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道︰「仰慕一個人沒有錯,但用卑劣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是錯。」雲羅神色俱厲,手臂一揮,叩住她的下巴,「說!你到底和昭寧郡主達成了什麼目的,為什麼會幫著她算計害人?」
慕容禎從屋頂上縱身躍下,嚇得馬、莫二女一跳,他厲聲喝道︰「劉三,還不快滾!」
劉三應了一聲,扒腿出了屋子。
慕容禎冷聲道︰「你可以不說出你和凌雨裳的約定,只要我一句話,可讓你上天堂,一句話也能讓你下地獄!」他濃濃的眸光里掠過殺氣,居然敢算計雲羅,要不是他及時趕到,雲羅是女兒身的秘密就會曝露出去,既然算計了雲羅,她就該死!
雲羅看著馬、莫二女,兩個嬌弱的、養在深閨的女子,若是被人毀去名節,只怕連死的人心都有,「你們倆可以走了。今兒這宴會對你們來說凶險萬分,萬不可落單,近日出門更得小心,出去後設法通曉另外兩位小姐,讓她們小心提防。」
莫大小姐驚道︰「雲公子的意思是說,早前的韓大小姐、候小姐等人也是被昭寧郡主所害嗎?」花容失色,她無法想像,要是在床上的是她自己,這會子只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鄭二小姐流著淚,她只能嫁豫王府的六公子了,雖說與她想像的雲五差了許多,到底也不算太壞。六公子還沒有正妻,只要她用些心,許還能扶正。可六公子也是庶出,身份雖算不上尊貴,到底也是皇族。心頭糾結一番,咬了咬唇,這主意原是凌雨裳給她出的,打昏雲五的人也是凌雨裳派來的侍衛。
說還是不說?
馬、莫二位小姐出了偏廳,手拉著手兒。彼此都捏得極緊。
馬三小姐問︰「你是怎麼到這兒的?」
莫小姐努力地回憶,「我和丫頭去出恭,她在外面候著的,我突然就一陣頭昏……」
只怕是中了迷煙。
馬三小姐道︰「我是喝了一個丫頭送來的茶水。然後就有些困乏,坐在路邊的石桌上就睡著了。」
二女明白了,她們一個中迷煙,另一個許是中了藥。
如果今兒不是撞見鄭二小姐算計雲五,雲五出手相助,否則她們就……
到底是誰?竟然要這樣害她們。真的是昭寧郡主?
慕容禎冷冷的凝視著鄭二小姐,目露殺氣。
鄭二小姐心頭一顫,「昭寧郡主說……說她們害過她,她要這些自以為是的小姐好看,還說是她們毀了她的良緣。」鄭二小姐很快又道。「其他的我不知道,她答應了我,要想辦法給我謀一段好良緣,我是昨天午後才知道雲五公子要來的,我……是真的仰慕雲公子的才學。」
今兒這事。要不是慕容禎,她是女兒身的就會曝露,要是鄭二小姐一朝怒了,連她一起算給你慶豐候府的劉三公子,後果當真不敢設想。
慕容禎轉過臉去,「就憑你也配?」拉了雲羅的手,「我們走!」
馬、莫二小姐不敢落單。緊隨慕容禎與雲五身後離了淑芳院。
他們快,她們也快。
幾人到了宴客的花園,馬、莫二人才舒了一口氣,手拉著手,誰也不敢放松,欠身行禮道︰「今日的事。多謝豫王世子,多謝雲五公子!」
雲羅道︰「你們倆既知有人要害你們,往後更得加倍小心。那只是我們的猜測,並無證據,莫再落單了。」
馬三小姐抬起明眸。含著屈辱的淚,「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咬了咬唇,「听說她在自己的閣樓里挖出了施行‘姻緣劫’的小人,後來廣平王就得了瘋魔癥,她一定以為是我們害她的,所以才……」
莫大小姐道︰「這種話,你可別亂說。今兒幸好是遇著了雲五公子他們……」
雲羅道︰「你們快過去吧,記住了,千萬不能落單。」
看她們過了小橋。
慕容禎勾唇笑道︰「真是奇了,你為什麼不救鄭二小姐,反要救她們。」
「鄭二小姐是咎由自取,算計了我,我為什麼要幫?這兩個女子不同,她們是無辜的。」雲羅言罷,憶起另一個無辜的女子,「陪我去瞧瞧文二小姐,人是在鄭府出的事,只怕鄭府難逃干系。」
桃花林下,一個衣衫被撕裂的少女正依在一個丫頭的懷里痴痴落淚,身上披著丫頭的衣衫,淚濕兩頰。周圍都是一雙雙怪異的目光,她不敢看眾人,只見自己的臉埋在丫頭的懷里。
一名容貌清秀的夫人正指著鄭夫人大罵︰「我女兒是在你們鄭府出的事,你們鄭府得擔所有責任?堂堂一個大家小姐,光天化日下被人輕薄了去,你要她往後怎麼活?」
鄭夫人面露尷尬︰「文夫人,我們也不想出這樣的事,真的不想啊……」
