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莫要以為你修了仙,就可以胡言亂語,血口噴人了。」李氏胸口劇烈起伏了片刻,稍稍平靜了點,色厲內荏道。
韓子衿不緊不慢的走回木椅前,「不讓我走?那行,我們就好好的來算算賬,看看你我們韓府的當家夫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我們先從近的論起,」韓子衿指著柚子,眼光掃過李氏、伊人、寶釵,「我這丫鬟,是誰打的她主意,沒招誰沒惹誰的,賣身契我也燒了,早不是韓府的下人了。哪個壞了心腸的逼著他嫁給那城西男不男女不女的屠夫的?」
寶釵仰起頭,「與其在這里義正言辭,不如問問你家好丫鬟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吧。別到時候伸手打自己的臉。」
「小姐,我沒有!」柚子急了,聲音也大了幾分。
韓子衿擺擺手,止住了柚子接下來的解釋,「我不用問。她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若還想在這里東繞西繞,也沒什麼好說下去了,等著爆體而亡吧。」
伊人擦了擦頭上的汗,僵著臉站了起來,腳步還有些浮,「子衿,你這般咄咄逼人,與其說是問個明白,不如說是屈打成招即好。」
伊人這話一出,李氏、寶釵、韓振幾人的臉上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韓子衿冷眼旁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屈打成招?也不知一年前是誰家的人布下了個破綻百出的局兒,逼著我認,逼著我從。那才叫屈打成招。至于柚子這件事,你們愛說就說,不愛說,我韓子衿今天也有足夠的實力,護我的人一生無憂,又為何要強裝和氣求著你們?」
廳中幾人面色不大好了,李氏被兩個下人扶到正座上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柚子從韓子衿身後走到廳中,雖是瘦弱如紙的身子,脊背也始終挺得直直的,「夫人、大姑娘、二姑娘,在半年前柚子就說過了,柚子是清白的。不是每個當丫鬟都想著爬主子的床,柚子自小跟著三姑娘,雖不曾有什麼見識,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看得清的。那日,夏姑爺去西三胡同找我,說什麼知道我家姑娘的下落了,要帶我去尋她。柚子自是高興壞了,也顧不得多想,就和夏姑爺去了。哪料到夏姑爺存了那種齷蹉念頭,情況緊急,柚子也就亂了分寸,抬腳便踢了,踢了……夏姑爺那處兒,才趁著夏姑爺疼的時候,抽身跑了。沒想到賊喊抓賊,夏姑爺卻反過頭來說柚子去**她。那日,柚子便在你們面前發下毒誓,今日,柚子還是那句話,倘若真如姑爺所言,我柚子生男為乞,生女為娼,世世代代輪回不變。」
柚子一番話說得正色危言,一氣呵成,不曾停頓一絲一毫。
寶釵卻突然嗤笑道,「這誓還有用嗎?你都嫁給城西那閹人了,還能有什麼生男生女的機會。」
一聲清脆的「啪」聲,寶釵目瞪口呆地捂住自己的嘴唇,「韓子衿,你,你居然打我?」
「錯,不是打你。是又打你。打你那張該撕破了踩爛了的賤嘴。這還是看在我們姐妹情深的份上,輕饒了你。做妹妹的受累,給你提個醒兒,換了別人,我就不是打,直接放了一把火燒了她那張臭嘴。」韓子衿輕輕摩挲著手掌,似乎那一巴掌可是把她打疼了。
「好了,韓子衿。柚子一事兒是我們不是,可本就是一個低賤的賤民,主子看中了她,是她有福氣,還推三阻四的給誰看呢?」李氏這會兒算是明白了,韓子衿是徹底要和大家撕破臉皮,說些粉飾太平的話也無濟于事,索性就敞開了說。
韓子衿揚起了笑,撫掌嘆道,「柚子听見了沒,人姑爺看重了你,是你有福呢。你該去上香還願多謝佛祖保佑。」忽地又沉下面孔,「好,柚子的事兒真相大白了,我們暫且放到一旁,等待會兒一塊算賬。接下來,我們要說說我娘的事了。」
李氏身子一抖,緊著嗓子,聲音略有些發啞,「你倒好意思來說你娘的事,不是為了生下你,你生母也不會傷了根本,藥石無救,才撒手人世。你現在還巴巴的提起你娘的事了。」
韓振也點點頭,神色有些黯然,雖說自己對那柳青瓊到了後面是敬大于愛,總歸忘不了初識的翩若驚鴻,那脈脈含情的秋水盈盈,讓自己怦然心動,乃至柳青瓊真的辭世長眠,他對韓子衿心中也是有著些怨的,若不是柳青瓊堅持保住這個女兒,或許她也不會那麼年輕就走了。
韓子衿也只是靜靜地看著李氏、韓振,什麼也不說,一時間滿廳寂靜,氣氛十分壓抑。
「李靜姝,你敢指著天模著胸口說夫人的死和你沒有干系嗎?」門被推開,響起了一道
剛柔並濟的聲音,是晴姨娘,一臉怫然不悅。
「 當」一聲,李氏沉著臉,將木幾上的青瓷茶碗朝著地上砸了過去,「如今一個二個都能來質問我了。旁的也就算了,一個破落戶兒的姨娘也能指名道姓來羞辱我了,我這當家主母越發的是混回去了。」
韓子衿袖子一揮,地上的瓷片碎渣一掃而空,反是出現在李氏的衣裙上,韓子衿笑著踱步至李氏身前,取起了一片大的青瓷碎片,細細端詳著,「當家主母?很快你就只是個母的了。」
「噗……」韓子衿說話的聲音不小,在旁伺候的下人听到了,也不知道是誰沒憋住,笑了出聲。
李氏黑著面將一干奴僕都斥退了,看來她也是要臉皮的,知道家丑不可外傳,這可不是心虛了的表現麼。
「李靜姝,在我心中,從未覺得你是一個當家主母。夫人這個位置,你配嗎?」晴姨娘款款走了進來,也不坐下,面露輕蔑的望向李氏,「你先別著急開口,我問你,韋婆子你該不覺得陌生吧?」
李氏听了「韋婆子」三字,如遭雷劈,面色白了又白,才擠出幾個字來,「你,你是從哪里尋到她的?」
晴姨娘冷笑一聲,「李靜姝,夫人死去的真相是我告訴子衿的,今天和你不是對質,而是告知。告知眾人你的罪行,並不是讓你為自己狡辯的,你莫要弄錯了我們的目的。」
韓子衿扔下手中的瓷片,清脆的響聲又是讓李氏渾身一顫,緊緊地扶住圈椅把手,才能固定好自己的身子不往下滑落。
韓子衿勾起笑,望向韓振,「我親愛的父親,請仔細听听你的好夫人都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罷,到底是我害死了我娘,還是她,一切就要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