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吧!」田兮拉過男子手中的藤蔓繩系在自己腰間,拉了拉試試松緊。
「姑娘,你怎麼能下去,還是我下去吧!」人家就是一個小姑娘,還是他的新主子,他怎麼能讓她冒險。
「你在上面看著吧,下面的大樹吃不住你的重量,我身量輕,應該沒事。」樹干本身就不夠結實,再加上風雨交加,樹上掛著一個人已經搖搖擺擺了,要是再加上一個大人的重量,絕對撐不住,到時候別說救人,恐怕兩人都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那你小心!」男子仔細尋思一番,不得不承認田兮說的確實有理,重重點了下頭。
田兮走到崖邊,對男子點頭,示意他放繩,男子一點點松開手里緊攥的繩索,田兮拉著藤蔓緩緩被放下懸崖。
雨越下越大,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打得田兮睜不開眼楮。藤蔓長度有限,田兮被放到距離大樹一臂之處時已經到頭,再也無法下降半分。抬袖狠狠一抹雙眼,趁著那瞬間的清明看下去,那姑娘已經沒力,手指一點點松開,就要向下掉去。
田兮心一狠,頭部慢慢低下去,雙腳緩緩抬起來,轉眼的工夫身體橫平成一字。田兮伸長手試試,依舊抓不住人,身體繼續傾斜,直到呈頭上腳下的姿勢,手掌才堪堪夠到對方。田兮稍稍松一口氣,努力拉住姑娘的一只手腕,聲音透過雨幕縹縹緲緲的傳下去︰「姑娘,抓緊我的手!我救你上來!」
似乎听到了田兮的聲音,那姑娘抬頭,模模糊糊看到田兮伸出的手,一笑,手臂用力,雙肩努力向上聳起,一手抓緊樹干,一手抬起和田兮伸出的那只手交握。
呼!這姑娘心性好堅韌,這個時候居然能想到自救,她倒是有點欣賞她了,也不枉她救她一場。
「抓緊了!」田兮用力,姑娘的身子緩緩上升,離開大樹,雙手緊緊抱住田兮的腰。以防萬一姑娘月兌力掉下去,田兮一手抓住藤蔓,一手抱住姑娘的腰,用力拉了幾下藤蔓,示意上面的人她好了。
男子緊盯著手里的藤蔓,看到藤蔓微微晃動幾下,面色一喜,卻不敢有半分松懈,身體繃得緊緊的,慢慢向上拉藤蔓。
感覺到蝸牛似的移動的藤蔓,田兮心里癢癢,卻不得不忍著。男子是新買的下人,一看就知道來歷不凡,他費心留在她身邊的目的還不清楚,再加上一個比男子還陌生的姑娘,她不得不小心。
如果施展輕功她很輕易就能將姑娘帶上去,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要給自己留一手,只能裝。
一刻鐘後,田兮和陌生的姑娘終于被拉上來,男子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兩人一著地,就虛月兌的攤在地上。
「多謝兩位救命之恩!」雙腳一著地,姑娘就對田兮他們跪下來,不顧大雨傾盆,「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
「不客氣,快起來!」田兮還沒開口,男子就上前,心疼的將小姑娘扶起來。這又是風又是雨的,幾歲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向他磕頭,換了誰也受不了吧?
田兮意味深長的看眼男子,沒有說話,心下卻是對男子的身份更加好奇幾分。
小姑娘沒有听男子的話立馬起來,堅持給兩人各磕了三個響頭,才站起來。
「好孩子,你這是要去哪?要不……」小姑娘較弱懂禮,看得男子一陣心疼,想要送她回去,終究是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急急打住。
「我沒有家了。」說起這個,小姑娘瞬間垂下頭去,對男子搖搖頭。
男子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向田兮。
田兮皺眉,他們好不容易救了人,對方又沒有家,這下著大雨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吧,田兮想著,順著男子剛才的意思接話︰「姑娘,你要去哪里,要是順路的話我們就送你回去吧,一直站在這里要的風寒了?」救人費去好些時間,她已經耽誤好久了,再不回去她娘肯定要擔心死了!
「我沒有地方可去。」小姑娘卻卻的看眼田兮,兩只大拇指從鞋子前方的破洞里伸出來,不安的蜷縮著。
「姑娘,這……」要是以前,他肯定會二話不說,立馬將人帶走,可現在……他已經是下人,哪里還有權力將人帶回去的資格,男子私心里希望田兮能將人帶上,小姑娘話落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田兮,眼神隱隱有著期待。
這,將人帶上吧,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萬一她恩將仇報,做出危害家里的事情,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可是將人扔在這里不管吧,這大雨的天,萬一小姑娘沒命了,那他們費勁心思的救人豈不是白費了?
