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林間。女子粗喘的聲音尤為突出︰「咱……咱們歇會……歇會兒?」
「沒必要。」男人聲音理智而清晰。
兩個身影在樹林間快速跑過,踩過地上的枯葉留下一躥「沙沙」聲。楚狂領先荏九半個身子,他氣息都沒變過。反觀荏九,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好似下一口氣就快要提不上來似的︰「我們……這麼……呼呼,這麼跑是為了什麼?」
「令則行,禁則止,是基本素質。」楚狂正色答道,「通過昨日相處,我判定,閣下欠缺服從上級指令的意識,與我之間沒有默契。考慮到任務難度,這幾日,你無需學習其他,主要練習協同作戰能力及服從上級軍官指令的意識。」
總的來說……就是在教她怎麼不給他添亂是吧……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項,但相信我,這幾日訓練會使你終身受益。」楚狂聲色堅定︰「接下來,按照我的指令行事。跳。」
言罷他首先向上一躍,跳過橫倒在路上的枯木,荏九反應不及,眼看便要撞上,但好在她身體靈活,一抬腳踏上枯木,勉強躍過,踉蹌了兩步,又跌跌撞撞的跟上楚狂。楚狂斜眼瞥她︰「身體素質不錯,大腦反應太慢。」
這是在罵她笨嗎!
荏九握拳,還沒來得及發作,忽听楚狂又道︰「俯!」
荏九學著楚狂的動作慌忙彎腰,但跑過那處荏九回頭一看︰「那里……什麼都……沒有啊!為什麼……要俯身躲?」
楚狂沒答話,荏九忽覺鼻頭一癢,揉了兩下,看見自己手里抓了幾根極細的蛛絲,荏九愕然,難道……他們剛才是在躲這幾根蛛絲?在這樣跑的過程當中,他還能看見這幾根蛛絲?荏九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便是這幾分驚訝,讓荏九越發堅定了要把這男人弄到手的決心,這種稀有貨,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左側身。」
念頭更是堅定,荏九配合起來便更是努力,不管楚狂說什麼她都盡量做到,以求讓人刮目相看。
「右側身」
「匍匐前進。」
「前空翻!」
「後空翻兩周!」
「側空翻兩周接三百六十度旋轉落體!」
「這他媽是什麼!」
荏九成功的拿左腳絆了右腳,就地一滾,以臉著地,摔得灰頭土臉,她從土里拔|出臉,連氣也沒顧得上喘了,大怒︰「你要玩死大爺對麼!」
「不。」不知什麼時候楚狂已經停了下來,目帶三分欽佩的看著荏九,「我只是好奇你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如果……不是……要上他……荏九真想在這里把他腦袋給擰下來。
荏九忍下一腔邪火,翻身坐起,拍了拍自己滿臉的土︰「不跑了,我要歇會兒。」
楚狂點頭︰「第一天應當勞逸結合,批準休息。」
這家伙真把自己當老大了。荏九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這樣不好,一定得給他掰過來,要讓他知道,他應該是在下面的那一個。荏九清了清嗓子,動腦子尋了個說法道︰「你說是咱們兩人去搶官府是吧?」
「並非搶,我只是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重點不在這兒。」荏九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是我們兩個人對吧,既然這樣,這個什麼服從什麼的,也應該是雙向的吧。」
楚狂皺眉︰「你想擁有支配戰斗的權力?」不等荏九點頭,楚狂徑直拒絕,「不行,不管從戰力數值戰術設置戰場勘探的任何角度來說,我的經驗與實力遠高于你,你沒有支配我的權力及能力。且無論大小戰場,掌握最終指揮權的只能有一人,否則會導致戰場一片混亂,這是聯盟共識。」
荏九已經稍稍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這條路走不通,她便換了一種說法︰「好吧,咱們這樣說,默契這種東西應該是雙向的吧,你這樣訓練呢,我是對你有了默契,但你對我沒有默契啊,所以我覺得,你也該適當的被我訓練一下。」
楚狂模著下巴沉吟︰「這樣說邏輯確實沒有問題。」他點頭,「好,我同意你的提議。」
