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風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問道︰「怎麼不見鳳後?這里的事情他知道了嗎?」這話是問太後的,除了太後,剩下的每人會知道胡恪之的事情。
「哪里敢讓他知道?他是什麼性子的人,你還會不了解?心善也就罷了,又是個容易沖動的,哀家眼見著他最近管理後宮的事情有了起色,但是性子卻沒變多少,這個孩子又是在孕中,如何能夠驚動他?橫豎這個產房有血光,是他不能來的,還不如一早就斷了消息,省的他自己想的太多。」太後喝了一口茶,也不問凱風對貴君的態度是什麼緣故,只是回答著她的話。
凱風輕輕地點點頭,「果然是父君想得多,也是了,這種事情不是該驚動他的,橫豎現在後宮里面有著父君照應著,朕也放心的很。朕今日出宮,卻沒想到會在今日發生如此多的事情,有些累了,父後先容孩兒回去換了衣服,收拾一下吧。」
太後又看了看谷悅跟盧歌,說道︰「你們也一起去吧?風塵僕僕的,也不怎麼好,橫豎有哀家在呢!」
幾個人應了聲,也就退了出去。
「陛下,我等先告辭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凱風由著他們去了,自己也回了水月宮,說是回來換件衣服,凱風收拾妥當之後,不怎麼放心胡恪之,這宮里人多口雜,總是有那麼幾個不安生的,雖說上次懲罰了一個小廝,只怕這些人還是不會記得教訓。蘇裁縫她讓人去請了,只是沒有跟他們坐在一輛馬車上,只是跟著進了宮,正在水月宮門口候著。
凱風帶著蘇裁縫,到了鳳藻宮,讓他在外面等著,自己進去又是一地的行禮聲,「給陛下請安。」
胡恪之似乎不太舒服,臉色也有些蒼白,也沒梳著什麼發髻,頭發散亂但是整齊干淨,他只是斜倚在床邊,看著凱風進來,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來了?幾時回的宮?」
「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今日吃的不香,還是出了什麼事?早上的事情,朕總是不想驚動你的,是不是還心有余悸?」凱風擔心的模了模他的額頭,又把了一下他的脈,看不出有什麼大問題。
胡恪之無力的笑笑,說道︰「只是不知道今日怎麼了,胃口似乎不好,吃什麼就吐什麼,沒有一個消停的,本來想著出去走走,也折騰的沒什麼力氣了。說來也奇怪,我帶著芙煜的時候,似乎沒有這麼辛苦,可見這個孩子是個磨人精,要是個皇子,我必然寵著他,要是個皇女,我就要好好教訓了,怎麼可以如此折騰我呢?」
凱風扶著他躺下,俏皮的說道︰「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多少人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盼著一個女兒,到了你這里,竟然是兒子得了便宜。」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里是皇宮,如何比得了外面?這歷朝歷代,能有你跟尊親王那樣親厚的姊妹又有幾個?我自認是沒有多少好福氣的,但是總是希望這自己的孩子不要互相敵對才是好的。」
凱風握了握他的手,說道︰「就是你孕中總存著這些心思,才會弄得如此狼狽,要是不想那麼多,此刻也就不至于這樣了。」
「你這個當母親的難道就見得姊妹之間的斗爭了嗎?」此話一語雙關,凱風如何听不出來?
「朕早就說過,你那個弟弟,不會進得宮來,這次選秀一共就進來那麼六個人,朕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不是誰都行的,就算一門可以出兩個君侍,也不能是現在出,你那個弟弟,如果真的合適,朕會為他指婚的。今日且不跟你說這個,朕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要不要听听看?」
胡恪之听到是好消息,眸光有一瞬間的閃亮,隨即又暗淡下去,什麼好消息呢?不過是在民間有了什麼經歷了吧?看她笑容滿面的樣子,胡恪之有些失落,宮,自己是出不去的,倒是不怎麼想念家人,只是那個裁縫鋪,自己心里惦念的很。雖然胡恪之心里不怎麼感興趣,還是順著凱風問道︰「什麼好消息能讓陛下如此高興?」
「不是讓朕高興,是讓你高興,因為你高興了,朕才可以高興。」凱風說完就對著外面的人喊道,「進來吧,鳳後等著你呢!」胡恪之听她這麼說,也坐起來想看看是什麼人。
「草民蘇氏見過鳳後。」蘇裁縫雖然行了禮,卻不是典型的跪拜了,只是做了個揖。他們是師徒,蘇氏又對鳳後有養育之恩,所以,如果在民間行這種禮是完全說得過去的,但是在宮里嘛,還是有些不合規矩的。凱風一再強調胡慈要跟鳳後行禮,此刻卻不勉強蘇裁縫,只是帶著笑意看著床上的人。
他因為激動或是感動吧,竟然笑中有淚,慌忙的說道︰「趕緊給師父搬個椅子坐著。來人,把鳳藻宮的側殿收拾出來,給師父居住。」等他都安排完了,才想起凱風來,自己的這一串安排從來都沒爭得她的同意,這宮里豈是誰都能來的?于是又試探的問道︰「師父此來,可以住多久?」
