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謝。你還要給我報酬的嗎,不是嗎?」田兮看向明宣,眨眨眼。
明宣一怔,隨即大笑︰「對,我會給你報酬!」
「你自己給他們安排吧,我出來時間太長,先回了!」既然交給了明宣,田兮就不想再插手,一切由他自己負責。
「好!」田兮這是對他的信任,他怎麼能辜負?明宣點頭,爽快的應承著。
「田叔,我們回去了!」話落,足尖輕點,人已經飛身而起,田雲隨後跟上。
「姐姐,你要來看我們!」遠遠的,小暖軟軟的童音傳來,田兮心里一暖,笑開了。
本就是早就說好的事情,都推遲了這麼多天,幾個孩子也沒有哭鬧,就是不舍,倒是很听明宣的話,有多久明宣就安排好了各人的房間。
吃穿不愁,從小跟隨的手下也在身邊,偶有孩童笑聲,明宣過得愜意又滿足。
山中歲月靜好,平城卻是波濤翻滾,亂成了一鍋粥,各方勢力消長,融合。
馬不停蹄,趕到平城沒有去下榻的地方,冷皓辰和冷皓宇兄弟就帶著侍衛隨從直接到了知府衙門。知府大人的尸體還沒有裝棺,擺放在地上,現場維護得好好的,任何人不準接近。
「二皇子,五皇子,你們一定要找到凶手,為妾身做主啊!」冷皓辰一眾人甫進門,知府夫人就流著眼淚跪請找到凶手。
冷皓辰點頭,煩躁的帶著人走向地上的尸體。
「你們,仔細看看!」幸好隨行的人員各種人才應有盡有,辦起事來也順手,冷皓辰吩咐一聲,和冷皓宇兩兄弟站在一邊觀看。
知府夫人是大家閨秀,從來不會嚎啕大哭,就算現在失去了依靠也是默默流淚,一點聲音都不發。這讓冷皓辰煩躁的心情好了些許,能冷靜的想事情,不至于暴走。
「主子,在死者的手里找到了這個。」檢查完尸體,手下人將一個東西捧給冷皓辰看。
耳墜子?冷皓辰蹙眉,沒有伸手去接,反而轉向知府夫人,抬抬下巴示意︰「夫人,你可認識這個?」
知府夫人離得遠沒有看清楚,上前幾步細看,眸色閃過一瞬間的難堪,隨後是痛苦,憤怒。見此,冷皓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再問了一遍︰「夫人,你可認識?」
「認識。」知府夫人袖子里的雙手指甲掐如肉里而不自知,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知道瞞不過現場的眾人,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是誰的?」看她剛才的反應就猜到不是她的,並且還和耳墜子的主人認識,冷皓辰就直接問她是誰的。
知府夫人面色紅了青,青了白,抿抿唇,低道︰「原來是妾身的,後來送給了李夫人。」多年以姐妹相稱的兩人,現在她的耳墜子出現在丈夫身上猜也猜得到,她狠狠閉閉眼楮,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摔倒。
如果說剛才是為丈夫的死難過,悲痛,發誓要找出凶手,那現在她心里就只剩下憤怒和難堪,一點也不為丈夫的死難過了。
「傳李夫人!」冷皓辰疲憊的揉揉眉心,沉聲吩咐侍衛,侍衛得令出去,屋子里一時陷入沉默。
不久,侍衛返回來,不僅敲擊著李夫人,還有他的丈夫李縣令李大人。
看到這對夫妻,知府夫人閉閉眼楮,將頭撇過一邊不看。
「李夫人,你可認識這個?」冷皓辰也不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李夫人細看一遍,點頭︰「這是姐姐送給我的,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說完,看向知府夫人的方向,誰知知府夫人並不看她。
「真的不知嗎?這是在知府大人身上發現的。」李夫人的神色不似作假,冷皓辰定定看著李夫人,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知府大人身上,怎麼可能,明明昨天還在我房里!」前天戴過,昨天是她親自取下來收起來的,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這就奇怪了,明明是你的東西出現在了這里,你卻說不知道!」冷皓宇嗤笑一聲,意味深長的掃眼其貌不揚的李縣令,再看看美艷動人的李夫人,意思不言而喻。
「你什麼意思?」李夫人看懂了冷皓宇的眼神,怒目圓睜。
冷皓宇不在意的攤攤手︰「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武大郎與潘金蓮的組合,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李大人,你怎麼說?」突然,冷皓辰問進來就一聲不吭的李縣令,李縣令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一下。
「二皇子殿下,下官沒什麼可說的!」他腦子里亂糟糟的,有些模糊的影像,又抓不住,想不起來,心不在焉,隨口敷衍。
「’什麼?你夫人的耳墜子出現在死者身上,你卻說沒什麼說的?太奇怪了!你這是心虛想掩飾什麼,還是……」冷皓宇跳起來,故意將話說一半留一半,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李縣令。
李縣令的話傷了李夫人的心,李夫人怔怔的看著李縣令,一時無話。
知府夫人看兩人一眼,雙眸閃過不屑,快意!
