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黃成眼眶一紅，低聲說道「沒了！」
「什麼，你說什麼？」李大同一直觀察著黃成，見他低下頭，卻沒有听清楚他說的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大聲詢問。
茶館里的茶客們，瞬間都停止了說話聲，轉頭看著這個方向。
「他倆沒了！」依舊小聲，寂靜的茶館里，李大同如同五雷轟頂。
「什麼叫他倆沒了？你給我說清楚！」盯著黃成，恨不他立馬消失，這只是一個夢。
「李大哥」黃成一把拉住李大同的手「李大哥，你要保重！李強和李林，他們兄弟倆，都沒了！」話說完，自己先哭了。
李大同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旁邊，有人一把抓住他，一時，茶館里的人都圍了過來。有熟悉的，就把李大同扶住，按在凳子上。
「強哥兒，怎麼會？」好半天，李大同才有反應，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他今年才二十一啊，怎麼會，怎麼會？」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搖頭，黯然神傷。
李大同的大兒子替父上了戰場，熟茶客都是知道的。
茶館里的人，家家戶戶，都有人跟著上了戰場。
這麼久以來，大家都相互打探著消息，卻一無所獲。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像今天，盼來了強哥兒的消息，卻是人沒了消息，這禍事，落在誰家都不是好事。
淚水，無聲的流了個滿面。
李大同盯著黃成「給我說說，怎麼沒的，是和小島國的人打的嗎？怎麼會兄弟倆都沒了，你，怎麼又這麼快回來了呢？」回來的，如果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啊！
如果黃成不提起，李大同基本想不起李林這事來。因為楊氏想要兒子上前線掙前程，所以，和自己兒子，根本就不是同一條心的人。
「我們，根本沒有見著小島國的人！」黃成擦了擦眼淚，恨聲道「我們這些壯丁，他們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看。吃不飽，穿不暖，動不動就挨打挨罵。拉著這些兄弟們，說是打小島國，卻是連別人的影子都沒看見。」
沒見人影子，兄弟倆卻沒了，連不成，是虐待死的。李大同瞪大了雙眼，自己可憐的孩子啊！
「一路行走，一路打仗，打處都在打，也不知道誰打誰。」想起噩夢般的過去，黃成萬般不願回首，卻不得不給眼前的人解釋。
「快過年時，天寒地凍的。長官拉著我們這一個隊伍，說是打什麼匪軍，兩軍交火，打得我們落花流水。我們縣上好些出去的青壯年，就在這次戰斗中丟了命。」黃成痛苦的閉上自己的雙眼，那一幕幕，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倒在自己的眼前，卻無能為力。
「所以，強兒他倆也就這樣沒了？」李大同想哭，想罵，如果說打小島國死了，那也值了。自己人打自己人，兒子丟了命，真他媽冤枉！
「打敗了，就撤退。強哥兒本來都撤下來了，一看林哥兒沒退下來，听說是受傷了走不了，他就返身去背林哥兒。」黃成敢肯定，強哥兒如果不去背林哥兒，這會兒，也和自己一樣會好好的回到秀水鎮，回到這個家。
走前，是自己交待了孩子要看顧著同鄉同鄰的，更何況，是同宗兄弟，依強哥兒的老實性子，不返身去背他才是奇怪了。
「李強背了李林，快跟上隊伍時，被一串冷槍打中了，兄弟倆當場就沒了！」黃成想起那個憨厚的孩子，老實勤快，連挑剔的長官都格外關照，卻因著救人送命，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啊！」李大同此時，腸子都悔青了。說到底，是自己害了兒子，要是兒子也是個冷血的，不去救林哥兒，這會兒，應該還好好的活著。
「都怪我，都怪我！」旁人的什麼勸說，他一句都沒听進去，淚流滿面，不停自責。
「那你是怎麼回來了呢？」旁邊有人插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