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凱風看了看還在失神的人,又整了整他的衣服。
「恩?什麼事?」飄渺的眼神還沒來得及變得清明,話已經月兌口而出。
「那時候,你給我們設的局,到底意義何在?」
「局?什麼局?」香薷反應過來,邪笑著問道。
「你少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問你,你記得給我下了套要抓我,又把阿心調回來,為什麼不直接給我們弄到一條路上,一網打盡不是更好?呵呵,我只有一個女兒,時局又不穩定,這難道不是個好時機?為什麼還要把阿心指到另外一條路上,還是說,那條路上也有什麼關卡?」凱風一直想不明白,這個攝政王當時是打的什麼主意。
「那條路……當然是通途,怎麼會有關卡呢?我當時可是特意為尊親王準備了一條康莊大道呢!只是,沒想到百密一疏,那個人會心細至此,讓我漏出了破綻。陛下,你還想不明白嗎?我的計劃是,戀水國的攝政王設了一個局,抓了朝日的女皇,但是很巧,剛把人抓到,群龍無首之時,尊親王就回來了。你說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女皇收到了信,出去迎接尊親王,被俘,結果尊親王走了另一條路,卻安然無恙的回了皇宮。」香薷說到這兒,故意一頓。
「你布的局原來是這樣!」凱風恍然大悟。
「總算你還不是太笨。當然是這樣了。這件事兒,只要弄些流言散出去,說是尊親王意圖不軌,和戀水國的人一起用計捉了女皇,自己想要包攬大權,地方上那些蠢蠢欲動卻被你勉強壓住的勢力,就會借此出兵,討飯這個不仁不義的親王。而你,在我的手里,自然是什麼消息都不可能傳出去的,如此一來,朝日一亂,戀水就有可乘之機。」
「你果然夠狠。」
「狠嗎?一般般吧。就算尊親王擺平了叛亂,你的女兒那麼小,從小听著蜚語流言長大,不可能跟她之間沒有嫌隙,尊親王有才、賢德,但是在這種抵觸情緒下長大的孩子,一定會十分厭惡完美的尊親王。等她真的對自己的皇姨出手,尊親王出事了,我再放你回來,讓你們母女完成這項不仁不義的事業,得盡天下罵名,不是很好嘛?」
「你……居然有如此心機?難怪阿心說,若是與你為敵,必然會很麻煩。」
「呵呵,是你太蠢,就不能說別人太聰明。心兒比你厲害得多,她一看見我,就知道我所有的打算,說起來我還真是遺憾的很,不能跟她對壘,打那麼一場。看見你,我就沒打仗的心思了,不是一個等級的,玩起來也沒意思。」
凱風無奈的笑笑︰「原來是這樣,呵呵,阿心果然比我聰明。」
香薷一揮袖子,就是一坐,抿了一口水,說道︰「當然,你連一個美人計都過不了,還說什麼治國平天下,貽笑大方!」說完就開了門,讓人傳膳,也不管凱風在不在這里吃。
「哦?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凱風覺得有趣,自己的對手現在教育起自己來了,此時她也忘了自己說過不在這里用早膳的話,小廝試了毒、布了菜,凱風就直接吃了。
「不是說食不言寢不語的嗎?」
「那是阿心的規矩,我不講究這個,你且說說看吧。」
「做君王,首要一點就是公平,前朝公平,後宮也公平。」
「有道理,」凱風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要廣納賢才,豐盈前朝」,凱風又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還有就是,早點選秀,充盈後宮!」
「噗」,凱風把粥噴了出來,又是充盈後宮!自己有三個男人還不夠嗎?這幫人,真是讓人無語。鎮定下來,看了看香薷,還好剛剛沒噴到他臉上和身上,早知道吃飯的時候她會說這個,自己一定會把食不言貫徹到極致的。「不是說你們男子看的話本都是說,一個女人只娶一個男人的嗎?現在干嘛在我面前裝賢惠?」
凱風一個手勢,下人趕緊把桌子收拾一下,重新上了早膳。
「你知道為什麼話本上都是那些故事嗎?」
「為什麼?」凱風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角一邊說道。
「因為真實的生活里不存在啊!所以只好弄在話本里,滿足男子的幻想罷了。」
凱風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說道︰「胡說,阿心就是個例子,還說什麼現實里沒有?」
「可是她的故事是個悲劇啊!情深不壽,呵呵,沒有人願意吧?大家都想要長命百歲的。」
