正好嗎?再說了,娘昨天不是答應你買人了嗎,你忘記了?」
「娘,不光是護院,我還想買些會種地的人,以後幫著我們搭理田地。」大部分田地都在平城,她總不能親自去吧?再說了,她不想讓人知道那些地是她的,就需要拿別人做幌子,以後手里的地越來越多,也是需要可靠的人打理才行的!
有些事情她不懂,可她知道,女兒是為這個家好,她做的決定她這個當娘的只要支持就行。想著,水青荷牽起田兮朝自己房間走去,一邊道︰「兮兮,以後有什麼用錢的地方直接來找娘就行,不用詳細的告訴娘。」告訴她她也听不懂啊!
「娘不怕我亂花錢嗎?」田兮一怔,俏皮笑著。
「不怕,家里沒錢了,娘就將你給賣了!」水青荷也笑,手指戳戳女兒的額頭。
母女兩默契的都沒有提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好像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拿了錢,田兮和田雲父女駕了牛車去城里。牛車早就沒影了,水青荷還是呆呆的望著大門口的方向怔怔出神。
田老二臨終前告訴她一定要孩子們行善,不要做壞事,好像女兒心里的仇恨很深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水青荷想,她要慢慢讓她試著忘記仇恨了!
一段時日沒來,城里好像更見蕭條了,街面上的飯館已經沒一家開著了,開門營業的店鋪寥寥無幾,都是一些和吃無關的店鋪。
田兮他們經常來擺攤子,好些人已經認得了她家的牛車,牛車剛一談完,一群人就一涌而上,搶著買吃的。
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平城來的,那些真正有錢的人家早就逃去了遠方,留在此地的大都屬于中人家,要逃去更遠的地方盤纏就要很多,說不定地方還沒到錢就花光了,因此只能待在錦城這個地方度日。
前些日子街面上的飯館還開著,雖然去住客棧舍不得,但吃飽不是問題。現在飯館一關門,不要說吃飽,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哪里還管什麼好壞。
「野菜卷,兩文錢一個啊!」田瑛揭開大木桶的蓋子,田兮就習慣性的吆喝上了,其實現在這種情況哪里用得到她吆喝。
「給我一個!」
「我要五個!五個!」
……
那些人才不管賣的是什麼,爭著搶著要買,田兮和田瑛一陣忙亂,終于打發走了一大批人。
「呼,真是累死我了!田瑛,你不累嗎?」田兮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轉頭見田瑛額頭上連一滴汗水也沒有,好奇的問了一句。
「那是你還小,以後就好了!」田瑛挑眉,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田兮撇嘴,她現在就累死了,說什麼以後,那太遙遠了!
「喲,原來真的是田姑娘啊,我還以為看錯了!」田兮正月復誹,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
田兮抬頭,疑惑的問︰「大叔,我們認識嗎?」這人看起來很面熟,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那人嘴角狠狠抽出幾下,尷尬道︰「我前些日子還半夜帶人去過你家,這才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田兮目光一閃,兩個影子在腦海重疊起來,從地上跳了起來,手指著那人驚呼道︰「你是鄭……」此人正是給田兮家送糧食的鄭老板。
看田兮想起來了,鄭老板趕緊截住田兮的話頭︰「對。」
轉頭看看周圍,不解道︰「你這是?」
「賣野菜卷!」
「你說什麼?野,野菜卷?」鄭老板大張著嘴巴,眼楮瞪得滾圓,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訥訥出聲,「不是吧,小姑娘?你家里買了那麼多……」話說了一半就被田兮打斷。
「對啊,是買了不少,可我家不是沒錢嗎?我想攢些錢給弟弟念書,然後,前些日子就來城里賣飯了,我看賺的還不少,就多賣了好些天,沒想到……」田兮撇嘴,一臉愁苦,說起這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供一個學子確實需要很多錢,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承受得了的,鄭老板知道田兮家很看重那個兒子,也相信了她的說辭,不由對田兮母女敬佩了幾分。
「那你,」鄭老板話說了一半,看向大木桶里剩下的幾個野菜卷,說是野菜卷,其實就是玉米面和野菜混合在一起捏成的饃饃,黃黃綠綠的一砣,一看就沒有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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