李縣令也察覺自己說錯話了,小心的看眼李夫人不善的神色,連忙補救︰「五皇子誤會下官的了,下官的意思時說兩位皇子英明睿智,洞察秋毫,自然會還內子一個清白,下官根本就用不著開口。」
果然,听了李縣令這番話,李夫人面色好了很多。知府夫人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冷皓辰眼底閃過一抹深色,定定看著李縣令,雖然李縣令的話無懈可擊,他卻捕捉到了剛才他眼里轉瞬即逝的慌亂,心下開始生疑。
「噢,原來李縣令這麼相信我們啊!」冷皓宇拖長著尾音噢了一聲,語氣淡淡,臉上卻是不屑加嘲諷。
李縣令一噎,接不上話。
「李夫人,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突然,冷皓辰問李夫人。
李夫人一怔,肯定道︰「我昨天一天沒出門,晚上更是沒出,一直在家里。」
「誰能作證啊?」冷皓辰又問。
「我房里的人,甚至是全府的人都可以作證。」沒做過的事情,她不怕。
「那李縣令知道嗎?他在做什麼?」冷皓辰再問。
「他?知道。」說到李縣令,李夫人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顯然是不確定。
「那李縣令有出去嗎?」突然,冷皓辰問的問題由李夫人轉向了李縣令,所有人都被他問得一愣。
「應該沒有。」
「沒有!」李夫人和李縣令異口同聲,回答的答案卻不一樣,李夫人稍稍猶豫了一下,李縣令是想都沒想就出口了,因此,李夫人話落的時間比李縣令晚了很多。
听到兩個回答,屋里所有人的視線都「唰」的一下,對上了兩人。
「這就有意思了,李夫人,李縣令,到底是有沒有啊?」冷皓宇翻個白眼,撇撇嘴。
李夫人抿唇,不敢看丈夫,李縣令彎腰拱手,肯定道︰「二皇子,五皇子,下官沒有出去!」
「他說謊!」李縣令話音剛落,院子里就傳來一道憤恨的聲音。
眾人神色各異,反應不同。
「讓他進來!」冷皓辰對門口攔著人的侍衛吩咐,侍衛放行,那人進來,對冷皓辰跪下,恨聲道︰「二皇子,李大人說謊,他昨天晚上來了我們府,我們老爺是他殺的!」
這消息如一聲驚雷炸響在各人心頭,眾人齊齊疑惑的看向男子。
男子無懼,脆聲道︰「二皇子,小人是我家老爺院子伺候的人,叫張虎,昨天晚上,小人親眼看著李大人進了我家老爺的院子,然後兩人出來,小人想著李大人和我家老爺私交甚好,兩人經常秉燭夜談,小人就去廚房上給他們弄吃的,誰知回來的時候李大人不見了,我家老爺倒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冷皓辰看向知府夫人,知府夫人點頭,表示張虎確實是他們府上的人。
「二皇子,他說謊,下官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出來!」李縣令也「撲通」跪下,極力為自己辯解。
兩人各執一詞,一時也沒有論斷,冷皓辰頭疼的不行,看向地上的兩人,問張虎︰「張虎,你說你親眼看到李縣令進你家老爺的院子,是什麼時辰?」
「差不多子時。」張虎很肯定。
「笑話,本大人那個時候已經睡下了,回到你們府上來?誣賴本官也要想好說辭,你問問這里的人,誰是子時了還沒歇下,到處去串門的?」李縣令不恥張虎的話,以為他是陷害。
「二皇子,李大人真的來了,門房上的人也知道,將他們叫來一問便知。」他一定要指出凶手,否則他的差事會丟了不說,倒是恐怕會受牽連,連命都沒了。
「傳門房上的人。」既然不是一個人看到了,這就好辦,將他們叫來對質,看看究竟是誰說謊。
侍衛下去,很快就帶來了兩個門房,門房看眼屋里的人,和張虎並排跪在一起。
「你們是看守門房的?」大庭廣眾之下,也做不了假,這兩個人應該不是假的,冷皓辰想著也沒有向人證實他們的身份,直接發問。
「是。」兩人異口同聲,一個字答得簡潔有力。
「昨天晚上你們可見到李大人進你們府里了?」這個至關重要,必須要問清楚了。
「見到了。」兩人誰也沒看誰,又是異口同聲的作答。
「是麼時候?」冷皓辰挑眉,細細盯著兩人。
「子時前來的,過了子時走的。」兩人遣詞用局不一樣,說的意思相同,就是這麼個意思。
冷皓辰轉向李縣令,挑眉道︰「李縣令,你還有什麼話說?」這明擺著李縣令來過,卻死不承認。
「下官沒來過,下官……」一句話說了一半,李縣令突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老爺!」李夫人撲過去大吼。
都沒想到突然變成這樣,一眾人傻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來人,去看看。」沒有吩咐隨行的醫官,只是站著,並不上前,冷皓辰開口了,才上前給李縣令檢查。
李夫人擔心李縣令,並沒有讓開,守在李縣令身邊等著大夫檢查。醫官是宮里的御醫,醫術自不必說,細細檢查一番向冷皓辰匯報︰「二皇子,李大人得過一種意癥。」
什麼,李大人有病?屋里眾人面面相覷,因著冷皓辰和冷皓宇兩兄弟的關系,並不敢說出來,不約而同的在心里驚訝。
「怎麼說?」這不僅是冷皓辰想知道的,屋里所有人都想弄清楚。
「就是一種夢游,因為心理壓力太大,又不能宣泄出來,通常睡著了會無意識的起來,做一些醒著時不敢做的事情,醒來以後,他卻模模糊糊的,並不記得夢里發生的事情,只以為是一場夢。」御醫耐心的解釋,就怕冷皓辰听不懂。
「能治好嗎?」
「不能。」
「李縣令得這種病多久了?」
「大約半年之久,可是……」御醫猶豫著要不要說。
「可是什麼?」
「李大人居然奇異的自己好了!」
又一聲響雷炸開在眾人心里,得了病不吃藥居然就能好了?
