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遠理直氣壯道︰「昨天你能把好端端的孩子弄丟,著臉跟我說只是個誤會,我又怎麼確定今天你不會跟什麼人合伙把孩子賣了?我當然不願相信跟我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如此惡毒,可就你現在這種態度,根本沒法讓人信任你,所以我不能讓你和孩子單獨在一起。」
他一口氣說到這兒,停下來喘了口氣,繼續道︰「今天是周末,小航也不用上幼兒園,我先帶他走。明天你父母回來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會把孩子送回來的。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什麼都別說了!」
「邱遠!你不要太過分!」林思靈氣的臉都綠了,內心卻仍期待對方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真這麼羞辱她。
結果邱遠根本沒理會她的憤怒,轉身進入廚房,將吃飽喝足的汪小航抱了出來。
林思靈這才意識到邱遠是認真的,心里頓時涼了半截,對著邱遠離開的背影冷冷道︰「你現在要是敢帶小航踏出這個門半步,我立馬將離婚協議書寄到你家!」
邱遠微怔片刻,頭也沒回,涼涼地反問︰「不是早說好找到小航就離婚嗎?」
「你……」林思靈被堵得無話可說,一絲苦笑習慣性地浮現在嘴角。
邱遠就那樣帶著哭鬧的孩子走了,整個家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
林思靈心情糟糕之極,回到客廳呆坐了一半天,快到中午的時候猛地起身,在某個偏僻的角落找到吸塵器。
她想轉移注意力,于是麻利地卷起袖子,將原本就干淨的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一塵不染,接著開始清洗衣物,忙碌了一下午,直到把自己弄得全身疲軟,才悻悻地回到臥室,爬上床,閉上眼楮,試圖補個覺。
而她的腦子里不斷回想起,這些年與邱遠一同經歷的無數個甜蜜瞬間,想著想著眼淚又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沒力氣了,才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時發現窗外天都黑了。
「靈靈,干嗎呢?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閨蜜彭嘉歡快的聲音。
「唔,沒干什麼。」林思靈沒睡醒,用手揉了揉眼楮,才回答,聲音輕的幾乎听不見。
「不會又被你婆婆說了吧?」彭嘉听出對方的不對勁,就跟搗鼓什麼地下買賣似的壓低聲音問。
婆婆?
林思靈暗暗苦笑,她好些日子沒見到婆婆了,一離婚,也不再有機會將其稱為婆婆,心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彭嘉幾個月前出國參加一個國際交流項目,導致對林思靈近期的各種遭遇毫不知情,因而覺察出對方有些古怪,也以為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導致,沒太當回事兒。
于是彭嘉繼續大大咧咧地嚷嚷︰「我今天剛回來就給你打電話了,快跟你婆婆請個假,出來陪我喝一杯!親愛的,好久沒看見你,快把我想死了。晚上杜坤說要陪我,也被我拒絕了,由此可見,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我這麼有誠意,你不會放我鴿子的對吧?」
杜坤是彭嘉的男朋友,也是邱遠的好兄弟。
當初,邱遠第一次帶上林思靈,與自己大學期間的好友杜坤吃飯。
林思靈毫不避諱,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個長得斯斯文文的白淨男生,看的對方渾身不自在。
「看把你眼饞的,沒見過帥哥還是怎麼的?」邱遠在一旁訕訕道。
「還真沒怎麼見過。」林思靈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隨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再次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杜坤,「杜坤,你有女朋友嗎?」
邱遠看不過去她這麼不矜持,欺負他兄弟,瞪了她一眼︰「他沒有女朋友,怎麼,看上我兄弟了?」
「嗯,我就是看上了!」林思靈故意氣邱遠,俏皮地吐舌。
杜坤則顯得更不好意思了,臉頰有些微微泛紅。
林思靈愈發對這個清秀靦腆的男生有了好感,實話實說道︰「其實我想把嘉嘉介紹給杜坤。」
「你那個閨蜜彭嘉?快得了吧,長得倒是可愛,就是人瘋癲了點,我兄弟可受不起。」邱遠直截了當地替人回絕。
杜坤本打算趕緊點頭說「不用」,結果瞥到林思靈陰森森的目光,僵著臉笑了笑︰「既然嫂子都開口了,那就見見吧。」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杜坤與彭嘉這兩個看起來性格截然相反的家伙,居然一見如故,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就如膠似漆,使得林思靈這個「媒人」頗感欣慰。