凱風看著他小心求證的樣子,也覺得十分不忍,這孩子估計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師父的,只是礙于種種原因,從沒跟自己說道,于是模了模他的臉,溫柔的說道︰「鳳後希望自己的師父住多久,就住多久,朕給他特權,只為了讓他好好陪陪朕的鳳後。你也說了你肚子你的孩子不安分,既然不安分,就找個長輩鎮著吧?」
「想住多久住多久?這樣好嗎?」胡恪之多麼期盼這個答案是真的,又擔心那些個教條跟規矩。
「先作為客人住著,等你生產之後,朕再做安排,總也是要顧及你師父的意思,不能強人所難,如今裁縫鋪的事情,雖然下面的人已經上了手了,但是隔著幾個月也總要過去看看的,人非聖賢,下面的人動些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恪之感激的點點頭,他求得很少,奔以為這個人帶著淑君跟芸侍君出了宮,外面那麼自由,風景人情都比這宮里好,眼楮都是看不過來的看,哪里還會想到自己呢?卻不曾想,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還為了自己特意去找了師父,把人接近宮里來。
「師父意下如何呢?」胡恪之又瞄了瞄自己的師父,陛下說的對,雖然說多年相依為命,自己是賴著師父的,但是如今自己成了家,還有了女兒,很多事情都不同了,這後宮里面,是非太多,師父留在宮里,也未必就是什麼好事。
「草民總是要陪著鳳後到月子之後的,至于那之後要怎麼辦,就到時候再說吧?草民的性子古怪,委實不怎麼適合宮里。」
蘇裁縫的話看似應承,實際上是委婉的拒絕,胡恪之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好歹師父也可以陪自己幾個月,想想也就釋然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那之後蘇裁縫出了宮,你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這些事情不就是朕的一句話嗎?不要弄得太傷感,如今人來了就是好事。你今天身子不怎麼爽利,還是趕緊躺下來好好休息。如今有你師父在,你也該安心了。」凱風又扶著他躺下,為他整了整被子,又對著蘇裁縫說道︰「麻煩蘇裁縫了,梓潼這里煩您多多照料。」
「那是自然,又不是沒照顧過他,草民知道分寸的。」
「今日你說話緣何如此小心?朕听著倒不習慣了。」
蘇裁縫笑了笑,「草民是直率了一些,但是到底不是個傻子,這皇宮雖然是陛下的,但是宮里的主子卻不止一個,如今他成了鳳後,自己的家人還沒來看他,我一個師傅就來了,這本來就讓他難做,只好自己守些規矩,希望不會讓他落了別人的口舌。」
凱風很是認可他的舉動,如此為了梓潼想,她也可以放心了,「這里就交給你了,朕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他平日的飲食,你要格外留心,這宮里是非太多。」
「草民明白了。」
凱風說完又回頭看了胡恪之一眼,他還睜著大大的眼楮往這邊直瞅,凱風對他笑了笑,算是示意自己走了,然後又回到了怡和殿。
貴君的孩子,還是沒有生出來,一群人急的汗流浹背,卻也沒什麼辦法,盧歌實在受不了了,第二次請求凱風的旨意,想進去幫幫忙,「陛下,臣君的醫術您是知道的,臣君的為人,您心里也有數,求求陛下讓臣君進去看看吧。無論能為貴君做點什麼都好,不然臣君心里難安啊!」
凱風不悅的看著盧歌,為什麼非要救那個孩子不可呢?那個貴君對朕做了什麼,又不能明說,這孩子來的實在窩囊,凱風心里一直有著一股子火,只是眼下,架不住盧歌一求再求,一請再請,凱風終于心軟了,默許他進去幫幫忙。
盧歌從小廝那里拿過衣箱就推開了房門,凱風無語的看著盧歌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這人是早就計劃好了啊?在自己面前裝可憐,自己一心軟,立刻就行動了。
盧歌進去不久,就傳來了產公的喊聲,說是可以準備生產了,然後盧歌就退了出來,滿頭大汗,眼下是三月的天氣,凱風看著他就怎麼出來了,立刻示意人給他加件披風,這種日子,得了風寒可就不怎麼容易好了。
凱風自己也坐不住了,取了小廝手里的絹帕,就給盧歌擦了汗,「看你現在的情況是為他施了針吧?這樣耗著自己的心力,還真是個大夫呢!」
盧歌疲憊的一笑︰「橫豎,為了貴君也做了一點事情啊!」凱風親自扶他到座椅邊,把人安頓好了,才做回座位上繼續等待。
又過了許久,產房里一陣哭聲,就有一個小廝抱著清理好的小孩子出來了,說道︰「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女。」
恭喜?凱風諷刺的一笑,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