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振派人去城西將柚子接了回來,那寶釵卻是坐不住了,裊裊婷婷站了起來,「母親,寶釵想先回了夏府,姐姐願多待幾日便再留幾日吧,夫君身邊沒盡心的人伺候,寶釵心中不大安。」
伊人卻瞪了一眼,沒了素日在外人面前端的好脾氣,「你道我不知道你這個小蹄子想的什麼,這會子怕了,早干嘛去了。」
寶釵見狀,只能又訕訕地坐了下來,左晃右扭,十分不自在。
韓子衿見狀,翹唇笑道,「說來也是巧了,這次回來,隨意進了家衣鋪添了些衣裳,結果那里的伙計態度惡劣不說,還告訴我這鋪子是大姐的陪嫁。這就讓子衿有些不明白了,倘若沒記錯,那叫‘金縷’的鋪子分明是我生母帶來的嫁妝啊,卻不知怎得成了大姐的陪嫁了。」
這次,李氏沒有出聲,韓振倒是眉頭一皺,緩道,「子衿,雖然你是因為被仙人看中,突然離家。但是卻並沒有告知我們,當初和韓府定下的也是你和大姐嫁過去,這突然少了一個人,少不得拿寶釵頂了你的缺兒,也給了你大姐多舌忝了幾分的嫁妝,這樣嫁過去也體面,畢竟是我們失信在前,因此少不得多動了些你娘先前留下來的嫁妝。」
韓子衿嘴角笑意更甚,眼中還透著幾分戲謔,「的確是我們失信在前,本來該是子衿嫁了過去做正妻,莫名其妙卻用了個繼室的女兒頂了我的位兒,名不正言不順的,這會子倒說得冠冕堂皇的,真真是第一等笑話了。」
「胡言亂語,」韓振厲聲打斷,「韓子衿,莫以為你修了幾天仙回來,就天不怕地不怕,胡謅亂道了。即便是修了仙,這血脈親情也是彌足珍貴的。」
「哈哈哈哈。」韓子衿瞪大雙眼,像听到了極好笑的事兒一般,好容易止住笑聲,瞥向韓振,眼神是毫不掩飾的輕視,「我的好父親,你恰恰是說反了。修仙之人最是冷心冷面、清心寡欲慣了,那所謂的血脈親情更是可笑。這修仙入了門,壽元是數百年數千年,這普通凡人漫漫一生,在他們的眼中便算不上什麼了。若修仙前和家里和睦,幫襯一二也是無可厚非,倘若均是像子衿這般情況,哼,那可就不好說了。」
說到最後幾句,韓子衿已是疾言遽色,鏗鏘有力,透著一股不可侵犯的氣勢。
大廳中眾人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人透不過起來,十分難受,雖是坐著不動,卻感覺腿腳都軟了。
韓子衿看著眾人難受的表情,這才冷哼一聲,收起來自己剛有意外露的威壓,雖只是練氣四層的修為,普通凡人也是半點抗壓不住的。
「子,子衿,」李氏面上一片慘淡,心中也是十分畏懼,聲音顫抖道,「你,你這是怪母親沒有一碗水端平,對你不夠親近嗎?事已至此,母親也不在假惺惺說什麼一視同仁了,只是你捫心自問,母親可有苛待過你,你這十幾年的分例衣物,可有縮減過半分。對你雖算不得親厚,但作為繼母而言,也絕不算差了。」
伊人也白著臉,細聲道,「是啊,三妹,這手心手背都還分個肉多肉少,不能一視同仁,更何況這種情況呢。母親這些年來雖然對你算不上盡心盡力,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又何必心帶怨恨呢?」
韓子衿並未說話,整個大廳也鴉雀無聲,這個節骨眼上,誰敢去觸韓子衿的霉頭呢。
嗨,還真有人敢。寶釵!
寶釵興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怒不可揭的沖到韓子衿面前,「韓子衿,你神氣什麼,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命好,投了好胎,投到夫人肚里去了嗎。你生母死了後,你看看這府中誰待見你,成天寡言少語,誰虧待了你似的。我告訴你,韓子衿,這個府中旁的人我都不說什麼,唯獨你,我打心眼里恨你,討厭你。」
韓子衿是不願意和寶釵大動干戈,多費口舌的。因為在她心中,她最想報復的人是韓振,其次是李氏。至于伊人、寶釵,她倒是沒做多想。
畢竟韓振本是她親生父親,卻在生母溘逝之後,對她漠不關心,為了自身前途,居然能和現在的妻子一起,聯手設計毀她名聲。這要是原身的性子,在府中真就是抬不起頭了,或許就真的毫無怨言以媵妾之名嫁去夏府。
至于那李氏,韓子衿本只打算小懲大誡,畢竟人都是自私的,為了自家女兒,對韓子衿使些什麼暗絆、陰謀陽謀的也就罷了,略略懲罰,揚眉吐氣一番便饒了罷。但從昨夜里容止欲言又止,猶豫再三告訴了她一件事兒後,韓子衿想法就全變了。
原來當初原身的生母長病纏身,乃至產後徹底傷了根本,不久後離開人世,其中每一件事都有李氏的手筆,都與她月兌不了干系。那晴姨娘也是偶然間發現了這些事兒,忌諱莫深,埋在心中,不敢和任何人提起。
只那容止在少年時知道自己身世後,便在晴姨娘面前不再掩飾自己對韓子衿的情誼。晴姨娘心一軟,嘴一松,便把這件密事告訴了容止,用意是讓容止莫要掉以輕心,沖動行事,他和韓子衿的事兒怕是十之八九不成,在暗中多照拂幾分,盯著李氏莫對韓子衿下了毒手,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對韓子衿的一片痴情。
這樣一來,李氏真真算得上心狠手辣之人了,韓子衿無論是出于為原身報仇,還是自己本意,都斷斷不會饒過這個佛口蛇心的毒婦了。
伊人因為素日裝得端莊得體,即使暗下和李氏串通,坑了原身多次,也都是小打小鬧,沒有李氏那般狠辣。且在台面上並未有什麼做的不得當的地方,韓子衿也不願多計較,心想著給伊人點小苦頭便作罷。
那寶釵也是,嘴上十分不饒韓子衿,明里暗里都在擠兌她,這倒是讓韓子衿大大不解了。原身已然是個落魄不得寵的嫡女,為何那寶釵還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一般,逮著一次咬一次。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便沒有動怒,端起了身旁的茶盞,悠哉閑哉吃起了茶,輕言慢語道,「寶釵,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你對我的不善和厭惡,我很好奇,為何你對我心懷惡意。我和你,著實是河水不犯井水。」
寶釵听了韓子衿的話,身上倒是去了怒氣,退了幾步,踉蹌走到木椅前,坐了回去,一副死樣活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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