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匠大方公開的設計圖紙,驚艷了整個軍器所。
軍工們都沸騰了起來,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到圖紙的研究中去。
果如燕寧所料,張鐵匠吃住都在軍器所,帶領著軍工們一起制作這個巨型弓弩。制作弓弩的材料很是講究,幸好莫城主很支持,張鐵匠提出的要求都一一滿足了。
由于時間緊迫,鳥怪隨時可能過來襲擊,所以莫城主要求軍器所要以最快速度來制作弓弩。燕寧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張鐵匠,他整日黑著臉,對軍工們可以說是苛刻地要求著,一毫一厘的誤差都不允許。
燕寧一邊幫忙,一邊跟著在旁邊學。她以前沒有學過機械機關之類的知識,所以半懂不懂的。于是在閑暇時間,燕寧又拿出算術書本,補充基礎知識。
這天,有軍工在切割木材的時候出了差錯,被張鐵匠狠狠地臭罵了一頓。罵完,張鐵匠還覺得不解氣,眼角瞥到燕寧窩在一邊不知道干什麼,就走過去斥責道︰
「不干活又想在這躲懶!」
燕寧抬起頭,嘴里還咬著軍營伙房送來的包子,她一邊把手中的書本藏到身後,一邊趕緊站起來,說︰
「哦,我馬上就去!」
「慢著,身後是什麼?拿出來我看看!」
燕寧有點臉紅,在這麼忙碌的時候,自己不去幫忙還偷偷看書,實在太不應該了。扭捏了一會,才把手中的書遞給張鐵匠。
張鐵匠接過來一看,居然是算學書《天元術》,他翻了翻,見書本上還做了不少筆記,臉色就微微緩和下來。他問道︰「看了多久了?」
「斷斷續續看了差不多一年了。」
張鐵匠隨口問了幾個問題,燕寧都一一答了出來。看得出,燕寧是下了真功夫的。張鐵匠的臉色緩和下來,他把書本遞還給燕寧,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學這個做什麼?」
燕寧猶豫了下,不知道怎麼跟張鐵匠解釋,斟酌了下,才回答說︰「我之前對布陣感興趣,但是看不懂陣圖,于是就想先學學易學和算學。這次我發現,做機械也是用到算學的,就拿出來溫習一下。」
陣法本來就起源于凡人間,燕寧這樣說也不怕張鐵匠誤會。而且,燕寧總覺得,張鐵匠不簡單,說不定很懂呢。
「你想學布陣?」張鐵匠目光有些奇怪,問完,也不等燕寧回答,上下打量著燕寧,嘴里自言自語著︰「資質心性倒也還可以」
嘀咕完,張鐵匠轉身往休息室走去,丟下一句︰「跟我來。」
燕寧直覺有好事,欣喜地吧嗒吧嗒地跟在後面。
張鐵匠回到休息室,在牆角的包裹里好一通翻找,半晌,才翻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小本子,丟給燕寧。
「這是什麼?難道是什麼秘籍?!」燕寧雙手接過小本,心跳得撲通撲通的。她忍著心中的小激動,虔誠地打開這本快要散架的小本本。
入目的是一堆凌亂的鬼畫符
燕寧看了又看,確定不怎麼看得懂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張老爹,這是什麼文字?」!!!
「還能是什麼文字?!這是漢字!!」張老爹氣得吹眉毛瞪眼楮。
聞言,燕寧又仔細地瞧瞧,終于能勉強辨認幾個字出來了。
「這是我年輕時跟著師父學習時做的一些筆記,你拿去看看吧。」說完,張鐵匠老臉難得有些微紅︰「字跡潦草了些,你自己整理一下。」
「張老爹,你師父是誰呀?」
「一個怪老頭!」張鐵匠沒好氣地應了聲,出去了。
還有比你怪的老頭嗎?燕寧吐吐舌頭,她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小本子,發現後面居然畫了好些陣圖,就是注釋的字跡太過凌亂,需要仔細辨別。燕寧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收好,打算以後慢慢看……
弓弩的制作很順利,張鐵匠把軍工分為幾個小組,每組負責一個部件。這需要非常精細的制作,任何一個部分一點點的差錯都會導致整體的失敗。弓弩最重要的機括部分,則由張鐵匠自己親自操刀,燕寧在旁打下手。
隨著張鐵匠一點點制作零件、一點點組裝,一堆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精鐵,就變成了一組精妙的機括。這對燕寧的震動很大,原來,還可以這樣來制作東西。
經過大半個月的奮斗,第一把巨型弓弩終于誕生。
這是一把大約三尺高,一丈寬的弓弩,鐵木結合的弓臂、海豹筋做的弦,需要四個四個士兵才能拉開,箭匣可以裝十支箭。弓弩安裝在戰車上,不僅可以在城牆上防守,還可以用在戰場上攻擊。
士兵們還特地拉出去去做了試驗,弓弩用了鐵制的長箭,百尺內可以輕而易舉把三尺厚的土磚牆射穿。士兵們第一次見到威力那麼大的兵器,都不禁歡呼起來。
莫城主為了感謝張鐵匠以及軍工們的辛勞,特地在營中準備了酒席,為大家慶功。而在慶功宴上,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莫城主本來正和大家把酒言歡,突然有侍衛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莫城主听罷,激動得一下站立起來,急急地就走了出去,連酒杯倒了都沒察覺。
大家都好奇是什麼事情讓平日里總是舉止優雅的城主那麼失儀,于是好事者們都紛紛跟著走出去看看。
燕寧也是坐不住的,咬了個雞腿也跟著湊熱鬧去了。
「听說是尋找了很久的仙人終于找到了!」
「哇,有了仙人咱們還怕什麼鳥怪!」旁邊有士兵在議論,燕寧听了幾句。
仙人?難道是修仙者?
