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臘月二十幾了,天氣冷的很,再過幾天也就到了春節,張陽的婚假也就十幾天,我又挺著一個大肚子,我們也沒得蜜月可度。
那些日子,就和他父母住在一起,張陽假期滿了,自己回去上班了,至于我,來回行動已經不是很方便了,加上張陽的媽媽,也就是我婆婆,這次說什麼也要我留下來。
預產期就在三個月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之,後面幾個月,難熬的緊,我的注意力就一天到晚關注在自己的肚皮上,生怕哪天醒來,肚子上面爬滿了妊娠紋,仿佛注定了我就是要得那種產後抑郁癥的女人!
張陽爸爸一天到晚留在家里的時間很少,起早貪黑的拼命,偶爾半夜也會被顧客叫去跑車,五十多歲的身體其實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但是,或許是命運不堪吧,總是歲月多碌。
有時候閑下來,在家的時候,他就會做一桌子非常豐盛的菜,讓這個家里多少也增添一絲溫暖。
家里寂寞,殘羹冷寂,婆婆也不像我想的那種早年富貴的人,許是因為門庭冷寂,又跟村子里那些七姑八婆聊不帶勁,反正一天到晚悉悉索索的收拾家務。
偶爾,張陽的哥哥嫂子,也會帶著他家的小調皮來鬧鬧來探望父母,一餐飯結束,也就匆匆走了。
所以更多的時間里,我就是和婆婆相依為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比我看得重,洗衣做飯,這些細碎的活,她都舍不得我做。
某一天,她拉開我房間一側,有個封閉的櫃子,如數家珍般的把里面的東西一一陳列在我眼前。
那是她閑來無事,做的許多小孩子衣服,精致的很,冬天的,夏天的,洋洋灑灑一大堆,另一個角落里則擺放了十幾雙貓頭小鞋,很是精巧漂亮,看的我無比驚嘆。
我們這一代人,說實話,沒幾個會針線的,吃的穿的,追求名牌,講究時尚,早已忘了,在那古老的中國,女紅也是被當做藝術品鑒賞的。
所以,我當真是一時興起,纏著我婆婆教我織毛衣小鞋,我婆婆寂寞慣了,見我糾纏,她倒十分高興,不厭其煩的教我如何起針,如何結花,針鉤飛舞,那叫一個快!
一個月後,我倒是把她的本事學了個通透,我們倆就像神經病一樣,線織完了,就去街角的毛線店,再買一些回來。
終于某一天,張陽的嫂子驚詫的喊道︰「你們居然織了一百多雙鞋子,一個小屁點,穿三年都是綽綽有余了,真是一老一小倆個無聊的人啊!」
我和婆婆感到很不好意思,我公公听說了,倒是罵罵咧咧開了,指著我婆婆喊道︰「張曉住在這里不習慣,你不會帶她出門溜達溜達嗎?居然成天窩在家里織小鞋!老也老了,干些不著調的事」!
我婆婆竟也不說話,就像把公公的話當做了耳旁風,自顧自忙,反倒弄的我很不好意思,這老兩口,相處了大半輩子,卻搞得像個陌生人一樣。看在旁人眼里總是顯得有些奇怪。
這些日子以來,張陽也沒有給我來過電話。
我還記得,上一次我們新婚後,他就變得有些奇奇怪怪,後來,他走的時候,我也沒隨他去,我留在老家待產,他倒是很高興。
我婆婆隔幾天就會問︰「陽陽給你打電話了沒呀?」
我總是不厭其煩的說著謊話,「打了,夜里剛打的」。我不想讓自己心底的悲哀蔓延在臉上,那樣總是不好,婚姻里,女人最希望看見的是旁人羨慕的眼光,而不是旁人可憐的一聲嘆息。
我婆婆總是听見我這麼說,她倒是一副失落的表情︰「果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夜里知道跟你媳婦甜言蜜語,白天就不知道給你老娘來個電話」!
我也只好苦笑安慰說,「他白天工作忙嘛,晚上您不是睡的早嗎,下次我讓他抽空陪您聊聊天」。
婆婆這時一臉滿足的說道︰「還是閨女好啊,是媽的貼心小棉襖」!
這個時候,我就強烈的想要生個女兒,兒子真的是不討人喜歡!我這麼想著,連晚上睡覺,都是生女兒的夢想節奏!
張陽依然是沒個電話打過來,我也沒多少期盼,安安靜靜的也好,心底壓抑著的苦澀不濃不淡,不覺得痛苦,也不覺得幸福,就是有一絲絲的難受慢慢趟過心底的感覺,還好,那股惱人的情緒,我還能控制的很好,
看來離開小丁後,我進步了很多,不會因為一絲的風吹草動搞得自己筋疲力竭。
我只是很懷疑自己,這份過分冷靜的心情,能持續多久!
終于盼來了四月份,一場春雨過後,柳條逐漸長出了女敕綠的新芽,一切都是春回大地的模樣,卻也終于在我度日如年的煎熬下,迎來了寶貝的預產期!
這一日陰歷四月初七,陽歷五月八號,母親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