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靜那個事讓吳語消沉了好一段時間,知道這個情節的人不多,差不多就張揚和紅爺,吳語死去活來那會他們倆都給吳語療過傷,還好這小子總算從那個事兒里面逃出來了。
大學三年級是個分水嶺,各個學系都進行了方向分類,張揚他們藝術類也劃分了,吳語跟紅爺都選的新聞學類,又重新分到了一個班。分專業方向後沒幾天,學生堆里就宣揚著要重新調整宿舍,紅爺一個勁兒地招呼吳語去他們宿舍。看當時那勁頭,吳語要是不去紅爺那個宿舍,那個宿舍的幾個人就過不下去了。吳語也有這個意向。
藝術類那會要安排去黃山寫生,每個人都開始收拾東西,吳語的宿舍那陣子就像土地革命踫上了生產大躍進還趕上了文化大革命,整天轟轟烈烈地運動不止。畫筆,畫板,油彩一大堆,油彩涂得哪都是,弄得整個宿舍跟個手工作坊是的。人人都有一件掛了不少油彩的t恤或者背心,個個跟個建築工或者油漆工差不多。吳語每次回宿舍,都小心翼翼的,要是不小心踫翻了誰的油彩盒,那準得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熱鬧不堪。吳語就記得張揚特別喜歡梵高的風格,那種色彩特別鮮艷明亮的畫風。他記得張揚畫過一幅畫,畫的內容是暖春時節的油菜田,下邊是濃濃的墨綠的麥苗,上面就是金黃發亮的油菜花,整張畫就用了兩個顏色。看著那個畫,吳語就覺得很過癮的樣子,後印象派他不懂,但是那個油菜田往屋里一掛,誰進來誰都會注意到它,都會使勁看幾眼,雖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懂。都是邊看邊說這畫畫的是什麼。每次張揚一點也不著急,並且很得意。
有一次張揚跟吳語就說,看那幅畫沒,梵高風格的,後印象派,要的就是色彩鮮艷奪人眼球,看不懂畫的什麼是那些人沒層次,以後我做平面廣告,最重要的就是奪人眼球,讓別人能注意到你,我的目的就達到了。吳語為了配合張揚的情緒,故意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個勁地拍打張揚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干吧!」
這個亂糟糟的作坊後來讓吳語真的有點無語了,正好紅爺那個宿舍天天向他拋橄欖枝,那一陣子吳語一回宿舍就直接奔紅爺這邊。這邊宿舍本來是六人間,後來有一個哥們兩年考試掛科超過三十門,學校實在忍不下去了,把他給開除了,正好空出一個床位來。吳語每天去那個宿舍倒開水,找書,沒事過去閑扯,隨意進出就像自己人,一來二去他成了那里的最佳第六人了。紅爺三天兩頭招呼吳語過去小酌,宿舍幾個人,把桌子一湊,白酒啤酒,花生米往那一堆,就喝上了。邊喝邊聊,雖然簡單但也別有一番歡趣。
有一次下午,也不知道有課沒課,吳語跟紅爺還有劉冬幾個人又小酌了一頓,用紅爺的話說那叫「找找微醉的感覺」。喝完,吳語躺在他們宿舍第六人的床鋪上休息,斜對面下鋪就是紅爺,屋里還有個不錯的哥們叫劉冬。紅爺那天喝的多了點兒,人有點激動就跟吳語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他說,讓吳語就搬他們宿舍去,床鋪讓他隨便挑,他是那屋的老大,說一不二,他罩著吳語,讓他吃香的喝辣的。他說他知道吳語從小不容易,雖然交往不多,但是听說了他以前的一些事跡。他覺得吳語是條漢子,如果吳語願意紅爺都想跟他磕頭拜把子。紅爺說讓吳語以後別叫他「紅爺」了,直接叫胖子。後來胖子說到激動處眼圈都紅了。吳語就勸他讓他別說了,胖子拉著吳語說,讓吳語把他們宿舍當成第二故鄉,旁邊的劉冬也說願意讓他住過來。吳語很感動地答應了下來。
吳語有件事想不通,這胖子怎麼這麼看得起自己?他那天跟劉冬說起來這個事,劉冬說了一頓胖子的事,吳語才覺得胖子其實也很是個爺們。劉冬說,胖子是獨生子,從小市里邊長大,由于從小就胖胖的有點笨重,經常被一些孩子欺負,從幼兒園一直欺負到中學。平時沒事也只有一個人玩,沒人願意跟他玩,他成了那一帶被遺忘的角落。有人告訴胖子受欺負就是因為沒有兄弟,為這事兒,胖子小時候天天讓他媽給他撿幾個哥哥弟弟回來,因為他媽從小就跟胖子說胖子是他媽從馬路上撿來的。後來長大了,他知道自己家里注定是沒有兄弟了。他孤零零的孤家寡人一個過完了初中。高中時他就特別樂意往住校生的宿舍跑,在那跟同學一起吃飯喝酒過夜是他特別留戀的事。但是他那會也沒幾個真正的說得上哥們的朋友,就更別提女朋友了。胖子的心在沒上大學前就一直是孤獨著的。到了大學宿舍,從小就有了陰影的胖子反而又跟這些住在一起的宿舍哥們們放不開了。他覺得自己不會再有共患難的兄弟哥們。後來一次的班級會議上,胖子對吳語有了深刻的印象,就是那次之後,胖子一直就想跟吳語認識,做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