這真是兩難啊,算了,還是先將人帶回去,等雨停了再說吧,她要是她品性不錯就留下,反之就送她離開。
轉眼間想通這些,田兮就舒展了眉頭,淡淡道︰「既然沒地方可去,就先跟我回家吧,等天晴了再做打算。」說完,徑自向馬車走去,淋了這麼久,衣服粘在身上,濕嗒嗒的難受死了,還是早點回家去,換身衣服吧。
小姑娘不敢相信田兮居然同意帶她回家,一時間怔怔的,反應不過來。
「還傻站著干什麼,姑娘同意帶你回家了,還不快謝謝姑娘!」男子笑開了,粗催小姑娘快點向田兮道謝。
「謝謝姑娘!」小姑娘看到男子的笑容,才相信這樣的好事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雙眼一亮,對著田兮的背影脆聲大喊。
男子高興壞了,拉了小姑娘坐上車轅,馬車重先緩緩上路。男子嘴角咧得高高的,眼楮里都是笑意,小姑娘想著自己終于暫時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了,渾身濕嗒嗒的,卻雙眸清亮,很是開心。
田兮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腦子卻轉得飛快,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唇角漾起一朵意味莫名的微笑,緩緩道︰「大叔,你叫什麼名字?」不知道新買的人叫什麼名字,人家年齡在那里擺著,稱呼一聲大叔也是當的,更何況……
男子趕著馬車,正美呢,冷不妨被田兮這麼一問,下意識的就開口︰「我叫秦……」猛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一個激靈趕緊改口,「咳!杜康。」那是他的最愛,應該算是吧。
田兮眸光微閃,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聲音更加淺淡︰「哦,杜康啊!」叫這個名字?騙鬼呢吧,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吐了一個「秦」字,這名字恐怕是臨時想起來的假名吧!她就說嘛,那個人哪里會那麼輕易的死掉,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這就好,只要他不會危害她家,管他有什麼目的呢,說不定……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突然,田兮將話題引到了小姑娘身上。
杜康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好好應付田兮,沒想到她突然又將話題轉到小姑娘身上,眸子閃過錯愕,隨即悄悄松了一口氣。
小姑娘也沒想到田兮會和她說話,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嬌聲回道︰「姑娘,我叫柳宛茹。」通過兩人的相處,對話,她已經猜出田兮和田雲的關系,坦然以對。
「柳宛茹,柳宛茹。」田兮閉著眼楮喃喃自語,突然,眼楮一睜,雙眸射出精光,輕笑,「真是個好名字,很美!」一听就知道不是鄉下人能取得出來的,倒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的名字,就算不是,最起碼也應該是出身讀書人家,卻偏偏出現在這窮山旮旯,有意思!
柳宛茹听到田兮的聲音,身子一僵,轉而又放松下來。
錦城到田家坳的路本來就是土路,現在大雨一澆,路面泥濘濕滑,馬車走在上面東倒西歪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所用的時間是平時的兩倍還多,田兮他們回到田宅的時候田雲已經將人送到山上,回來了。
水青荷見田兮沒有和田雲一起回來,擔心田兮,就出來大門外等著。田嫂和田瑛在廚房忙活,田雲陪著她站在大門口,兩人一人撐著一把傘,直到馬車在山路上露頭,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兮兮!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馬車一停下,水青荷就急急奔過來,見到車轅上的兩個陌生人,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撩起了車簾。
老娘這樣擔憂她,田兮心里暖暖的,笑著撲出去︰「娘,我都這麼大個人了,能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我!」說實話,每次讓水青荷這麼為她擔心,田兮既溫暖又愧疚。
話落,人已經站在地上,仰頭看著水青荷,雙眸一閃一閃的。
水青荷心里一柔,準備責備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將手落在田兮頭頂,寵溺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哪有當娘的會不擔心自己孩子的!走,田嫂已經準備了姜湯,快進去喝點!」衣服都濕透了,千萬不要感染了風寒了啊!田嫂早就準備了,這時候應該好了。
「嗯,還是娘最好了!」田兮點頭,笑嘻嘻的跟著水青荷進門,將外面的一攤子交給田雲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