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當官的竟然當真說話不算話!
四姐的身體月兌力的倒下,她體格比荏九大一些,壓得此時失神了的荏九也是腿一軟,徑直跪了地上︰「四……四姐?」她聲音顫抖幾乎不敢叫她。
「跑……」姐姐疼痛嘶啞的聲音掙扎著擠進荏九的嗡鳴一片的耳朵里,「小九兒……跑……」
她說著,就像小時候她沒天沒地的闖了禍,回來被爹娘發現了,爹抽了板子要揍她,還家里的幾個姐姐听見了,又是攔又是勸,四姐偷偷把她牽出屋子,指著後山的湖比劃,聲音就和現一樣輕︰「小九兒,快跑!等爹消了氣再回來!快跑!」
她當時撒丫子就跑沒了影兒,荏九記得那時是和現同樣的黃昏天,但那樣的「小時候」走過一次,就再也沒法重復第二次了……
「四姐……」
「咻咻!」
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漫天箭雨飛射而來,她們看不見四周射箭的,她們找不到躲避之地,也沒時間去找躲避的地方,不過瞬息之間,幾聲刺耳的箭尖扎入皮肉的聲音,二姐的驚呼尚未出口便被打斷。
荏九的姐姐們像玩偶一樣被利箭刺穿了身子,倒地上,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四姐將荏九死死抱住,護自己身下,然後她的手臂便沒了力氣,軟綿綿的放荏九腦袋邊上,荏九一側頭就能看見刷刷的箭雨落自己身旁,扎泥土里,離她不過兩步遠的地方便是二姐的尸體,她睜著眼楮,荏九看見她的眼珠還轉動,她的背上卻已不知中了多少箭,她動了動唇角。
荏九驀地張大眼楮,她看懂了,二姐說︰「別動……小九兒,別動。」
她想讓她活下去。
荏九只覺好似要窒息一般難受,像有一寸一寸碾碎她的骨髓一般,讓她無法呼吸。四姐尚還溫熱的血貼著荏九的額頭留了下來,流進她的眼楮里,又順著她的眼眶流出。
住手……
荏九想喊,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她的手哆嗦著模到了放腰帶里的楚狂給她的武器,她渾身都抑制不住的顫抖,憤怒恐懼悲痛絕望,她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是渾身的血液仿似沸騰到了極致叫囂著要把這些家伙全部撕碎,可她不知道他們哪里!她看不見他們!
依荏九往常的脾氣只想沖出去與拼命,但現,卻有一股可怕的理智心底告訴她,不能妄動,要找到他們藏身的地方,要模清對方的底細,這樣才能制勝……
箭的攻勢稍稍停了下來,因為地上已經沒有動了。
樹林間靜極了,若不是地上有幾具尸體擺著,恐怕任誰也想不出這里剛發生了什麼。
忽然間,樹冠上輕輕一響,有一名士兵自樹上滑了下來,緊接著,周圍的樹上陸陸續續有下來,細細一數,竟有二十來。
「不過殺幾個女,竟然用咱們動手,將軍未免太大題小做了吧。」士兵們談論著往這邊走來,另一道︰「將軍自有將軍的打算,要多嘴,趕快把這些尸體拖去埋了。」
「听說殺這幾是皇上親自下的諭,說這幾個女什麼來頭?」
「總不會是後宮跑出來的妃子吧?」有哈哈大笑起來,「這種貨色?」他笑聲未斂,忽覺眼楮里好似看到了一束紅光閃過,他奇怪,卻猛地覺得身體里傳來一股火燒火燎的疼痛,「啊……啊!啊啊!」尖叫之後,其他尚未反應過來之時,瞬間化為一股焦黑的煙,沒有了蹤影。
其余的面面相覷,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見紅光所有身上都過了一圈,慘叫聲霎時響徹整個樹林。
然而一陣風後,又什麼都沒留下。
荏九看著手中的武器,涼涼一笑,楚狂永遠比她多想一步,但他都替她準備得那麼妥當了,為什麼她還是這麼沒用……找不到埋伏的,看不清箭射來的方向。
荏九從沒如此怨恨過自己插科打諢玩過去的童年,她要是能多認真學一點爹教得功夫,哪怕只有一點,今日的結局是不是又會不一樣……
但沒能賣給她後悔藥。
荏九從四姐身下爬出來,茫然的坐起身子,往四周一看,姐姐們的血淌了一地,剛剛還鮮活的,現已經全然沒了生氣,不會再動,不會再睜眼,更不會叫她「小九兒」了,她坐一堆即將慢慢僵冷的尸體之中,坐已經不再溫熱的血水之上,雙目失神的沒了光亮。
她那麼清晰的認識到這個沒有後悔藥的世界的現實與悲哀。
荏九覺得,她大概沒法活下去了,因為活下去需要那麼多的勇氣,她現上哪兒去找呢……
涼風自她頸後襲來,忽然,一股大力順著涼風的方向擒住荏九的後頸,迅速的擒住她的胳膊,將她的手腕反過來一擰,致使荏九關節「 」的一聲月兌臼,荏九的手指再沒有力氣,那個武器掉落地,浸進血水里。
荏九被掐著脖子狠狠摁倒地,來制住了她所有動作︰「把的兵弄去哪兒了!使的什麼妖法!」
荏九任由他將自己摁著,臉貼著血與土,木然的不答話。月兌臼的手腕對她來說像是別的一樣。
「不說嗎……」後面那的聲音對現的荏九來說就像是自言自語,「那留也無用!」
荏九眼神愣愣的落旁邊的尸體身上,是她的四姐,為了護她而死的四姐。她背上中了那麼多箭,有多少是替她受的荏九怎麼也分不出來,她只看著她的臉,她表情那麼痛苦,但最後她還是拼命護住了她。
她的姐姐們,到最後都是希望讓她活下去的。
這條命,是她們撿回來的……是才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的啊!