「怎麼說?」
「就在剛才,他突然昏倒的時候就是契機,現在已經不藥而愈!」活了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太稀奇了,御醫暗暗感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對于李縣令的怪病,冷皓辰不覺得稀奇,心里反倒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在錦城時那種感覺,看似合情合理的一切,他偏偏覺得怪怪的,好像幕後有一只黑手掌控著這一切,牽引著他不得不按照對方的想法走,還是心甘情願的。
不知道是對方太高明,善于算計人心,還是他落入了人家早就張開的大網中。想到這里,冷皓辰心里一陣激靈,寒意從腳底升起,直達四肢百骸。
「那就是說李大人現在和正常人無異?」冷皓宇張嘴想要說話,冷皓辰一個眼神阻止,詢問御醫,知道李縣令的情況,才好決定後面的事情。
「是。」
「老爺,你嚇死妾身了!」李夫人見李縣令醒來,喜極而泣。
「李縣令,你可認罪?」不管是有病也好,還是正常也罷,殺人,終究是要嘗命的,現在記起來了,就看他怎麼說。
剛醒來的喜悅瞬間消失無蹤,李縣令一頓,推開李夫人爬起來,顫聲道︰「二皇子,下官,認罪!」是的,昨天晚上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兩位皇子親眼見證了這一切,他想賴也賴不掉,還不如承認的好,說不定兩位皇子看在他是有病的份上會饒他一命。
李縣令想的很好,可惜,他不是冷皓辰肚子里的蛔蟲,不知道冷皓辰根本就不會放過他。如果是,他就不會有那樣幼稚的想法了。
李夫人陪著李縣令跪著,等著冷皓辰的決斷。知府夫人同樣在等著,李夫人是希望李縣令能活著,知府夫人是恨不得李縣令馬上去死。一樣的等待,不一樣的心思,兩人的命運卻都掌握在冷皓辰一人的手上。
「好,來人,將李縣令壓入死牢,擇日處斬!」冷皓辰輕輕一句話,決定了李縣令的歸處,李夫人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上,知府夫人松了一口氣,對冷皓辰千恩萬謝,大贊二皇子英明。
李縣令被壓入死牢,李夫人失魂落魄的離開,冷皓辰兄弟悄悄松了一口氣,知府被殺案就算是落幕了。
殺人就要嘗命,李縣令也認罪了,至于他為什麼要殺人,冷皓辰不想知道,也沒那個心思,想著就這樣吧,既清楚又糊涂,很好!手掌微動,掌心的耳墜子飛出去,花了一個漂亮的弧度,落進干枯的井里。
第二天,李縣令被斬首,又提了一個新的縣令上來,知府也選了一個暫代,就等回京後稟報皇上定奪。冷皓辰忙著官府升任,調派,冷皓宇則全力救濟,安置災民,合作無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田宅。
平城發生的事情,田兮了如指掌,得知這樣的結果,一笑置之。
「這一局完了,下一局就快開始了!呵呵!」張開手掌,看眼手心的小瓷瓶,田兮意味深長的一笑。
「姑娘,楚煜問你什麼時候行動?」田雲四處看看,見花園里沒人,走過來低低問了句。
「怎麼,他等不急了嗎?」田兮眼眸微眯,仰頭看向田雲。
「可能吧,他覺得時機成熟了!」田雲將楚煜的原話過濾了一遍,挑撿著回話,說真的,他也覺得可以動手了,畢竟平城的李縣令已死,岳家的靠山倒了。
「不行!」田兮斬釘截鐵的否決,雙眸微微有火焰跳動著。
田雲一愣,下意識的就反問了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呵呵,田叔,問得好!」田兮怒極反笑,笑聲響亮,笑意卻不達眼底,「錦城的事情就引起人懷疑了,好不容易用計將他們引去平城,才轉移開他們的注意力,現在在平城繼續動手,是不是嫌我們不夠大,想要讓人家將我們一網打盡才滿意啊?」這個楚煜,這麼不冷靜,一提到報仇的事情就沖動,怪不得不是岳喬的對手。
田雲呆在原地,激靈靈打個冷戰,明明是夏天後背卻是硬生生洇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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