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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一邊彎著腰從水缸里打水,一邊問著還在灶房里忙活的小何氏︰「大嫂,今早做的啥好吃的,香味都冒出來了。」
「饅頭哪有啥香味啊,是五弟妹做了幾個包子蒸在里面了。」小何氏笑道。
巧巧正拿著鐵柱的一只胳膊往衣裳里套,听見五嬸做了包子,鐵柱眼一亮,手一縮,抬腳就往外跑。巧巧只感覺手上一滑,鐵柱的手就不見了。她拿著那半邊鐵柱還未穿好的衣服只來得及哎了一聲,就听見嘶啦一聲,布料被扯破的聲音。
巧巧呆了,反應過來立即松開了手,眼楮里瞬間溢滿淚水,捂著嘴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鐵柱剎住腳,有些呆愣的看了看垂在身後還晃了幾晃的袖子,似乎還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屋子里突然有些靜悄悄的。
終于鐵柱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氣氛,拖著一只袖子就帶著哭音跑了出去︰「娘」
「哇——」看鐵柱跑出去,巧巧也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根本沒想到鐵柱會突然跑出去才巧巧越想越委屈,錯真的不在她啊。可她明白文氏是不會听她說的,就算听了她的話她最終還是免不了一頓打,無論鐵柱犯什麼錯,文氏都會找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把罪名安在她身上。她們是親母女,可文氏卻並不把她當親閨女看待。
巧巧站在屋內不動,不到十秒鐘,文氏就黑著臉出現在門外,後面還跟著臉上掛著淚珠還在抽噎的鐵柱,此刻他正有些怯怯的拉著文氏的衣角,又有些無措的看了看黑著臉的文氏和大哭不止的姐姐。
文氏將鐵柱的手輕輕拿開,將手上破掉的衣裳用力的扔到巧巧臉上,衣裳砸在巧巧臉上,巧巧眯了下眼楮,臉往旁邊偏了偏,卻還是沒有挪步。文氏已經跨過門檻,拿起擺在門後的高粱掃帚疙瘩就往巧巧身上招呼,巧巧也自認做錯了事,不敢躲,任由掃帚疙瘩結結實實打在身上,用力之大,直接能透過射進屋里的那些陽光還能看見一些細小的灰塵飛揚,怕文氏更加生氣,她也不敢求救,只一個勁的大聲哭著,以此發泄心中的委屈。
「你個掃把星,給弟弟穿個衣裳都穿不好,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扯破,啊,不要錢嗎?敗家玩意兒,我生你何用?生你何用?啊,早知把你養大就是為了氣我,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喪門星,敗家子。」文氏一邊打一邊罵道。
听著掃帚疙瘩落在姐姐身上響起的沉悶是聲音,鐵柱也隱隱感覺自己做錯了事,他只是告訴娘他衣裳破了,並沒想到姐姐會因此挨打。他咬著手倚在門框邊,看見文氏狠狠的打著巧巧,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又張嘴大哭,甚至比巧巧還哭得傷心幾分。
「三嫂,住手,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楊柳手中還帶著肥皂泡沫,她背對著文氏,一手護著巧巧往外走,身上還免不了挨了幾掃帚疙瘩。
小何氏一把拽著文氏拿掃帚疙瘩的那只手,不讓後者動手,嘴里也一個勁兒的勸著要文氏冷靜。秀秀拽著文氏的另一只手,不讓文氏去攆巧巧。偏偏文氏氣紅了眼,掙月兌不得還不解恨的伸出腳狠狠朝巧巧踢去,那樣子真像是對待不共戴天的仇人。
楊柳悶哼一聲,默默替巧巧扛了這一腳,頭也沒回的護著巧巧出了屋子。巧巧站在走廊上卻怎麼也不肯再挪步,一邊抽泣一邊怯怯的偷瞄文氏的表情。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咱們家還真是熱鬧。老婆子真是老眼昏花,真沒看出來你們一個個都那麼本事,就知道往自個兒孩兒身上撒氣。」不知何時何氏突然鬼魅出現,冷冷的掃了眼被小何氏和秀秀拽著還在動個不停的文氏,道︰「文氏,我李家的骨血可不是什麼喪門星,敗家子,你嘴里給我放干淨點。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回娘家待著去,別以為我光打雷不下雨,有本事你就試試,看我動不動得你。放開她,我今天就看看,我老婆子就在這兒,還有誰敢動的。」
老太太威武霸氣,楊柳狗腿的搬了一條長板凳過來,比了個請的動作,諂媚的露出八顆牙齒道︰「娘請坐。」
何氏看了她一眼,緩緩坐了上去。
「糟糕!」瞄到文氏恨恨的盯了自己一眼,楊柳暗罵一聲,有些得意忘形了,這下可得罪文氏了。她立馬正色,眼觀鼻,鼻觀心,做雕塑狀。
小何氏和秀秀緩緩松開手,文氏果然沒敢再動,低著頭站在那里。
秀秀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看了看︰「嫂子你別生氣,只是一個小口,補補還能穿的,你要是不嫌棄就讓我幫你補。正好我那還有塊這樣色兒的布,也不會有多大的補丁,不仔細瞧是瞧不出來的。」
「我說三弟妹你也真是,不就是件大山穿過的舊衣裳,有必要對自個兒閨女下那麼重的狠手?衣裳做出來就是給人穿的,既然穿就可能破,破了補補就是了,你看你那樣兒,還想把這爛衣裳留給孫子輩兒不成?」剛才吵鬧的功夫,余氏已經從鍋里夾了個包子出來。文字首發。她不慌不忙的將手中的包子吃完,才慢悠悠的踱了過來,直接牽了巧巧的手,道︰「巧巧別哭了。走,跟二伯娘吃包子去。不怕,有二伯娘給你撐腰,我看你娘還敢不敢打你。」
若不是時間場合不對,楊柳真想給余氏比個大拇指,點個贊,怎麼余氏也突然這麼有霸氣範兒呢?感覺好可愛。
秀秀跟著余氏一步一回頭的往灶房走了,鐵柱睜著濕漉漉的眼楮看了看何氏,又看了看文氏,因為哭得太急還間或的打嗝。這一場鬧劇鬧到這里總得有個收場,小何氏捅了捅文氏的後腰,文氏上前一步︰「娘,我錯了。」
何氏自然瞧見了小何氏的小動作,在眾人面前也不可能拆自家佷女的台,冷哼道︰「是真的知道錯了嗎?」
「是。」
連著兩天都有兒媳婦責打各自的孩子,何氏覺得問題嚴重了。恰巧文氏撞在槍口上,何氏並不打算輕輕揭過,挑眉問道︰「錯在哪里?」
文氏咬了咬唇,卻始終拉不下面子來說自己錯在哪里,她雖然沒有像余氏那樣當面頂撞何氏,但心里還是認同昨日余氏所說的「他是我兒子,我還打不得了?」打了就打了,還有打錯的說法?于是她干脆往地上一跪,低著頭直接認錯卻並不說明原因︰「娘,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