荏九表情倏地有了變化,雙目赤紅,她掙扎著想月兌離身後的的鉗制,但此時的她沒有武器,力氣跟貓一樣大,怎會是那的對手,她眼一轉,看見那還有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荏九張嘴便是一口,恨不得咬碎他骨頭似的,疼得後面的一聲大叫,鉗制稍松,荏九艱難爬著向前,她想跑,可怎麼跑得了,不過片刻,被徑直抓住了頭發。
「放手……」她聲音嘶啞得不像,「放開!放開!」
她拼命的探手去抓地上的武器,但卻被那一腳踢得更遠。他將荏九翻過來,掐住她的脖子︰「臭婆娘找死!」
荏九脖子上還留有被欽差捏過的青印,之前便是一踫就痛,現被如此捏著,喉嚨里更是火燒一般難受,她手旁邊艱難的抓了一支羽箭,想往那臉上扎,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又被摁住了。
無法反抗,絕境……
缺氧和疲憊使荏九的眼楮慢慢變得昏花。
真不甘心……她想,就要……死這兒了嗎……這條才撿回來的命,竟這麼簡單的又交給閻王了?不會太諷刺了些嗎……
夕陽半沉,天上的顏色一半紅一半藍,是荏九暈過去前記得的最後一幕。沉沉浮浮之中,她好似听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平時沒有的冷意,森然道︰
「混賬政權。」
荏九再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了,適時,她正被一個背背上。
「醒了?」楚狂將她放到路邊,「需要飲水或者食用食物嗎?」
荏九看了眼旁邊圍著山繞的小道︰「這是……哪兒?」
「山上。」楚狂答得再直白不過,「暈了兩天,若停下,被捕的概率會增加百分之三十,所以背著走小道。」
荏九打量他,他手上的那副手銬已經不見了︰「怎麼逃出來的?」
「手銬的所有估計也是那欽差的從屬者,因為手銬也是半成品被盜取的商品,銬上之後被他們帶進地牢之後才發現手銬的缺陷,掀了州府地牢浪費了不少時間,趕過去尋的時候已經遲了。」他說著,語調微沉,「抱歉。」
那日一幕幕場景悉數涌上心頭,荏九無法控制的激動了情緒,她要站起身,卻又再次跌倒,身體使不上一分力。
「才醒來不要勉強。」
「姐姐她們……最後還是放那兒嗎……」
楚狂垂下眼眸,「很遺憾,追兵過多,沒時間帶走她們的尸身。」
荏九沉默半晌︰「楚狂,之前不是說,如果有除了和成親以外的願望,會拼盡全力幫達成麼?」她望著楚狂,直到楚狂確認的點頭,她又道,「要殺兩個,一個是統領州府軍隊的將軍,一個是京城的狗皇帝。」
楚狂面色毫無意外︰「這兩或許與的任務相關,所以也正打算去找二。據沿路情報得知,州府將軍今日正要上京。們可以京城將兩一網打盡,至于這兩能不能殺,無法定論。恕再次直言,報復,是極愚蠢且無意義的行動。但的態度依舊與上次保持一致,若這是閣下的願望,可以幫達成。可閣下需要先了解清楚,完成任務是所有行動里的最高準則,而的態度是個觀點,若最高準則與個觀點發生沖突,會偏向于最高準則。」
如果楚狂的任務里他們能死,他就幫她殺,如果不能死,就幫她是嗎……
一點都沒有把對方的身份放眼里呢……
荏九點頭︰「好,總之現要去京城,也要去,只要能接近這兩……」
到時候楚狂要怎樣,再說吧,反正,她是要他們的命。
皇帝又如何,她一樣要讓他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