凱風眸光一暗,感慨的說道︰「一心一意是奢侈品,但是生命是必需品。」
「你在說什麼?」香薷有些茫然,不明白凱風打的是什麼啞謎。
「沒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吧。這些日子選秀的折子也不知道被壓了多少,想想也是,我要是再不答應,他們只怕會讓胡慈難做了。」
「也不知道那些大臣的家里給你留了多少兒子,你就這麼壓著,實在是耽誤人家,選秀的事情行不行,給個話兒也好讓人家早作安排,總不能讓那些男子大好年華,都白白的等了你。」
凱風不覺失笑,說道︰「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見者三十六年。如果那些男子知道進宮之後是這樣的光景,不知道還願不願意進宮來。」
「進宮,哪里是他們選擇得了的?」
「他們若是不願,我絕不勉強,沒進宮的,我不選,已經進宮的,假死出宮也可以。作為一個帝王,最多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至于他們眼里的家族利益,他們有多少的不得已,他們的感情,與我無關。我也不是不知道任將軍為朝日守了那麼多年的疆土,兵權在手,她的兒子根本沒有選擇,必須入宮,為了這個人,我也不能再壓制選秀了。」
「任將軍?就是那個讓我一直吃虧的任將軍?還真是糾纏不清,跟老子打完了,還要跟兒子共侍一個妻主。」香薷輕瞟一眼還在思考的某人,淡淡的說道,語氣說是跟凱風說話,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不然呢?她那個兒子還真是巧啊!呵,就好像是為了我生的。任將軍功勛卓著,這個位份不知道該怎麼給,按常理說,因選秀入宮的男子位份都不會過高,鳳後之下是貴德淑賢,再是貴侍,侍君,小侍,良人,不知道什麼位份合適。」凱風說話的口氣分明是在和香薷商量。
香薷一聲冷哼,說道︰「這種事情問你的鳳後去,我就是一個貴君,哪里知道那麼多。」
「胡恪之?得了吧,這個鳳後,怕是巴不得偷懶,要他正襟危坐的接受別人的跪拜,說出得體的言辭,還不如直接稱病好一些,你還沒來的時候,他就給我說過,沒事兒把後宮的權利分給你一些,最好全部給你,讓你代執六宮事。」
「我代執六宮事,那他干什麼?」
「他當他的孩子王唄!這就是我的母皇給我找的好鳳後啊!」
「他不行,關我什麼事?」
「你是貴君啊!你不管誰管?」凱風索性就賴上香薷,胡恪之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只能巴望著這個人了,可沒听說哪個皇帝連後宮事物都管了的。
「哼!可我也是異國皇子,你怎麼敢用我?就不怕,我霍亂了你的後宮,然後帶人滅了你的朝日?吃過美人的虧,還敢相信美人?」香薷的神情很是挑釁,他就不信這個皇帝會這麼信任他。
「我不信你,這是實話,可我信阿心,也是實話,她說可以信你,我就信你。」
一句話,香薷無言以對,心兒說凱風可以相信他。淒淒然一笑,合上眼眸,沉思、冥想,睜開眼時,已經有了主意,他應她,為了另一個人應她。
得到了香薷的允諾,也用完了早膳,凱風想起自己應該去補一覺,就說要去水月宮,看看眼前的人,竟然有一絲心疼,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心軟一次吧,「水月宮里有幅畫,畫的是當年淑君的長河宮的院子,阿心在彈琴,我在練字,趕明兒讓人給你送過來。我知道你是不曾有她的畫像的,只是我和阿心雖然長得一樣,氣韻不同,明眼人一看就能分辨,所以不能給你一張只有她的畫像,讓你落人口實。以後的後宮,魚龍混雜,你在風口浪尖上,要小心才是。」
「知道了,多謝。」
當年的貴君,已經成了現在的太後,搬去了仁壽宮,這個怡和殿也換了主人,成了香薷的地盤,給他獨住。花落花開,雲卷雲舒,眼看又是一撥新的人進來,一個屬于凱風的時代真的來臨了。
這里的孩子,成活率不高,凱風的本意是多耗幾年,長女和長子都長成了再召新人進來,不想讓芙煜,安溪還有燃雪過早的接觸這些算計。但是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實在是沒必要跟大臣們對著干,與皇家結親,也是她們往上爬的一條路啊!凱風若是堵了這條路,有些矛盾就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