這會兒林思靈半響才回神,有些木訥地回答,「好吧」頓了頓輕聲補了一句,「其實我現在在我父母家住。」
「不是吧,你該不會是跟你婆婆大干了一場,離家出走了吧?」彭嘉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好了,不鬧你了,見了面細聊。」
「好。」
一個小時後,皇後酒吧內。
彭嘉熟練地叫來服務生,點了瓶洋酒,朝穿著隨意、未施粉黛的林思靈利索地翻了個白眼︰「你現在可是越來越自信了,你知道你現在黑眼圈有多恐怖嗎,也不撲撲粉,遮一遮。」
「不是吧?我最近沒少睡。」林思靈撅了撅嘴,故作輕松道。
很快侍應將酒水端了上來,林思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仰起脖子,一口氣喝掉了半杯。
見她這麼拼,彭嘉一臉錯愕︰「行啊你,平時不論我怎麼灌你,你也怕你婆婆說你,只是裝裝樣子,抿那麼一小口,今天這是怎麼了?住回娘家,腰板兒就是硬是吧?」
林思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沒接話,若有所思地捋了捋頭發。
彭嘉認真地開口︰「靈靈,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有什麼事?以前跟婆婆鬧得再不開心,你也從來沒回過娘家,這次到底是怎麼了?邱遠怎麼也不攔著你?」
听到「邱遠」兩個字,林思靈條件反射地咬咬唇,過了會兒,略顯疲憊地笑了笑︰「我要離婚了。」
「什麼?離婚?」彭嘉一臉不可置信,「我沒听錯吧,靈靈?你那麼愛邱遠,邱遠也愛你,你們在一起八年,除了一直沒孩子惹你婆婆不開心之外,也沒有過什麼大的問題,怎麼會突然要離婚呢?」
頓了頓,彭嘉頓悟道︰「不會是你婆婆逼你離婚吧?孩子有那麼重要嗎?沒孩子你們不是照樣過得很好嗎?要不,你跟邱遠搬出去住吧,別讓你婆婆繼續影響你們的夫妻關系了。」
「我不久前有過孩子,結果沒幾天就流產了……」林思靈的目光不知何時染上淡淡的哀傷,令人心疼。
「什麼?」彭嘉瞪大眼楮,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她不知道她不在的這兩個月,對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皺著眉頭,催促道︰「到底怎麼回事?快給我說清楚。」
林思靈嘆了口氣,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閨蜜,包括自家姐姐與老公邱遠瞞著她生娃的事,以及她被紀宇琛尋仇,差點丟掉性命的事等等。
至于紀宇琛跟她「求婚」的事,她確實沒想起來說,因為她壓根兒沒覺得他是認真的,自然很快忘得一干二淨。
最近這些事像座山一樣壓在她心里,怕父母嚇出什麼毛病來,也沒法跟年邁的父母述說,現在對自小認識的、親姐妹一樣的閨蜜說出來,倒是舒坦了不少。
彭嘉沉默很久,才緩過神,心疼地握了握林思靈的手︰「靈靈……」
林思靈笑著抽出手,不忘吐舌︰「干嗎叫的這麼肉麻?要還當我是你的好姐妹,就不許笑話我沒出息,不然我就把你以前的那點兒小情史都告訴你家杜坤。」
「傻丫頭,我怎麼會笑話你。」彭嘉的眼眶不知何時微微紅了起來。
彭嘉上高三的時候,彭嘉的父親得了絕癥,為了堅持到女兒考完高考,便開始了與病魔艱難的抗爭。
彭嘉與母親白舒芬每天都會在父親病床前陪父親。母親負責跟父親說說貼心話,哄他開心,彭嘉則低頭在一旁做功課,準備高考。
那個時候,林思靈經常抽空主動來看他們一家子。
雖然林家家境不是很好,沒法每次都帶什麼昂貴的禮物,心靈手巧的林思靈卻會自己熬湯,做些好吃的帶給他們,說說笑笑之間溫暖了他們日益疲憊的心靈。
父親如願以償地在彭嘉高考結束的第二天離開了她們母女。
彭嘉為了不讓母親更加傷心,一直在母親面前表現得十分堅強,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卻偷偷趴在林思靈懷里哭了很久很久,當時彭嘉就知道自己與林思靈將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此刻,彭嘉收拾了一下情緒,撇撇嘴,道︰「離!這婚咱離定了!真沒想到邱遠會是這種人!我挺你!」
「好!」林思靈笑著點頭,又想到什麼似的從口袋里掏出家里的鑰匙,遞給彭嘉,「我決定今天不醉不歸!你給少喝點,我要斷片兒了你還得送我回家呢,給,這是我家鑰匙,這兩天我父母都不在家,你直接開門拖我進去就行。」
「死樣兒,豁出去了是吧?」彭嘉笑了笑,隨手收起了林思靈遞過來的鑰匙,嚷嚷道,「什麼破老公,什麼姐姐姐夫的,都滾一邊去,咱開喝!」
而當喝到一半時,彭嘉忽然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靈靈,你說那個綁架小航、找你麻煩的男人會不會不肯罷休,還會繼續對你不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