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听著場邊的歡呼,有點惘然。他望著躺在地上的景逸,內心很平靜,如果一切都這樣結束,真是極好的結果。
他向師長們拱拱手,準備把牧白劍交還給李牧白。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就這樣結束。
林峰有點惆悵,于他而言,打這樣一架,實在算不上開心。所以他轉身看向景逸時,眼里有點憤怒。
但景逸很快活。
他滿臉的血污像是從地獄逃月兌的惡鬼,身後的八卦圖像是瘋了一樣的旋轉起來,手上捧著一張圖譜。然後他跪在了那圖前,如同鬼怪在膜拜什麼邪惡的儀式,場景極其詭異。
所有人都停下了說話聲,看著鬼怪一般的景逸虔誠的跪拜在一張圖譜前,寒意直起。
林峰盯著景逸,神情微惘。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從那張圖上傳來,他決定要阻止這個人,這件事以及這張圖。
林峰刺出了一劍,隨性而發。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林峰如同被什麼擊中了心髒,在劍觸及那圖之前,他已拿不住那把劍,人輕顫著軟倒在地。
「陰陽開。」低著頭的景逸緩緩地說著,然後將那圖捧到了頭頂。
風聲大作,站在殿前的靈然也是面色一變,霎時消失。
一切都已來不及,八卦圖中間的黑白兩面漸漸打開,內里放射出的光芒照耀到圖譜之上。圖譜漂浮起來,一道道勁氣從中發出,射向了林峰。
當第一道進入了林峰身內之後,靈然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一揮手,林峰便飛向一邊,而他則又是一抬手,雙眼精芒閃過,原始級的修為迸發而出,將那些光芒悉數擋下。
景逸終于從地上爬起,拿著那張圖,臉上帶著卑劣的笑容,向靈然拱手。
「我贏了呢,靈然掌教。」
靈然面色平靜,微微頷首,便轉身去往林峰處,檢查他的傷勢。
景逸也不在乎他人的反應,轉身就走
隨著人潮散去的孔谷,有些失神的走著。
「這樣的結果,算公平麼?」孔谷停住腳步,臉上現出迷惘的表情。
他身後的木心橙也有些失落,莫名地有些感傷。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沒有過程,只有勝負。」
孔谷看不出什麼心情,只是淡淡地走開。
「我明白了,」被拋在身後的木心橙听見了一種倔強。
「果然我還是不能接受這種狗屁不通的道理啊。」平靜的聲調向他自己,向木心橙,想這個世界宣告著他的倔強。
微微一怔,木心橙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發出一陣極其不淑女的大笑
靈然臉色凝重,從林峰身前站起,轉身望了一眼身後眾人,臉色有點冷。
靈虛皺眉問道︰「有問題麼?」
靈然不答,只是盯著玉衡,空氣微寒。
玉衡只是笑,笑的很傻很天真,笑的很讓人反感。
靈然輕輕抖動衣襟,像是在準備什麼。
「我需要一個解釋。」
玉衡似乎不知所謂,用手指著自己顯得很驚訝。
「我麼?」
「當然。」靈然說當然這兩個字時也顯得很理所當然。
玉衡終究是沒說什麼,只是笑,直到笑出了聲。
靈然看著玉衡,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等待著回話。
「師叔,我先走了。」
景恆突然冒出一句話來,讓眾人一愣。
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只看到面露煩躁的景恆邁步走出眾人之間,然而逐漸消失在視野里。
李牧白望著僵住了的青河眾人和玉衡,歪了歪頭,盯著玉衡嗤笑了一聲。
「好一個道軒俊杰。」
玉衡面皮有些青,一人站在青河眾人中,顯得很是孱弱。
「解釋是什麼?」
靈然冷清的話音又一次響起,所有人中仿佛就他一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是耐心地等著回答。
「我確實不知我需要解釋什麼。」
玉衡終于正色,兩手一攤,顯得很無辜。
沉默了一會,靈然說了一句。
「玉衡兄不愧為道軒中人。」
「客氣。」玉衡看著靈然,有些迷惑,只是本能的客套了一句。
「我可從來不是一個客氣的人呢。」
有點憤懣的孔谷只是低著頭向前,悲愴的感覺很明顯。
木心橙在他身後慢慢地跟,無奈地像是在看著一個孩子。
驀地,兩人身旁有微風飄拂而過。
被撩起青絲迷了眼的木心橙發出了一聲低呼,有些難受的揉了揉眼。
還來不及回頭詢問地孔谷卻先看見了那個站在風里的男人,或者說,那個帶起風的男人。
