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到了,吳語跑去廁所,撒一泡,便一便,十分鐘就用完了。他再次急火火地跑進教室,低頭哈腰地正準備回歸到他的「前三排」。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他,他扭頭一看是申三兒。
「坐這邊吧,後邊人都走一半了。」申三像個妖精。
「我書包還在前面呢,我拿過來。」吳語低著的頭有點憋得通紅。
「拿個屁呀,又沒人偷,白給我都嫌沉。跟你商量下課去玩牌呢。」申三做了個讓人要吐出來的鬼臉。
「今天一天的課,好像沒時間吧。再說最近錢緊,玩不起了呀。」吳語心開始 地跳。
「我也錢緊。說好啦,下了課就去。」申三自作主張了。
吳語暫時答應了下來。那本醉愛的小說也沒在手上,吳語只好四顧亂看。後幾排更是另一番「市井繁華」景象。依舊有人在吃早餐,估計是課間跑到校門口買的。吳語知道這個學校教學區離大門口的距離至少要五百多米,一個課間走路過去肯定是不夠的,估計得騎自行車去買,那人為了口吃的也真夠執著的。不遠處有人居然不嫌麻煩地在做「面包三明治」,面包切片,火腿腸,還有生菜,隻果醬等應有盡有,桌子上鋪排的滿滿當當的。吳語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教室現做現賣的學商。他越看越來興致,心想︰當今這些大學生還真是沒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一個個人,一件件事不分場合不分時候地肆無忌憚,還多少充滿了些創意。吳語心里一直琢磨,怎麼沒人在教室帶罐臭豆腐試試,真有人敢帶的話,那人肯定會被扁成臭豆腐的。最看不下去的就是那些情侶,佔著上好的人氣座位(後五排)不學習而在那花前月下。一頓早餐喂來喂去,一根火腿腸來來回回了吃了一節課,不知道是吃東西,還是間接接吻。其他的吃零食的就更別提了,那兩年流行很大的那種肩挎包,容積超大的那種,有透明的有帶花花綠綠圖案的。但是不管多大學校里的女生都能給你裝的滿滿囊囊的,里面沒別的,化妝品,衛生紙,然後大部分空間就是裝零食了。肯定是這樣,每次上課吳語都能看到一個個女生背著一大包一大包的東西去上課,像極了去擺地攤的小商小販。吳語想起了張揚那句超級經典的話︰女人,除了臉上抹的,下面塞的,還有什麼呀?多精闢準確的話,滿宿舍哄笑的同時,吳語干脆用水筆寫在了床頭的牆上,以警示自己。
上面講師在盡責不盡責地復述講義,下面各做各事,自成系統,听歌,聊天,吃喝,談戀愛,後幾排的人來來回回的就像走城門。有些人出去又進來了,有些人出去了就再沒進來,比跑堂還忙碌。大學課堂里,雖然師生同處一個屋檐下,但完全是兩碼事,他們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絕對毫不相干,一個是絕對唯心主義,一群是盲目無政府主義。
吳語有兩百多度的近視眼,雖然不嚴重,但是看著前面遙遠講台上的講師也模糊,講課的聲音更是被大幾十人的發出的混合雜音所抵消,講堂亂糟糟的就像大食堂在用餐。面對台下數量龐大的洪水猛獸,講師就像天地顛覆時絕望的乞生者。吳語突然覺得那些講師有點可憐,感覺不像模像樣地端著課本在那裝作對他的課興致勃勃的話都有點過意不去。
毫無收獲的兩個小時在一陣閑聊中逝去了。申三拉著吳語,「走啦,走啦,三缺一,八張兒,快點。」
「你們先走,我辦點事就去啊,得去趟收發室。」吳語謊話來的很快。
「屁事,能有八張兒重要,你要來晚了接風都接不著,切。」
「我真有事,要不你叫我們班的宏亮同學吧,他可是鐵桿兒麻友啊」吳語四周瞄了瞄,沒找到宏亮。
「算了。」申三急乎乎地拉著倆人走了。吳語如釋重負地喘息了幾下, 急跳的心也放滿了速度。不過,很快他又感到有點後悔和失落,感覺自己錯失了一次得到兩三百塊錢的機會,有種買彩票選好了號碼但沒去買,結果那那號碼卻開玩笑似地中獎了的悵然。
其實吳語不是不想去玩麻將,只是更想借計算機課上網約見最近跟他聊得很投機的一個網友。
計算機實踐課上每人一台電腦,吳語上來就徑直打開聊天工具,電腦馬上滴滴滴滴的急促響個不停,好多留言消息,他趕緊把電腦靜音了。到了微機室,剛才那個講師就更是一籌莫展了,根本沒人听他指導操練,大家各忙各的,又是一陣亂哄哄。顯示器後面,是一個個或動或不動的黑腦瓜兒,神仙這會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在干正經事。吳語這邊網友留了很多消息,他一一回應著,忙得不亦樂乎。他還通過同學要來了夢中情人孫曉靜的qq號碼,並興奮地向她發出請求,要加她為好友,不過一直沒有回音。
兩三個月前,他的qq號加進了一個人,網名叫什麼「簡簡單單」的,據說是廣東的一個女孩,比吳語小三歲,還在上高職。他們好像一見如故,聊的很是熱烈動情,還互相傳看了照片,她覺得吳語長的像男影星,吳語夸她很像女演員,就這樣,倆人很快曖昧上了。雖然遠隔幾千里,但是聯絡頻繁,有不少次電話ic卡都被打爆了。簡簡單單說有機會來北方看吳語,吳語也信誓旦旦地說要南下。也許這就是在當時被廣為詬病的時尚事情——網戀,吳語這麼認為。
正在他你一句我一句,情緒亢奮之際,網絡突然斷線了。講師告知大家,學校機房網絡故障,暫時停止聯網。學生們聞之,無奈和不滿不期爆發,計算機房內一片忿忿地哄嚷,緊跟著開始有人站起來在一排排電腦間溜達亂串。吳語傻乎乎地呆在那沒了感覺,準確地說有點氣急敗壞。這時後邊一個高個子走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喓,少爺,吳語這回真無語了吧?走吧,馬上下課了,看樣子下節課也沒戲,八張兒吧,三爺催呢,宏亮晃著手里的手機。」
「剛聊了一半,沒聊完呢,你先去吧,要是下節課還不聯網,我就撤!亮爺!」吳語很執著。
「聊個屁呀,你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學校就是故意的,大家伙早都看透了。走吧,發財去啦!」宏亮有點不耐煩了,轉身收拾東西,走了。
果然,接下來的一節課,講師繼續講解著一些操作程序,關于聯網則一點消息也沒有,好像完全沒有恢復聯網的意思。像吳語一樣執著的等著上網玩的學生還有十幾個,後來見沒什麼希望了,便都開始紛紛收拾東西,一個個灰溜溜地逃出了教室。有位女生被老師撞個正著,連忙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我肚子不舒服,得趕緊去廁所,快不行了。老師看了看她,理都沒理,扭過頭去沒說話。那同學見狀,黑著臉滑出了教室。女生的謊話來的倒是挺快,就是不夠圓滿,上廁所也沒必要背著書包呀,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講師更是心知肚明,就是懶得搭理這種拿著說謊話當家常便飯的敗類,愛學不學,我又沒什麼損失。見到課堂上沒有多少學生了,講師也收拾起了東西,扔下句,大伙好好練習吧,走得時候別忘記關機,然後悠然離去。
吳語等目送老師消失,講師前腳出門,緊跟著他後腳三五一伙的學生就一**地涌向門口。很快,諾大一個教室,還有半個多小時才下課,卻已經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