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然後轉了幾圈。今晚李武就要回家了,她是不是得去摘點花瓣回來好好泡個澡。
男人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她跟北屋的小何氏其實又有多大區別?等狗蛋下半年開學,她說什麼也得到鎮上去住。整天跟黃土地打交道,兩人見面話不多,就是跟狗蛋交流起來都感覺到語言貧乏。她不但與整個外界月兌節了,就是和李武父子長久下去也是危機四伏,這可怎麼得了?余二虎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余氏也擔心難保有一天她會被李武兩腳踹開。
剛一出門就沒注意和文氏撞上了,文氏記著余氏上次打小報告的仇,這會兒正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說道︰「喲,我沒看錯吧。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人居然舍得這麼早就起來了。」
余氏原本正蹲著身子幫文氏把撞到地上的髒衣服撿起來,一听這話就不得勁了,「什麼意思?大清早的就想跟我吵?」
李強由大山陪著去屯子中間的老槐樹那里練習散步去了,正好不在屋里,文氏沒什麼顧慮,陰陽怪氣道︰「我哪兒敢啊。要是惹得你一個不順眼又到娘那里告我一頓,我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就像現在你撞過來這一下,我要不是閃得快,我怎麼也得受點小傷啊。」
還真是為那天的事兒,余氏一直覺得文氏這人過得很沒意思,別人招惹到她,就是十年二十年她都還記著這仇,要是她對不起別人,一轉頭就給忘了。這是什麼人啊,心眼小的跟針眼似的,好像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著她似的。
「走走走,我不想跟你說話。」余氏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還不想跟我說話了?當初是誰巴巴的告我的狀?怎麼,做了虧心事。心虛呀。」文氏不但寸步不讓,還雙手叉腰,頂著胸脯專門擋在余氏的路上。
「我心虛?」余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反問道︰「是我傷了人家的孩子還耀武揚威的上門道歉?是我偷偷拿了銀子給娘家爹,還瞞著婆婆?你就見不著人家一點兒好,巴不得這世上就你一個人是幸福的,人家都得看著你的臉色過活。別以為捂上耳朵就听不見了,你也不听听,咱們屯子里的人都怎麼說你的。有你這樣的妯娌就是我臉上也沒光,你非得把整個屯子的人都得罪光了才感覺到舒坦是不是?」
文氏氣紅了臉,「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東家長西家短,哪家有是非,都少不了你去湊熱鬧。扇陰風。架柴禾,哪家人不干架你都是牙癢癢的,你還好意思說我?咱們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呸!少拿你跟我比,我再怎麼著可比你有良心多了。起碼知道自己嫁了人。就是李家人,首要孝順公婆,不像有些人心里就惦記著自個兒娘家,都不知道把婆婆忘到那個旮旯里了。」
「這方面我是不如二嫂你做的好。」文氏很爽快的就承認了,「我是個沒本事的,自個兒手里有了錢就想著給娘家爹敬一點兒孝心。哪像二嫂你,發達了也不拉扯娘家兄弟一把。只圖自個兒享福,倒把自己的姓氏給忘了,這點弟妹我自嘆不如。」
「我一個出嫁的女兒,知道孝順爹娘就好了,年輕人有手有腳還能餓死?若我這也管那也管,我管的過來嗎?且不說我有多大能力。我一個出了嫁的姑女乃女乃,對娘家的兄弟東管西管外人要怎麼看我?我不偷不搶,有錢還有罪?對娘家什麼事都要大包大攬了,那還嫁人做什麼?直接招上門兒女婿就好了唄,那樣你管的更寬更有面子。」
文氏知道這是余氏在影射她當年要李強上門的事情。但凡有點自尊心的,又有幾個會同意上門?那豈不是把臉送出去一樣,任人打?雖然他們家很快松了口,但這根刺還是橫在何氏心間。她剛嫁過來那會兒,可是受了何氏少不了叼難,直到她爭氣的懷上了孩子,這種情況才慢慢變好。後來李壯入贅到鎮上,文氏心里還有些吃味,同樣是入贅,怎麼到她這里就不行了?為此,文氏對何氏還有幾分抱怨。雖然這些年她和李強相處的不錯,但若是能就近更照顧爹一點,日子才顯得更圓滿一些。
「我不跟你個潑婦一般見識。」文氏怕她一生氣,管不住嘴又說出不經大腦的話,讓余氏逮了把柄,回頭到何氏面前告一狀就劃不來了。三兩下把衣服撿回盆里,氣沖沖的走了。
「哼,跟我斗!」余氏像斗勝的公雞,高昂著頭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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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看,秧苗要死了。」大山有些驚慌的拍了拍李強的胳膊,「怎麼辦,家里所有的秧苗都好像得病了。」
李強笑了,「那是剛換了一個地方,水土不服,只要根沒壞,過兩天就好了。」果然還看著是莊稼地能讓他更舒服些。一到屯子中間的老槐樹下,全都是問他關于病情的事,煩都煩死了。
大山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李強也不要求他懂多少,隨意問道︰「我這些天看你在練字,練得怎麼樣了?」
大山有些驚訝,他以為他已經藏得夠好了,卻還是被李強發現了。他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說。若是沒有他吵著鬧著要讀書,李強也不可能在鬼門關前走一圈。他已經把讀書的念頭放在心底,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的去寫兩筆。多神奇啊,簡簡單單的一橫一豎,點一撇一捺就能組成這麼多字。可是大山忍不住偷瞄李強的表情。
李強的大掌揉了揉大山的頭發,鼓勵道︰「加油,今年咱們房的春聯就交給你了。」
大山有些驚訝的抬頭,待看見李強臉上的笑意,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開始是會艱難,但總會有苦盡甘來的一天。就像田里的秧苗,盡管會有水土不服,但終究還是會返青,然後健壯的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