雲羅正要開口,只听慕容禎厲聲道︰「是誰第一個發現文二小姐的?」
鄭二公子抱拳道︰「是……」隨著他手指的方向,夏候逸走出了人群。
夏候逸原是出來尋雲羅和慕容禎,走到桃花林就看到地上有個昏迷的女子,衣衫被撕裂,脖頸上還有些許傷痕。
慕容禎道︰「把她娶了!」
夏候逸怔忡。他是為了尋找雲羅才尋到那一片的,怎要他娶人,他指著袁小蝶︰「還有袁姑娘!」
「袁姑娘是女子,自不作數。」
夏候逸支支吾吾地道︰「世子,屬下早有婚約!」
哪有如此霸道的,是他們發出了文二小姐,居然要他娶。
有人小聲議論,有人幸災樂禍,更有的人是在看好戲,事不關己,大家都可以任意瞧別人的痛苦,卻又為自己免遭其難而慶幸。
人群中,傳出一個溫潤好听的男子聲音,「請文二小姐把手給我!」
是慕容!他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金抹額,穿件金縷藍蝶二色的穿花天藍袍,腰束刻絲攢花長穗宮絛,外罩天藍色宮緞,腳踏藍底灰紋小朝靴。溫潤如明珠,優雅似謫仙,真真當得「仙君」之名,面若深秋月,色如春曉花,鬢若刀裁,面若含笑,眼似善語。
他微微點頭,文二小姐似著魔一般,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腕。
雲羅一見著他,仿佛連呼吸都變得不一樣,早前平靜的眸光里多了幾分光彩,只定定地看著他,含著與慕容一樣的笑。
慕容禎捂嘴輕咳,一聲,又一聲。
她竟似沒听見,只訥訥地看著慕容,雲羅低低地道︰「他還懂醫術的嗎?我從來都不知道呢。」
慕容握住文二小姐的脈搏,很快放下,「在下可以證明,是有人故意造成了文二小姐被人輕薄的假相,我慕容以人格擔保,文二小姐尚是完璧之身,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請穩婆驗身。」
文二小姐哭得輕緩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羞紅的臉頰,垂著頭,似乎要把自己藏起來,而眾人的目光太過灼烈,她似要瞬間化成灰燼。
文夫人面露驚色,當她听說自己去小解的女兒遇上了采花賊,她只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驚道︰「廣平王,你是說我女兒她……她並沒有?」
慕容肯定地點頭,「自來驗身,還有一個法子,那便是點宮砂。如若大家不信,可以令會點宮砂的嬤嬤當場證明,但首先得有點宮砂用的蟾蜍血。」
這種東西,自來只有宮里才有,但偶爾也有大戶人家會備下。
鄭夫人生怕惹上事,他們是新回京城的權貴,要是與京城權貴生了嫌隙,不光兒女的婚事受阻,往後也會被京城各家所排斥,忙道︰「正好,我們府里有這東西,只得還得尋個會點宮砂的嬤嬤來。」
人群里,莫夫人將手一抬,道︰「我會。」
這位莫夫人早前原是宮女,在宮中數十年,也是會的。
有人取了蟾蜍血,這是一種以朱砂喂養的蟾蜍,喂上三五年後,蟾蜍會長得遍體通紅,然後殺之曬干,制成用來點宮砂的藥物。
莫夫人念著雲五搭救女兒的恩情,先在鄭大女乃女乃手臂上試了一下,一滴下去,並未見紅。鄭大女乃女乃捂著嘴笑︰「我都是一個孩子的娘了,哪還有這東西。」
眾婦人嬉笑了起來,這給早前蒙著陰雲的事帶了幾分生機。
莫夫人又當場給文二小姐點了,雖只一下,可那殷紅卻似在肌膚生了根,怎麼也擦拭不去。
莫夫人忙笑道︰「文夫人,確如廣平王所言,文二小姐還是冰清玉潔之身。」
文夫人舒了口氣,憤憤地盯著鄭夫人,「可今日,我女兒在貴府虛驚一場,險些名節盡毀,這件事我不會善罷干休。」
文二小姐攏著丫頭的衣衫,此刻驚魂未定。
鄭二公子雙手抱拳,深深一揖,道︰「請文夫人息怒,今日這事,我們鄭府卻要擔些干系,在下……在下願意迎娶文二小姐為妻!」
「良兒!」鄭夫人一聲驚呼。
鄭二公子道︰「文二小姐與大妹交好,我們回京之後,大妹常有提及,在下早為文二小姐的賢良所動,就算沒有今日之事,在下也想請母親求全。」
慕容禎掃看周圍一眼,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起來,他伸手拉了雲羅︰「今日甚是無趣,回去吃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