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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再忍忍,可心頭一陣波潮洶涌,她從小就未學過如何忍耐,半點瞧不過眼,當即發作。
劉妃連連賠不是︰「大公主可莫與兒計較,這些日子因著那事,也被那些邪物給嚇著了。他說這話也是怕誤了凌雨裳,只說是他不好的,又是庶出,怕配不上凌雨裳這樣的好女兒。」
早前不說配與不配的話,而今才說出來。
神寧大喝一聲「好了」,對左右道︰「就算是退親,也自有我們神寧府提出來,我神寧的女兒是千分、萬分的好,來人!送客!」
劉妃忙道︰「大公主,是兒不會說話,我代他向你認錯……」
神寧再不多看一眼,依舊朗聲道︰「送客!」
慕容抱拳,倏然轉身,片刻就出了玉鳳殿。
劉妃又說了幾句賠禮道歉的話,方才在二門處追上了慕容,「這是神寧府,豈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慕容,想到早前訂親,便是一副求上門來,非要娶凌雨裳不可的模樣,而今又是這等的卑微,凌雨裳是好,那又如何,他不喜歡她,從來沒有喜歡過,甚至還對凌雨裳生出了厭煩、畏懼的心思。
他放緩腳步︰「為甚不容我退親?我不喜歡凌雨裳,你是知道的!」
「喜歡能當飯吃?不喜歡又能如何,想當年,我嫁給你父王,也是不喜歡的,後來處得久了,自有感情。難得的是凌雨裳她喜歡你,兒,這個時候你任意而為。凌雨裳是多好的女子,你不選她,還想得個什麼樣的?」
母子二人出了神寧府。
上轎前,慕容道︰「我要退親。自有我的道理!」
「什麼道理?」劉妃見他不答,道︰「是不是又說你心有所屬,愛上了一個與你才貌相當的女子,哼!她能與凌雨裳比麼?」
又是那番亙古不變的說辭︰「凌雨裳是神寧大公主的女兒,你若與他成親,便能得神寧府的支持。神寧府門下,可有不少的文臣武將,那駙馬爺如今還手握著吏部尚書一職,皇上也器重他們的……」
他退親,只一個理由︰答應了雲羅。
而逼他與凌雨裳結親。卻有萬千個理由︰為蜀王府的平安;為他成功登上儲君位;凌雨裳與他更為更般配,門第相當……無論是哪一個,都在證實他與凌雨裳如何得配。
這里,劉妃正喋喋不休地勸說著慕容。
而玉鳳殿,凌雨裳剛至。便听說神寧趕走了慕容,當即臉色就變了,含著淚兒,一邊哭著,一邊乞求︰「娘這是怎了?表哥大病初愈,你不體諒他,倒先把人趕走了。嗚嗚……聲聲說最是疼我的。人家好心上門商議婚期,你還擺臉色給人瞧……」
神寧悖然大怒︰「他們是真心求娶的樣?慕容想退親,就算是退親,也是我神寧府退他,我神寧的女兒,難不成還尋不得更好的男子。」
凌雨裳一听。先是一愣,自有嬤嬤將之前的話照實說了。
凌雨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早前挖出那對小人,那個道婆說的話,難不成,真被她言中了。就算解了巫蠱,她和慕容想結為夫妻也是艱難的。
這麼一想,心頭越發害怕,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娘怎因這事怪起表哥來?你給他臉色,他又最是個愛面子,只怕瞧不慣你擺的臉色,才故意說這些話……」
神寧瞅了一眼,「他想要退親,你倒怪起為娘了。慕容除了長得好,有些個才華,哪里還好了?你怎偏就瞧上了他,你要知道,他並非真心喜歡你。」
「不!」凌雨裳站起身,雙膝一軟,整個人就跪了一下為,「女兒不管,這輩子就認定表哥了。要是娘不同意,女兒還不如死了的好。早前他患瘋魔癥的事,原是我累了他,要不是他著了魔,也萬不會說出退親的話來。嗚嗚……看他受苦,女兒心疼。在女兒眼里,旁的男子千好、萬好,都不如他好……」
神寧見她又哭又說,居然為了一個男子再次給她下跪求情,這可是她的寶貝女兒,打小就捧在手心里的。「慕容他不喜歡你,雨裳啊!」
「不!他喜歡我!」
他的一個笑,就足夠她歡喜好幾日。
他的一句關切的話語,就能被她永記在心間。
「娘且記著,要是我嫁不了表哥,女兒也不要活了!」凌雨裳見神寧面露強勢,這是生了要退親的念頭,她不要退親。
她就是要嫁給慕容,慕容長得好,人也好,才華更好,那些個閨閣小姐正巴不得她退親呢,她偏不退,就是要她們羨慕,要她們嫉妒,但凡害她的,她都會一一還擊回去,但絕不是犧牲自己愛情為代價。