燕寧在人群里踮著腳往外看,這時,軍營大門打開,一隊士兵簇擁著兩個人徐徐走來。
為首的老者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塵,鶴發童顏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他身後是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青年,臉色倨傲,微微抬著下巴,看向周邊的人眼神里有著傲慢。
看來這兩人就是士兵所說的仙人了,燕寧看了一會,二者身上都帶著淡淡的靈氣,只是修為卻不怎麼樣,老者練氣六層,青年才練氣四層。
「兩位尊者,在下洛沙城莫伯業。二位的到來,真是讓軍營蓬蓽生輝啊!」莫伯業極其恭敬地向兩位修仙者見禮,在凡人的眼里,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是萬萬不可得罪的。
「城主客氣了,老道姓高,這位是我孫兒,叫高肅。」那老道嘴里客氣地說了幾句,可是連頭也沒點一下,後面的青年人更是無禮,只是瞥了一眼莫伯業就轉過頭去了。
見到這兩個人這種態度,燕寧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她也知道,修仙者都是極其看不起凡人的,即使這兩個人修為很低,即使他們這樣的年紀修為在少陽宗是連外門都進不去的,但是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已經足以讓凡人敬畏了。
在燕寧的心里,莫伯業這個凡人城主,盡心盡力為自己的百姓做事,比這兩個修仙者值得尊敬多了。
莫伯業完全沒有在意這祖孫倆的態度,他恭敬地說︰「二位尊者,我們特意準備了接風宴,可否賞光?」
「免了,安排個安靜點的住處吧,我修行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老者捋了下胡須,興趣缺缺地道。
莫伯業見狀,連忙叫士兵伺候著安排住宿。直到離開,那位青年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眼神傲慢得好像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一樣。
「什麼人啊,拽不拉幾的。」見這兩人架子擺的大大的,燕寧憤憤的嘀咕了幾句,一把年紀了才這麼點修為,還好意思出來顯擺。
「寧子,話可別亂說啊!」一旁幾個熟悉的軍工趕緊拉了拉燕寧的衣服,生怕得罪了仙人。「听說這兩位仙人可神通廣大了,吞雲吐雨、騰雲駕霧無所不能!這可是城主花了很長時間才派人尋到的,用了重金請來對付鳥怪的呢!」
燕寧張了張嘴,很想說練氣期的修仙者是無法御物飛行的。不過,她轉念一想,說不定人家有什麼神通也不奇怪。想到這個,她就干脆地閉上了嘴……
接下來的日子,軍器廠依然忙碌,就算有了仙人,但是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的。巨型弓弩一個是不夠的,要盡量地多做。幸好大家做過一次有了經驗,接下來制作的速度要快許多。
那兩位仙人已經回城里去了,听說住在城主府最好的院子里,每日好吃好喝地招待著,連丫鬟都要挑最俊的。燕寧總覺得,這兩個人就是來騙吃騙喝的。
兩個月後,弓弩已經制作好了十二個,都送到城牆上去了。軍器所的軍工們已經能熟練掌握制作技術,張鐵匠覺得也沒自己什麼事了,就想回打鐵鋪。
莫伯業听說張鐵匠要走,親自來相送。軍帳里,他深深地向張鐵匠做了一個揖,語氣感激地說︰「張老大義,我代表全城的百姓感謝您!」
工匠的設計圖紙可以說是命根子,向來是不外傳的。張鐵匠輕易地就把威力那麼大的一個武器圖紙送給了軍隊,可謂是大方至極。
「無妨,只要能有用就好。」張鐵匠淡淡地說了句。
「張老,這是一點心意,請您務必收下。」莫伯業給張鐵匠遞過來一個厚厚的荷包。
喲,這莫城主可真上道!站在張鐵匠身後的燕寧模著下巴,估模著這荷包里應該是銀票,這麼厚可是不少錢啊。
張鐵匠一點也不客氣地就收下了,他點了點頭,就要告辭。可就在這時,軍帳卻突然被掀開,一個渾身是土的士兵連滾帶爬地摔進來,大喊︰
「城主!有鳥怪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