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瘦高高,楊柳只想到這個詞。都說女大十八變,狗蛋這變化也太大了吧!這才多久,也就一個月沒見吧,圓圓的肚子也小了很多,個子也竄高了。其實這只是視覺上的一個偏差,狗蛋的個子並沒有見有多高,只不過肚子小了,人就看起來長高了些。狗蛋圓圓的臉蛋兒也有消減了一些,開始有些少年的模樣。大概是課業有些繁重,精神看著不大好,眼圈下都有一層青影,正拱手的跟他們一一打招呼。
放好肩上的包袱,狗蛋又懨懨的坐在堂屋的大板凳上,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在桌面上寫劃。
「狗蛋,在學堂里沒怎麼吃好嗎?」楊柳就問了一句︰「課業重要,身體也重要。你還小呢,不懂就多問問,別著急。」
「五嬸,你不懂。」狗蛋懶懶的翻了下眼皮子,有氣無力地答道︰「我現在經歷的是你一輩子都不能經歷的事情,所以說,跟你說了也是白搭。」
楊柳就翻了下白眼,她只听說過,女人之所以比男人厲害,就在于男人永遠不能生孩子。她細細想了一下,還不知道有什麼是她不能經歷的。楊柳就來勁了,「你說說看。」
這回狗蛋連個眼神都沒拋給楊柳,雙手並攏靠在桌面,下巴抵在手背上,狗蛋閉著眼楮,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不足與外人道哉。」
又不是國家機密,有什麼不說的,楊柳就猜測狗蛋兒是有了喜歡的姑娘,不好意思跟她開口罷了。少年少年,哪家少年不多情?是長大的時候了。
看外面的日頭大了,楊柳就到雜物房,準備翻出桶來曬水。卻不想正看見余氏蹲在那里忙活著什麼。
「二嫂。」楊柳就喊了一聲,然後走近,看見余氏正在請點籃子里的東西。里面有上墳用的紙錢,香,白蠟燭,頓時有些好奇的問道︰「二嫂。這是準備要拜祭誰?」
余氏就用很懷疑的眼光,扭頭上下打量了楊柳好幾眼,才轉過頭繼續清點籃子里的東西,「老五沒有告訴你?再過兩天,就是咱公爹的生祭了。」
出生的那天,活人叫生日,對死者來說就是生祭。
楊柳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這我還真不知道。」
得虧今天踫到了余氏,不然當天連個拜祭的東西都沒準備,這兒媳婦當的真夠失職的。畢竟這種日子也沒有誰會大張旗鼓的去說。全看這些後輩的心意。還有像這些拜祭的東西是不能拿到正房和堂屋這些顯眼的地方的,只能擱在雜物房,以免沾了晦氣。就像現在,吃中藥時千萬不能把藥放在別人家一樣。
余氏清點好籃子內的東西,就用繩子把它掛在房梁上。以免受了潮。
楊柳提著桶趕緊出去了,暗暗把這茬兒也牢牢記在心里,就是有些奇怪,這里祭拜先人都不用點火炮的嗎?