荏九面色一喜︰「好,那這樣,咱們把剛才做的事反過來做一遍啊,我說,你做,听好我的命令啊。」
楚狂立時面色一肅,立正站好。
「跳躍!」
「左側身!」
楚狂動作利落,反應靈敏,便是不用訓練也比荏九快上不少,那比例完美的身板看得荏九咽了口唾沫,垂涎下令︰「撲過來!」
楚狂頓住。
「你撲過來!」
楚狂蹙眉,荏九著急︰「你撲過來呀!杵那兒干嘛!」
「此動作無必要。」楚狂正色,「不用訓練。」
荏九咬緊牙關,扶額忍耐了半晌,笑著抬起頭︰「你假設一下!你假設現在一只利箭唰的從我背後射來,但是我又沒有看見,這種時候你是不是要撲向我救下我呢!所以,來,撲過來,壓到我。快。」她沖楚狂招手。
楚狂不偏不倚的望著她︰「情景假設不成立。」楚狂比出手指,「第一,如果是你被動接受救援,我們之間不需要默契配合,由我主動便好,所以不用訓練。第二,在上述情況中,撲倒隊友是極不合理的,若要救人,推開最好。第三,即便是毫無裝備的情況下,我與你的戰力比是千比一,即,我戰力遠高于你,如果實戰之中,非要有一人受傷,我希望是你。如此,持有戰力基本保持不變,可確保戰場利益最大化。」他說得面不改色毫不愧疚。
荏九忍得兩只拳頭拽得死緊,被他平靜無波的聲音氣得七竅生煙,抱著自己的頭一陣狠撓,最後終是忍下了一腔快炸開的怒火,擠出了笑臉,一拍**站起來︰「好的咱們去吃飯吧。」
荏九發誓,她從未給予誰有這麼大的忍耐度,偏偏在她做出這麼大的讓步的時候,楚狂還不知死活一般皺著眉頭上下看了荏九一眼︰「能量尚未消耗至臨界值,不需補充,訓練繼續。」
荏九「 」的站起身來,甩手便走︰「不練了,我要吃飯。」
楚狂眸光一凝,探手便將她手腕拽住,荏九還沒來得及詫異的回頭看他,忽而被楚狂反手一擰,將胳膊扣在後背︰「痛痛痛!」荏九連聲叫痛,楚狂遏制著她的動作,冷聲道︰「軍事訓練中可以提出意見但不可違逆上級,介于你方才表現,剝奪你休息權利,繼續訓練。」
荏九此時饒是氣得七竅生煙也反抗不過楚狂,當即換了戰術,嘴一撇大哭出聲︰「手斷啦!手斷了啊!欺負人啊!」
楚狂過去接觸的基本都是男人,偶爾有幾個女軍官也是極為隱忍克制的人,便是敵人對手也有幾分骨氣,他幾時見過別人哭成這副德性,當即一愣,松了手,便見荏九就地一坐,抱著手打滾不起︰「手斷了!沒良心啊!好歹也算你救命恩人你小子就這樣禍害我啊!」
楚狂眉頭緊皺,見荏九哭個不停,蹲尋了個空隙將荏九手腕一拽,本還在哭鬧的荏九愣了一瞬,往後一掙,紅著眼瞪她︰「你作甚?想毀尸滅跡掩蓋你忘恩負義的行徑麼?」
楚狂沒理她,沉聲道︰「掃描骨骼。」
「掃描骨骼開始。」死板的女聲突然出現。荏九駭得倒抽一口冷氣,四處張望,忽見楚狂眸中綠光一閃,將她手腕掃了一遍,僵直的女聲一字一句的道︰「骨骼掃描完畢,傷勢斷定︰輕微月兌臼。不需手術指導,不需縫合指導,請軍官自行處理。」
楚狂眉頭稍展︰「只是月兌臼。」
荏九一驚︰「哎呦親娘叻,我真受傷啦!」荏九忙要探看自己的手腕,卻被楚狂止住動作︰「咬緊牙。」他下了一個短促的命令,荏九下意識的將牙一咬,只听「 」的一聲,荏九臉色一白,但也只痛了那一瞬,接下來不管楚狂怎麼握著她的手活動她的手腕,荏九也沒覺得疼痛了,她驚奇的睜大眼,心里嘀咕著,這精致的男人還能當大夫使啊!
正好寨子里缺個大夫……
楚狂與荏九十指相扣,他輕輕轉動她的手腕,仔細檢查著,他無意傷害她,只是荏九自己掙扎得太厲害了……但不管怎麼說,傷了人始終是他的過錯。他正專注之時,忽覺一個黑影迎面罩來,但速度不快,威脅性不大,而他手上不得空,便下意識的一偏腦袋,那黑影跟著往前一湊,軟軟的唇畔觸踫在他臉頰上,狠狠的「啵」了一口。
楚狂手上沒放,只是冷眼看著偷襲得逞的荏九舌忝著嘴唇得意的笑。
楚狂眉頭一皺︰「第一,唾液是傳播疾病最多的途徑之一,你未經消毒,請不要再以這種方式觸踫我。第二……」他直勾勾的望著荏九的眼楮,不避諱也沒有太多感情︰「不要勾引我。這會讓我很困擾,望配合。」
還沒看到他困擾的表情真是可惜……荏九想著,于是便也收斂了笑容,正色道︰「那就麻煩你困擾一下。我是鐵了心會勾引你到成為我的相公為止的。」
楚狂沉默,看著荏九甩了甩手腕,然後吹著口哨大搖大擺的回去吃飯去了,他半跪于地,隔了半晌,倏爾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唇邊有聲遏制不住的輕嘆——這星球的人實在太難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