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雪地那次事件,就該知道,既然有第一次暗殺,就注定之後的日子不會平靜。
這不,次日,賈馨怡恐慌地抓我起來︰「秦呆子,陸家幾口人和葉上歡來到府上,也不知心懷何意,我放心不下,你陪我到正廳瞧瞧。」
陸家老小與葉上歡都來,還能懷著其他什麼事。
他們已經將目標鎖定在賈公子身上,只是差一個確切的證明。此番前來,無非是查到鐵皮冰箱與賈府的蛛絲馬跡,特地來揭開罷了。
至于要怎麼揭開,還得當場去看看,才知道。
先前跟賈馨怡在江邊偷听到的那一番對話,沈耳說已經查到些眉目,葉上歡又說能找到法子,只不過時間問題。
這個時間,看來,已不成問題。
我檢查臉上的新面具,確保不會讓人識別出來後,這才跟著賈馨怡走出房門。
跟著賈馨怡去到大廳之時,賈老爺正以上賓禮儀招待葉上歡和陸家人。
葉上歡坐在靠近賈老爺的最里位置,依次坐著的還有那日出現在雪地里的陸老爺,以及與葉上歡游湖時踫到的陸二公子那肥豬。
我沒有向葉上歡看去,但大概也不會改變得去哪。當初那個英俊的公子,只是沒讓我覺得沒那麼有魅力罷了。
畢竟,每每想起他和童柳煙拿我開刀之事,就讓我犯惡心。昨夜里被嚇得暈倒的童柳煙,如今不知怎樣。
「爹。」賈馨怡甜甜地跑上前去,故作迷糊,「這是?」
賈老爺顯然沒想到賈馨怡會帶著我跑來,拍拍賈馨怡的後背,又將她推出去︰「見過葉公子跟陸老爺和陸公子。」
「這麼多貴客?」賈馨怡臉色滿是詫異,裝得可真是不賴,她這才恍然大悟點頭,「見過葉公子,見過陸老爺和陸公子。」
「馨怡啊,我如今有事,你先跟丫鬟出去。」
「不嘛,我在這兒也沒礙著事。」賈馨怡不依不饒。
賈老爺一臉為難,可陸老爺倒很通融︰「哈哈,沒事。」
「既然如此,那便好。」賈老爺憨厚的笑了笑,「各位此番前來老夫家是?」
「兩件事。」
「兩件事?」
「其一,賈老爺可听說了最近那刺殺高官人士的刺客?」見著賈老爺點頭,肥豬接著道,「據我大哥與葉公子的調查,那刺客的窩點就在雲城。」
「哦,那可真是不得了啊,老夫也得提防著點才行。」
「那是,不過我們似乎還查到了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
「那刺客,似乎曾出現過在老爺府上啊。」
「真有此事?那更不得了了,一定是想來刺殺老夫,而老夫不常在家,才沒讓那此刻得逞。」賈老爺演得十分逼真,果然在江湖上混得熟練的人,姜的還是老的辣,「多謝各位特地前來提醒老夫啊。」
就這樣,本來陸老爺之意是暗指賈府有嫌疑作為刺客的窩點,反而給賈老爺掰成了自己成為刺殺對象。
一廳的人神態各異。
陸老爺不得不緩緩開口說道︰「听言令公子身患奇病,見不得光亮,終日只能在暗室里修養,老夫近日在都城巧遇一位妙手郎中,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氣,人稱回生郎。」
賈老爺大驚︰「便是那行走江湖醫治四方的牧螢牧先生?」
陸老爺道︰「正是。」又拍拍手,廳外一名身深棕色長衫的男子背上背著一個藥箱跨進門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看去,這男子生得是溫文爾雅,笑容清淺,與常人不大一樣,隔得不遠,卻依稀聞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藥草味。
雖是郎中,卻與一般的郎中不同。
那一日與葉上歡並肩而行的牧先生用處在此,只是鐵皮冰箱當真會讓葉上歡得逞麼?
