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浩,距小娘子上次到鎮上已經過去幾日了?」東方白歪在塌上,無聊的轉著扇柄。
荊浩一腳踩在窗台上,一手扶著窗戶,扭頭答了一句︰「干什麼懷春遇秋,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幸虧我們打小就認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犯了相思病呢。」
東方白一手拄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沒準,我還真犯了相思病。」
「不是吧。」荊浩從窗台上跳下來,隨意的在兜著的圍裙上擦了兩把手,往東方白走去。大家子弟往往十五六歲開始就有通房,更早的十二三歲也不是沒有,偏偏東方白連近身伺候的人都是小廝。京城那麼多名媛佳麗,也沒見東方白對誰另眼相待過,私底下他們還在調侃東方白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現在他得承認東方白沒有問題,不過這品味有點怪,偏偏就對一個已婚的婦人上了心。這算什麼?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還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荊浩捏著下巴想了想,貌似那婦人也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啊。以荊浩的眼光看,楊柳是胸不夠大,腰部夠細,**不夠翹,三無特色的人有什麼好難忘的,難道是被虐出來?他一臉挑剔的打量著窩在塌上的東方白,不是吧,虐、受型?
似乎有所感應,東方白轉頭,正好對上荊浩來不及變化視線,頓時發怒,「本少爺不是發話讓你擦窗戶的嗎,誰叫你停下來的?!」東方白將視線落在荊浩剛擦的窗戶上,氣憤得舌頭都打結︰「這是你擦的窗戶?」東方白看著窗紙被手指戳了一個個小洞的窗戶,那破掉的明紙邊緣被灌進來的風吹得細碎的破紙噗噗作響,怒道︰「你這是想讓本少爺生病啊?」
「能不能別那麼心里陰暗了,成不?」荊浩一巴掌拍開東方白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指,道︰「本少爺信守承諾。紆尊降貴的幫你把窗戶擦干淨就不錯了,你還像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唧唧歪歪,不知好歹。誰叫這破紙窗這麼不經用。本少爺家里可是用的琉璃,下人房里才用的這破紙。陪你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這麼久。那是本少爺仗義,你還不知足。」說到這里,荊浩又嫌棄的看了東方白兩眼,眼里是滿滿的鄙視,「再說了,這麼點風該能把你吹成風寒?別告訴我你蒲柳之姿還經不起這點小風?」
東方白忍不住要撫額,這小子學了這麼久的詩詞。怎麼還能亂用詞,蒲柳之姿那是形容男子的嗎?回想自從讓荊浩成為他的屬下後的日子,東方白認真總結了一下,居然只得了苦難一個詞。有個將軍府的嫡子做屬下有什麼意思。不是給他難堪就是鬧出笑話。東方白也懶得解釋了,最後以不準吃飯作為懲罰。
「為什麼?」荊浩雙手交叉還抱于胸前,問得那叫一個干脆,理直氣壯。有錢的才是大爺,你丫還有錢嗎?
「什麼為什麼。你當少爺我是四庫全書啊,哪里不知道就翻翻,我說不準就是不準!」東方白從塌上下來,撿起地上東倒西歪的靴子,兩手捏著靴子桶的兩邊。腳往靴子里一伸,一蹬。另一只腳也如法炮制的穿上靴子。站起來撢了撢衣袍,雙手負在身後,留下一句話︰「本少爺要出去走走,你不必跟來了。」少爺架子端得十足。
「哦,對了,我不管你是把捅爛的紙糊回去還是重新換扇窗戶,反正等本少爺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看到完整的窗戶,記住,是完整的。」剛要邁出房門的時候東方白突然轉身說道,還特別重復了完整一詞。
看那樣子,還真把他當侯府的下人了。嘿,有你的啊,東方白。荊浩也不支聲,听見東方白踩著樓梯下樓的聲音,他也轉身回了自己屋找周公約會去了。這幾天東方白沒出去溜達就可勁兒的折騰他,連覺都沒睡好。等著吧,過不了多久東方白一定會回來求他的。荊浩一邊想一邊睡著了,迷迷糊糊睡著前還琢磨著這被子一點都不好聞,沒有他習慣的蘭竹燻香。
「 」一陣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響起。
「誰?」荊浩的話語里帶著一股怒氣,他剛要入睡就被吵醒怎麼能不惱,這店里的小二難道都是瞎子不成,沒看到他掛的免打擾的牌子嗎?