凌雨裳突地起身,抱起一側的花瓶,「嘩啦」一聲,瓶子頓時摔了個粉碎,她厲聲指著地上的殘片,「娘,女兒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麼成全了我與表哥,要麼就是我死!」
她說完一句話,驀地轉身,攜上侍女、女乃娘絕然而去。
神寧氣得花顏失色,咬著雙唇,過了良久才對著凌雨裳的背影大叫︰「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為娘全都是為你!」
正要大罵,一邊的嬤嬤迎過來道︰「大公主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便不值當。」
神寧大口地喘著氣。
凌德愷一襲華袍,步入大殿目光就鎖定在那只破碎的花瓶上,又是水,又是花枝,「神寧,誰今兒惹著你了?」
神寧厲聲道︰「還能有誰?還不是你的寶貝女兒。」
凌德愷微愣,抬步走近神寧,在她身邊落坐,溫柔一笑,「凌雨裳怎了?」
「還能怎了。慕容不想娶她,我想退親,可她死活不同意。要尋個英俊有才華的,這還不容易。這滿朝文武里便能挑出一大把來,可她倒好,偏就認定慕容。為了她,我連四哥都開罪了。」
歷年,每至年節豫王府就會往皇城送禮節,太後在世時,自是最重的,就連皇帝那兒也會備下一份奇巧、精致的,而神寧府也有一份。可自凌雨裳與慕容訂親,去歲她就沒收到節禮。在她給凌雨裳訂親前。豫王妃有意替嫡次子慕容祉求娶凌雨裳,卻被神寧給拒了。
這事一出,原本交好的同胞兄妹就生了芥蒂,豫王爺見著神寧還和以前一樣的親和,可私下彼此都如刺在喉。
一名太監快步奔入大殿。稟道︰「大公主、駙馬爺,郡主在繡閣里哭鬧,把屋里的花瓶全都給砸了!說……說……」
神寧道︰「她說什麼?」
「郡主說……」小太監頓了一下,見神寧急,壯大膽子道︰「說若與廣平王退親,她就不活了,從繡閣跳下來摔死。」
「死丫頭!」神寧厲罵一聲。頗有些無奈,「慕容有甚好的,她偏就瞧中了。」
凌德愷輕聲道︰「你且莫急,回頭請幾個與她交好的小姐來說項、開導,這女兒家最知道女兒家的心思。」
「你也太輕瞧我們凌雨裳的性子,若是管用。我早就請了。這些日子,開導得還少麼?雖然外面人人都說慕容著了瘋魔才說了胡話,可本宮瞧著,定是認真的。今兒,他是一百個的不樂意。被劉妃要脅著,原想他不敢說,可到底說出了退親的話……」
還未成親便不樂意,這要成親了,怕也不會真心對待凌雨裳。
神寧只望自己的女兒能尋個真心待她的,只要慕容有二三分的真心,她也是樂意的,可慕容只怕連一分真心都沒有。
雖然劉妃藏著、掖著,可到底被神寧瞧見了她袖子的短劍,那是在要脅慕容,若是拒婚她便要自盡,即便是如此,慕容還是說了,可見在慕容的心里,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娶凌雨裳。
凌德愷道︰「我去繡閣里瞧瞧。」
好好的繡閣,從一樓到二樓,早已是一片狼藉,被摔壞的汝窖、官窖花瓶碎片,又有被推翻的案椅、椅搭亂丟,侍女們正垂首小心收拾。
樓上,凌雨裳正惡狠狠地踩著一個侍女的手,侍女的手被摔碎的花瓶割得鮮血直流,直任那血染紅了她的繡鞋,她還是不放。
女乃娘早已經躲得沒影。
桂香雖還在一旁侍立,卻恍若未見一般。
被踩的是凌雨裳跟前得寵的侍女梔香,便是鮮血直淌,也不敢支吾出聲。
凌雨裳挑著雙眉,「臭丫頭,那詛咒我與廣平王的小人怎會藏在繡閣的桃花樹下,那幾日,原是說好的,桂香負責我屋里的事,你負責院子里的事……你是不是和韓金秀那賤人一樣,正巴不得我們我與廣平王成不了親才好,是不是?」
梔香一臉驚恐,凌雨裳好的時候,可以是人人稱贊的溫雅小姐。凌雨裳心狠起來,便是女乃娘也不敢勸上一句,一旦你勸,她便越狠,這也是桂香見此不敢說話的原因。
凌德愷捂嘴輕咳。
凌雨裳見他到了,這才抬了腳,低罵一聲︰「滾!」
梔香逃跑一般,欠身退去,轉過身子才任由眼淚滑落。
凌德愷輕聲道︰「雨裳,怎的生這麼大的氣?你娘也是為了你好。」
「你們個個都說是為我好,明知我喜歡表哥,卻要違我心意,讓我與他退親?他被人算計,著了瘋魔癥,你們個個都不擔心,反倒怪他。」
凌德愷微微一笑,「我瞧慕容祉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