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香香看著楚浩然的目光越發的惱怒起來。
楚浩然被她看的越發的心虛了。古人對貞潔看的並不重,或許是亂世的緣故吧,男人要打仗,會死人,難道就白白讓能夠養育後代的資源守寡浪費了?所以這年頭改嫁不是什麼稀奇事,未婚先育也不讓人很吃驚,楚浩然同樣如此,他雖然無法接受,但也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若不是昨晚喝多了,他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他自覺責備不了香香什麼,時代如此,又能如何?
「唉!」香香突然嘆了口氣,她復雜的看著楚浩然道,「妾只想過平淡的生活。既然嫁于郎君,妾自當認命,安心服侍郎君。妾只希望郎君能在平時開恩給予妾一絲安寧。郎君想要歡好之時,妾自當自薦枕席。只求郎君平時莫要打擾,至于郎君日後看上何女,只管納了便是,妾絕不多嘴。」
楚浩然張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女人是在和自己約法三章,若是自己找她侍寢,那不會拒絕,但若是其他事莫要找她。這意思很簡單,白天不要來找她,晚上隨他便!至于他以後會找什麼女人,人家連理都懶得理會,真要忘了她才好呢!
楚浩然聞言一嘆,不再說話。車內再度陷入了壓抑的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車內突然一晃,隨後便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音。楚浩然輕皺了眉毛,沒有說話,想來是堵車了,他閉目等待起來。
可是好一會兒,也沒有見車再動,楚浩然便有些急了。就在這時,車門被打開,惜竹一臉不自然的看著楚浩然。
「姊姊有何事嗎?」楚浩然輕聲道。
「是這樣的公子,儲妃的車隊入城了。正好和公子咱們的車走對臉,過不去了。」惜竹瞧了香香一眼,低聲道。
「儲妃?誰的儲妃?」楚浩然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您的儲妃呀!曹家女郎!」惜竹看了楚浩然一眼道。
「嗯?」楚浩然抬起頭,眼中露出一抹驚喜,說道︰「阿蠻姊回來了?可有六年未見了。」
一旁的香香這才知道原來對面就是楚浩然的正牌夫人,未來的公子妃曹節。阿蠻便是曹節的乳名。
楚浩然用余光看了一眼香香的臉色,見她面無表情,不由的心中一陣失落,不過他還是強大精神道︰「師姊不是在洞庭嗎?怎麼回來了?」
「據說是大王令曹公回來輔佐太子,水師由文林副都督代領,于是曹公就將家小遷回江陵了。而且……」惜竹看了香香一眼,沒有說話。
「而且什麼?」楚浩然皺著眉問道。
「而且據說大王曾說過,秦楚戰後便安排九公子與曹家女郎納征和告期,快些將喜事辦了。」惜竹笑著道。
楚浩然聞言輕輕點頭。《儀禮?士昏禮》中記載了婚姻禮節的六個步驟,先後為︰采納、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迎親。
告期就是請期。也就是說,楚浩然和曹節的婚事已經要進行到最後幾個步驟了,馬上就要完婚了。至于之前的采納、問名、納吉在很久以前,楚浩然還小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現在倒也方便。
香香在一旁听著,心中頗不是個滋味。倒不是她心里吃味,而是和那個曹節比起來,自己的婚事簡直可以稱之為簡陋。除了最後的請期和迎親,什麼都沒有。這怎讓她不心酸?