在奔走中听到呼聲而轉頭望來的男人,看著發絲飛舞的木心橙,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孔谷看著那個男人眼中閃過的一絲迷醉,有些憤怒。
「你……你沒事吧?」
男人長著一副英俊的面容,劍眉朗目,稜角分明,溫和醇厚的聲音帶著點討好,听來讓人很是舒服。
木心橙終于放下了手,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有些發呆。
邊上的孔谷看著發呆的木心橙,有些苦澀。
男人與木心橙對視,有些高興。
木心橙臉上泛起一點紅暈,微微低頭。
「沒事。」
聲音比起往常來說,有些軟。
「你是哪一峰的?」
孔谷看著那男人的嘴臉,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拳頭。
木心橙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著男人,笑的很是恬靜。
「嵐河峰的哦,我呢,叫木心橙。」
「木心橙麼?」那男人似乎有些驚訝。
「你是誰?」站在一邊的孔谷終于無法忍受這種奇怪的氛圍,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語氣生硬。
男人皺了皺眉,不滿地望了一眼孔谷。
「我是靈蓬,凝塵峰靈蓬。」
木心橙听了靈蓬的名字,嘴里禁不住驚呼一聲。而孔谷,也是有些發呆。
靈蓬,在四十歲那年便突破了二元期,既是青河靈然一輩人中最為年輕的人,又是青河最年輕的徹地境修士,同時也是青河被認為最有希望三清期圓滿的修士。他在十四年前受寶寺所邀前往天心靈域靜修,已是多年未歸。
然而,剛剛回派的靈蓬似乎就遇見了一些讓他很開心的事情。
「當年我離派時,你方才這麼大呢。想不到現在,已經這麼漂亮了呢。」靈蓬手上比劃著,笑得越發燦爛。
木心橙不回話,只是有些羞澀的扭扭身子。
孔谷緊了緊拳頭,突然拉住木心橙,大步的跑開。
靈蓬看著遠去的兩人,沒有什麼動作
「師兄,你為何要玉衡做一個解釋?」靈明有些不解地問正發著呆的靈然。
靈然擺擺手,背對著他們。
「因為,那個景逸要的是林峰的命啊。」
「什麼?」
「怎麼可能?」
殿內一時驚呼四起,青河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靈然不發一語,只是指指躺在地上的林峰,示意眾人看他的心口前方。
眾人都皺著眉頭,走上前來。
循著目光,眾人可以發現,心口前的衣服有一個細微的小洞,似乎能夠看見林峰的心髒在有力地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靈明有些疑惑,遲疑地問道。
靈然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慶幸。
「也虧是林峰這孩子,不然只怕已經是沒什麼好活的了。這孩子靈覺驚人,好像是在攻擊到來之前就已御氣護住心脈了。」
靈虛在一邊,撫著下巴不說話
青峰上道軒三人住的院子里,景逸面如金紙,盤膝在地,閉目打坐。
景恆坐在一旁,像是在護法。
突然,門被拉開,跌進來一個滿臉青腫的人。
景恆 地站起,看著來人,然後一揚眉,有些驚詫。
原來進來的人正是玉衡,只是突然多了許多傷勢。
「這靈然老匹夫,還真是不客氣啊。」
「師叔,怎麼了?」
「唉,不說也罷。你快去收拾收拾,我和你師兄等等就回去了,你且在這等著那青河大比,好好看看這青河弟子的虛實。」
「是。」景恆淡淡地應了聲,轉身回屋。
而景逸也睜開了眼,看著狼狽的玉衡,有些難堪。
玉衡盯著景逸,滿是冷漠。
「你好好準備一下怎麼像門內交待吧。付出這麼大代價,卻還殺不掉一個二元期未曾圓滿的人。」
「師叔,那林峰有些邪乎。」
景逸有些畏懼,喏喏地說。
「這些就不用跟我說了,回派後再說吧。」
玉衡滿臉不耐煩,揮揮手示意景逸閉嘴。
景逸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
孔谷拉著木心橙一路跑到了靈劍峰下才停下,兩人都彎著腰大口的喘著氣。
直起身來的木心橙憤憤地踢了一腳孔谷,有些不滿。
「你干嘛呢?突然這樣……」
沒等她話說完,踉蹌地跌向一邊的孔谷抬起了頭,緊盯著她。
被緊盯著的木心橙有些結巴,再也說不下去。
孔谷深吸一口氣,好像在凝聚著勇氣似得,舌忝舌忝干燥的唇。
「師姐。」
「嗯?」
「你喜歡那個……靈蓬師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