「客官,是小的。」被荊浩的語氣一嚇,小二的聲音有些顫抖,這人的脾氣貌似不大好啊。于是他飛快解釋道︰「是有人托小的給您帶封信,說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小的不得已才打擾到您的。」
只听說過瞌睡送枕頭的,還沒听說睡覺添堵的,什麼十萬火急的破事?!荊浩將被子一蹬,心情不好的打開門。
「客官。」門一開,小二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立即將一封火漆的信雙手遞交給荊浩。
「行了,下去吧。」荊浩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就倚在門框上拆開了信。
荊浩看完將信紙胡亂折了折,塞到信封里。呵,東方白,看來有人想你的緊了。不過真是莫名其妙,東方白回不回關他什麼事,還要拜托他?荊浩退開兩步,將門前免打擾的牌子看了看,見是字朝上才又輕輕的將門關上,繼續睡覺。這次他是打定主意也不會再開門的了。
,又是一陣敲門聲。
睡覺都睡不痛快,都是瞎子不成?荊浩煩躁的把被子往上扯,蒙住頭,想隔絕那惱人的聲音。
敲了一陣無人應答,外人的人說道︰「二掌櫃,好像人不在。」
被喚作二掌櫃的人看了看房門上的牌子,天字二號房,沒找錯,頷首道︰「是這間房沒錯,剛才問過小二了,人在的,大概是睡熟了。再敲,用點力。」
練武之人就是耳力好,再加上荊浩剛被打擾還來不及重新入睡,自然將門外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不開門,這敲門聲就不會停了。所以敲門聲又響了兩次,荊浩就像個黑面閻羅似的打開了門。
敲門的立即彎腰退到那個叫二掌櫃的身後,接著七八個捧著禮盒的伙計一下子涌了進來,二掌櫃沖荊浩一抱拳︰「公子,這是一位東方公子在我們精秀布樁買的東西,他吩咐我們將這些送到天字二號房,這里有專人付賬。」二掌櫃指了指擺在桌上包裝精美的盒子道︰「承惠三百二十兩。」
這小子沒錢了還知道將東西拿來讓他付,真當他是他爹了,沒錢就要啊。荊浩雙手抱胸靠在門上,一只腳踩在門檻上抖啊抖的,吊兒郎當的樣子,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抱歉,我不知道你口里所說的東方公子是哪位,這些東西是誰買的管誰要錢。現在立馬將你們的東西搬出去,別礙著我的地兒。」
二掌櫃愣了一下,冤有頭債有主,理兒是這個理,但也不全是啊。他再次抱拳問道︰「您不是荊浩荊公子嗎?」
「是我,但我不認識什麼東方公子。也真是好笑,別人隨便說個名字你們也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人就把幾百兩的東西送來了,不怕是個局嗎?」
「這」二掌櫃的愣了一下,精秀布樁畢竟是鎮上最大的布樁,後台有縣丞大人,也沒人敢買東西不給錢。不是沒人這麼做,畢竟雲客來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住在這里天字號房的人還是小有資本的。
「要等你們在過道里等。」荊浩退開兩步,拿著兩邊門,眼神示意二掌櫃把腳拿開,說道︰「讓讓,別耽誤本少爺睡覺。」
貌似注定睡不安穩了,沒到半個時辰,荊浩的房門就 的一聲被大力踹開。
荊浩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手就習慣的往枕頭底下模去,要模防身的佩劍,當然模了個空,不過這當口他也看清來人正是東方白。還以為是來找他算賬的,他慢悠悠的理了理的有些皺的衣裳,翹著二郎腿端坐在床沿上,靜等東方白開口。他就知道東方白早晚會回來的,畢竟他兜里的錢已經揮霍光了。哼,小樣兒,現在該求著我了吧。
「荊浩,出事了,我們快走。」
想不到東方白一開口並不是提錢,轉而著急忙慌的幫荊浩收拾包袱,將包袱皮鋪在桌子上,胡亂的往里放東西,只不過他顯然並未做過這些,丟進去兩件反而帶出了三件。
等在走廊上的二掌櫃才反應過來剛剛破門而入的人就是買衣裳的東方公子,立即迎了上去︰「東方公子,你回來得正好,我」
「我不買了。」東方白一口就截斷二掌櫃的要說的話,寬大的袖子往後一甩,從袖子里模出一錠大約五兩重的銀子向後一甩,銀子像長了眼楮似的準確落入二掌櫃的懷里︰「賞你們的。」東方白用腳勾住門,往後一用力將門 的一聲關上,門板被巨大的撞擊力反彈開,他也不管了,催促道︰「死人啊你,快點動,還要本大爺幫你收拾嗎?」
荊浩有些奇怪,東方白知道了?那多此一舉給他送封信勸東方白回家又是怎麼回事,有病啊?
下一句,荊浩的疑惑就解開了,只听東方白說道︰「快點收拾東西,我們去李家屯。」
「哈?」荊浩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