「我來我來。」楊柳剛舀了兩瓢水,李聰就幾步過來,搶過她手里的水瓢了,開始舀了起來。
「再過兩天就是公爹的生祭。你記得嗎?」楊柳站在一旁並沒有走開,而是問李聰。一時忘了倒還以原諒,不記得,這小子就該挨揍了。
「啊?」李聰微微直起了身子,撓了撓腦袋,「是這個月嗎?」
以前李聰沒成親。每次都是何氏買好上墳的東西,他跟著去磕頭作揖就好了,也沒去費心思記住時間,楊柳一問,他這下才抓了瞎。楊柳敢肯定。若是李大海真的在天有靈,也會罵李聰是個不孝子吧。
「你這兒子當得真夠稱職的。」楊柳無奈道︰「明天別忘了把拜祭要用的東西買回來。我記著,你也別忘了。」
「不能忘的。」李聰趕緊點頭表示他記得了。本身記不住親爹的生祭就是大不孝了,別人提醒過後再把這茬給忘了,那就真的是缺心眼兒了,他爹肯定氣得晚上從棺材里跳出來找他算賬。
「咱們也做個小生意吧,賣點兒吃食什麼的。」楊柳扭轉了話題。若是秀秀的親事一定,那她就要忙著繡嫁衣,就自然沒人幫她分擔了,她一個人,這飾品店必然開不長久。再者民以食為天,賣吃食還是有市場的,她這點手藝做點小生意也還行。楊柳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日子要用錢的地方真不少。」
秀秀的及笄、成婚,她過生日,還有長輩們的生日,用錢的地方真是多了去了,還想要存錢建房子,這不是上嘴巴皮踫下嘴巴皮就能出來的事情。
李聰的臉上就有一絲愧疚,養家糊口,本來就是男人的職責,結果大部分的職責還是楊柳給擔了去。原本還信誓旦旦的要賺大錢,讓楊柳過上好日子呢,全是說大話而已。這些天沒法上山打獵,他也就生生在家里坐了幾天,讓楊柳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的掙錢養家。看來張伯說得真的沒錯,他就是個混蛋,根本沒長大,撐不起一個家。難怪別人對他不放心,他根本就是個缺心眼兒,別人怎麼放心得下?
就連楊柳,此時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依賴他吧。
「知道了,明天我多在鎮上走走轉轉。」李聰低頭保證。
「嗯。」楊柳點點頭,也沒注意到李聰的情緒,擺擺手道︰「我去幫二嫂做飯了。」
雖然沒人說要楊柳把替她當值的那幾天還回來,但她也不是厚臉皮的人,人要自覺,只要有空閑時間她就幫著她們一起做飯。
因為狗蛋回來,中午的飯桌上就多了一個炒雞蛋和一小碟臘肉炒豇豆,不過狗蛋也只扒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何氏皺了皺眉頭,「狗蛋是不是有些厭食啊,肚子里有蟲了嗎?」說罷又提醒余氏與文氏別忘了給孩子吃點藥,現在正是月初,這個時候吃藥打蟲很有效果。
「知道了,娘。」文氏模了模鐵柱的後腦勺,又問道︰「娘你看是不是要通知一下老四,公爹的生祭就在這兩天了。」
聞言李聰的頭低得更低,看樣子就他一個人了不記得他親爹的生祭了。
「說什麼說,你們爹過世幾年了,這種日子還要我提醒?」何氏變了臉色,杜氏不說了,鼻孔朝天看的,不把他們這窮親戚放在眼里。李壯作為兒子,這種事情還要她親自去說嗎?生養一場,最後死了落到這種田地,這就是養後人的目的?何氏怎麼能不生氣?
「娘,你也別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妹的情況,現在店里家里都要老四出頭,一時忘了也說不準。」李強就勸道。
「就他忙是嗎?難道我們都是閑人?再忙能忘了他爹的生祭?」何氏還不解氣,把筷子往碗上一拍,雙手交叉擱在桌子上,憤憤道︰「我看老四也是個白眼兒狼,有了媳婦忘了娘。」
她被嚇暈之後居然沒過來問候一聲,山林著火這麼大的事情,鎮上還能沒一點兒消息?李武不在家不也知道了?她也不圖誰的銀錢,不知道李壯咋的,突然變得這麼冷漠。
大家都知道何氏正在氣頭上,說的是氣話,哪能當真,只等她泄完就好了。果然,不多會兒何氏就氣消了,對李聰說道︰「老五你明天去鎮上的時候跟你四哥說一聲,我看他還認不認我這個娘,還當不當這里是他的家?」
「我知道的,娘。」眼看著何氏又是要暴走的節奏,李聰連忙表示,還順了順何氏的後背,「娘,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多劃不來。我過去跟四哥說,沒準兒真是給忙忘了。你也知道四哥的性子,哪是那種不孝的人。」
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楊柳有些搞不清楚,何氏這麼大怒氣干什麼。又沒人明確說李壯不來的,無端端的生這麼大氣。
正想著,外面就有人敲門,「何大嫂子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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