楚浩然頷首表示明白,他遲疑了一下對惜竹道︰「要不本公子出來拜見一下師姊?」
「小祖宗!」惜竹頓時苦笑,「您此時如何能與儲妃見面?」
也對,自從采納之後,楚浩然就再沒見過曹節的面了,這是規矩,已經有六年了。再加上後來他師傅外加未來泰山的曹焱去洞庭任職,順便的也將曹節帶走了,從那之後便音訊全無,兩人就在沒有聯系過。楚浩然還模糊的記得,師姊小時候很喜歡捏自己的臉蛋,也很喜歡給自己做好吃的。呃,好吧,雖然那些都是楚浩然教給她的。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那份感情似乎不算是愛,而是一種親人的感覺。對,楚浩然將曹節當成了親人一樣。不知道師姊又是將自己當成什麼?楚浩然心里默默的想著。
「掉頭吧。咱們繞過去。姊姊,帶我給師姊問好。」楚浩然心思復雜的道。
……
帝歷535年秋,就在天下間都在放眼這場南北大戰的時候,又一個令人震動的消息傳出了。邊陲之地的交國突然從延平出,發兵兩萬攻佔吳國建安。吳國朝野震動。
交國的前身是越國,只不過越國被吳國覆滅,越國王室幾乎無一幸免。唯有當時的一位越國駙馬廣陵帶著郡主逃了出來,在一干遺臣遺老的扶持下割據了交州,建立了交國。只不過這個交國沒有受到皇廷的敕封,不為天下諸侯所承認,皆視之為蠻夷、叛逆。但交國畢竟是存在的。它的國土西至建寧,和蜀國接壤。東到延平,與吳國對峙。北佔臨賀,對峙桂陽、零陵,與楚國接壤。南抵日南(今越南廣治省東河市)。國土狹長且地廣人稀。多蠻人、山越人以及土著。交國君臣十數代歷經一百多年的時間里,才將這些勢力人口完全整合,打造成了鐵板一塊。只有少數的蠻人、山越人流竄了出去,但對交國根本構不成影響。
眼下秦、魏、齊、楚、吳五國正打的水深火熱、欲仙欲死,交國居然橫插一腳,這怎能不讓人震驚?一個南陲小國居然敢和中原大國叫板,如何不讓人目瞪口呆?關鍵在于,吳國的絕大多數軍力都北調了,根本就無力對付交國。要知道交國那兩萬大軍可多是蠻夷呀!那種彪悍的戰斗力不是一般軍隊能扛住的。吳國上下一片恐慌,正在建業監國的太子吳謀已經開始征調士族家奴南下抵抗了。
消息傳到楚國的時候正好是楚浩然要和新婚妻子「午食」的時候,這個消息直將楚浩然炸的是頭暈眼花,香香更是臉色慘白,花容失色。顧不上那碗令人食欲大開的白米飯,楚浩然連忙放下碗筷道︰「備車,去尚書台。」他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唇亡齒寒吶!越國要是滅了吳國,必然國力大增,那楚國也離滅亡不遠了。
尚書台。袞袞諸公也都受到了消息,不約而同的來到這里,略帶驚慌的交流著。當楚浩然到來的時候,太子楚浩銀已經高坐主位,就等他了。
「讓諸公久等了。」楚浩然連忙向四周拱手道。
「諸位都說說吧。交國出兵,吳國岌岌可危。我國該如何是好?」楚浩銀朝楚浩然擺擺手,便連忙說道。
事實上,不僅僅是吳國,楚國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都督展靜已經親臨夷陵實施當日與楚浩然商定的計劃,眼下了無音訊,當真是令人焦急呀!若是輸了,那賠上的可是整個楚國!他們都要成為亡國之臣。現在吳國又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可真令人寢食難安呀!
「唇亡齒寒。我國不能作勢吳國敗亡。但眼下大都督已經將我楚國的精銳全數抽調干淨抵御秦軍,一時難分勝負。唯一能期望的只有南軍了。」大司馬黃岩看著楚浩軍道。
楚浩軍聞言頓時滿臉苦澀,「南軍散漫,編制缺失嚴重,守衛荊南四郡已經是勉力為之了。根本無力南下。」楚浩軍倒不是莽撞之輩,他對當前的局勢很清楚。
「難道要坐視吳國敗亡不成?」大司空韓嵩沉聲道。
滿座盡皆沉默不語。
「或許,還有一支軍隊可堪一用。」太傅展華撫須道。
「展公說的可是鴛鴦軍?」曹焱道。
「正是。」展華點頭道。
鴛鴦軍武器裝備在楚浩然成婚前兩日才陸陸續續的裝配齊備,槍頭更是于今日才全部到達,雖然楚浩然已經委任林庶直加緊訓練了,但是此時能夠多少戰力傻子都清楚。
楚浩然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心中遲疑不定。憑六千新軍南下支援吳國簡直是找死!與交國的兩萬大軍遇上那就只有一個死字,不用說第二次。眼下唯一可行的方略就是南下交國,圍魏救趙,直逼交都南海。
可是這能行嗎?交州多丘陵,植物茂盛,到處都是藏兵之地。六千新軍南下,即使有向導也不一定能平安通過,更不要提被人家發現了。那里可是交國的主場,人家佔據地利優勢,很可能一戰便可將自家的軍馬全殲。所以,南下交國無疑是九死一生。但楚浩然無法拒絕,也不會拒絕。吳國絕對不能亡,這不符合楚國的利益。所以,哪怕是只有一線希望,楚浩然也要賭一把。富貴險中求,更何況那個林庶直他也觀察很久了,似乎是個人才,就看他的本事了。
「國難當頭,凡守土之士何惜一戰?縱然一死,若能保護親人父老不被凌辱,也是死得其所。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六千鴛鴦軍雖皆為新軍,但亦是壯士。保家衛國,理所應當!」楚浩然義正詞嚴的道,他的聲音顯的格外稚女敕,但卻有股說不出的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