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口訣你可記下?」普智道。
林驚羽點了點頭,「記下了。」
普智心中暗自贊嘆這新收的徒兒的記憶能力,心中滿意至極。他前半生努力修行,成就一身絕頂修為,後半生又專注尋找長生之道,從未起過收徒之念。想不到這次來青雲山,游說道玄真人不成,卻收了個資質絕頂的徒兒,而且若是心中的想法成功,長生之道的探索或許真能成功也不一定。
想到這,普智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擔憂。興奮自不必說,宏願得以實現,長生之道有望,而這擔憂卻是因為擔憂這徒兒如何拜入青雲門,如何在青雲門中不被發現。想著想著,普智就有些心亂如麻,以他數百年的心性道行,竟也定不下心神來。
一旁的林驚羽正默記口訣,暗暗思索口訣中的深意,卻見普智臉上陰晴不定,時而歡喜,時而緊張,時而興奮,時而悲傷,作瘋癲狀,心中大驚。原著中普智不就是因為身受重傷,修為大損,被噬血珠奪了心智,走火入魔,才釀成的悲劇嗎?
林驚羽大急,心中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篇文字︰「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這便是「當頭棒喝」的故事。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當即大喝一聲,同時一掌拍在普智頭頂。普智一晃神,竟真的從瘋魔狀態中醒轉。
回過神,普智後怕不已,想不到自己修行數百年,竟擋不住心魔的侵蝕,險些道行毀于一旦,真是慚愧。
林驚羽見普智終于回神,躬了躬身道︰「恕徒兒無禮……」
普智搖了搖頭,他現在也明白是噬血珠搗的鬼,心中想著對策,嘴上卻對林驚羽道︰「徒兒做的對,若不是方才你對為師的棒喝,為師這百年道行就要毀于一旦,為師真是愧見我佛了。」
林驚羽默然,不知道說什麼。
原著中普智自覺活不了幾天,所以將鎮壓百年的噬血珠交給了張小凡,囑咐他找個深谷懸崖扔掉。這也是普智的無奈之舉,同選擇了張小凡一樣,讓張小凡隨便找個地方扔掉也是他迫不得已。噬血珠這等千古邪物,如攝魂棒一般,就算沒有被人得去,也能為禍一方,滅殺生靈。若是有一天被邪人發現,又是能血染天下的禍根。
而如今,普智雖然重傷力竭,但傷勢還不足以傷他的性命,畢竟沒有七尾蜈蚣的劇毒來牽制他大部分的真元。只要他不死,他總有余力來壓制噬血珠的邪力,而要是將噬血珠給了林驚羽,以林驚羽剛剛修煉的大梵般若法力,哪里壓制得住噬血珠?
「徒兒。你先將這個珠子收著,為師要打一會子坐,你過會兒再還與為師。」林驚羽正為怎麼拿到噬血珠而愁,普智卻主動將噬血珠拿出來給他,然後自己到一旁打坐調息去了,看來是想盡快回復體內的傷勢,壓制住噬血珠的影響。
林驚羽看著手中那顆深紫色暗淡無光的圓珠,珠上中間有一個細孔,普智就是將它串在翡翠念珠上的。林驚羽經翡翠戒指的易骨伐髓,眼力驚人,隱約看見里邊有一股淡淡青氣旋轉不停,似有靈性一般,欲破殼而出。只是青氣每次接近珠子表面,該處都會亮起一個小小的「」字,將它擋了回去。
林驚羽心想,就是普智的佛法一直在鎮壓著噬血珠的力量吧。他嘆了口氣,看著天上細雨蒙蒙,青雲山聳立在風雨之中,朦朧神秘。冥冥間,似有一股力量召喚著他,直想讓他引劍高歌,一嘯蒼穹。
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胸中有大志氣,直欲將這天地捅破才好,而這細雨也讓他有種「一簑煙雨任平生」的感覺。
他平躺在地上,張開了胸懷,極力感受著這自然的氣息,天地的呼吸聲仿佛就在耳邊……
不覺間,竟睡了過去,等到再醒時,卻見天已經蒙蒙亮,而普智也從打坐中醒轉,靠在樹下,兀自思索著什麼。讓林驚羽安心的是,普智皺紋橫生的老臉上氣血略佳,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林驚羽細細想了想,立馬便知道普智在疑慮什麼,無外乎兩點︰一點是自己怎麼拜入青雲門,第二點則是怕剛剛的惡人折回來,擔心村里百姓的安危。從剛剛蒼松施展的神劍御雷真訣中猜到,蒼松可能是青雲門中地位不低的人物,普智也不敢貿然上得青雲去。
林驚羽眼珠子一轉,立馬便有了想法,出聲道︰「師傅,可是為怕那人折回來,傷了村里人的性命?」
普智從沉思中回神,聞言頷首道︰「那賊人道行高深,而且為師懷疑,他就是青雲門中的某位大人物,為師怕……」
林驚羽笑道︰「師傅不必擔心,那人雖然可能地位有些高,但總不至于高過掌教,在青雲山下發現有邪人做法的痕跡,肯定引起青雲門的注意,他們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普智豁然一笑,隨即自嘲道︰「枉為師法號中還佔個‘智’字,今日卻在智慧上屢屢輸給你這小童,實在羞慚至極。」說完,自己便先笑了。
林驚羽跟著嘿嘿干笑了兩聲,不知道該不該接話茬。
普智笑了笑,轉而臉色嚴肅了下來,只听他緩緩道︰「徒兒,師傅知你不似一般孩童,心智早熟,已經可以判斷是非,為師也不瞞你,為師收你為徒,教你修真法門,便是要你潛入青雲門中,一並修煉青雲門的修真法門,到時候便能驗證為師長生之道的猜想——你可知長生之道?」
林驚羽自然知道,但卻不能說,只是搖了搖頭。
普智一愣,然後失笑道︰「是了,你只是才智聰敏些的孩子,又不是神仙轉世,哪里知曉什麼長生之道……你只需知曉,若是為師的猜想無誤,那你就有無限好處,你便是這世間一等一的人物!」說著,普智眼中閃過一絲狂熱,這是他一生追求的事物。
林驚羽也笑道︰「徒兒不管什麼好處不好處,也不管什麼凶險不凶險的,既然答應做了師傅的徒弟,那就不會反悔。我父親教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普智聞言一怔,恍惚間從林驚羽身上看到了昔年老友的影子,只一瞬息便已回神,兀自笑道︰「天意啊,天意,萬師兄在天之靈,若是看到你,一定也會高興吧。萬師兄,我們的宏願就要實現了!」
林驚羽在一旁捏了捏拳頭,暗自想道,是不是應該把萬劍一也弄出來,這樣一位驚采絕艷的天才,怎麼能就那樣埋沒在祖師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