牧螢謙恭地作揖︰「見過賈老爺。」
「牧先生不必多禮,這可折煞老夫。坐吧,牧先生。」
廳內位置只有賈馨怡旁那一處有座,待牧螢挨著賈馨怡旁坐下,陸老爺接著道︰「牧先生正好也隨老夫一同來此,說不定大公子的病,牧先生有辦法治。」
賈老爺面色為難,葉上歡笑道︰「賈老爺可是有何為難之處?」
「小兒有個怪癖,陌生人不能隨意放進去,倘若硬要進去……」
「會如何?」
「怕是站著進去,趴著出來。」賈老爺一字一頓說道,看似親切和藹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恐嚇。
陸家那頭肥豬扯出一抹輕蔑的笑,似是覺得賈老爺明顯是推月兌,「賈老爺,牧先生可是連皇上妃子都不一定有機遇請得來的高人,如今我們也是出于對賈公子的關心,請來了牧先生,賈老爺可是看不起我們?」
我始終半低著頭,這種大場面輪不到我一個丫鬟說話,而且我原本不該在這兒出現,只怪賈馨怡如今處處離不開我。
「這……」
葉上歡絲毫不在意︰「還是,賈老爺有何難言之隱?」
話里有話,一向是葉上歡的拿手好戲。
賈老爺一笑,臉上的肥肉顫動︰「既然小兒得諸位貴客關心,還能有幸得牧先生親自醫治,豈有不待見之理。」起身,上前引路︰「請。」
賈馨怡也站起來,著急說道︰「爹,大哥他不管什麼身份都不想見客……」
小姐,你就不能安分點,這會兒好了,原本可以忽略的視線直接投過來,所幸那只是驚鴻一瞥,並沒有細細打量。
陸老爺道︰「令愛與令郎感情兄妹情深,可喜可賀。」頓了頓,「你這兩個女兒長得似乎不大像啊。」
賈馨怡總算沒沖動得智商都下降︰「我長得像娘,姐姐長得像爹罷了,陸老爺該不會認為,姐妹就必須一個模子出來吧。」
賈老爺大笑︰「哈哈,讓陸老爺見笑了,我這女兒連性格都像她娘。這邊請。」
眾人紛紛離座,葉上歡從我面前經過,並未有任何異常之處。我松了口氣,看來這新的人皮面具倒挺逼真。
等到葉上歡與陸老爺、牧螢先行一步,賈老爺在後頭,無奈地搖頭,賈馨怡吐吐小舌頭。
由著賈老爺在前面帶著,走到一處偏僻的院落,院落大門邊上掛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擅入者死」四個大字。
葉上歡微眯著眼打量了這四個字,嘴角邊攜著一絲淺淺的笑走進去。
石門內,只這一間別致的小樓,樓外枯枝積雪,徒增淒涼。
門外站著兩名丫鬟,小李與小瓜。見著走來的貴客,互望一眼,欠了欠身子,退到一邊。
賈老爺上前推開門,隨著門的打開,發出空洞的回聲。
「璟,有客人來了,江湖上揚名內外的回生郎也來府上,要給你看病。」
屋內彌漫這一股藥味,淡淡的繞在空氣中,隨著門的打開,清冷的風灌進,門內一張檀木桌前坐著名男子,穿著泛黃白衣,烏發飛揚。我努力看著那憔悴的背影,此時他理應沒帶著面具,究竟如何一副面貌。
聞言,他微微側首,那零碎的發旁漆黑的雙眼冷冷望來。只是一瞬,又轉回去︰「來者不管何人,最好給我一個理由,否則……」
他沒把否則之後的話說完,可從那不近人情的話語判斷,若是誰敢擅自上前,或許都是躺著被抬出來。
這人是鐵皮冰箱,雖沒有看到他戴著那標志性的面具,可那固有的嗓音,怎樣都掩飾不了。
葉上歡姿勢灑月兌靠在門邊,輕抬下巴,于是回生郎牧螢上前一步︰「在下牧螢,受人所托,來替賈公子看病。」
「人稱回生郎的牧螢?」鐵皮冰箱似乎對這答案還算滿意,繼而又道,「閣下若是不能治好我的病,那又當作何處置?」
牧螢沒有接話,一向沉默寡言今日卻很是能說︰「倘若治不好,也怪不得你,不過,托你來替我看病的那人,倒應該以死謝罪。」
話說到這,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了,陸老爺本就有目的而來,一心懷疑眼前的這男子就是那刺客鐵皮冰箱,而鐵皮冰箱偏偏還一副自己受了打擾不爽的樣子。陸老爺不是好鳥,笑得虛偽︰「賈公子,我可是一片好意請來了皇家也不一定能請得動的回生郎,賈公子不領情算了,何出此言。」
賈馨怡在一旁輕哼,小聲跟我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安的什麼心明眼人都懂。」
我則是全神貫注看著那襲泛黃白衣,平日里出現在我面前的都是冷色調衣裳的男子,今日卻總有一種令人心疼的憔悴。
「陸老爺何須激動,有能耐能請來回生郎的人,又何時輪得到你。」
從不知道鐵皮冰箱的嘴皮子也能如此厲害,只以為他不僅是性子冷,也可能是口拙,才會盡量少說話,來減少犯囧次數。
陸老爺胸口一挺,大概是氣蹭蹭往上冒,忍耐半晌,一肚子氣只能往肚子咽下。
葉上歡倒是笑道︰「以賈兄之意,若是不能治好你的疾病,那便不能替你看病?」
這不是廢話嘛,否則鐵皮冰箱為何會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只是我的下巴卻因著他的回答重重掉下︰「沒,只是開個玩笑罷了。」頓了頓,「既然有幸能得回生郎親自登門看病,我又如何會推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