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與紅衣老者聞聲,目光同時轉向周暮,見少女面色古怪,兩人心中不免一震。這次出來尋找秦墨,司空因為皇城某事已經是冒險而動,而紅衣老者也同樣是謹慎萬分,此刻看到周暮听聞自己名字時這般神情,心中難免有所猜疑。
但司空仔細一瞧,卻是見到少女美眸之中透著無比欣喜,想來應該不是心懷詭譎之人,他思索半響,便點頭應道︰「沒錯,我叫司空。你認識我?」
周暮得到肯定,心中長久以來的壓抑頓時傾瀉出來,她嬌柔的身子有些顫抖,一雙美妙精致的玉手放在身前不停撥弄,原本按壓下來的驚喜此刻終于狂涌而出,她蓮步一動,竟是上前抓住了司空那空無一物的右便袖子,激動道︰「司空前輩,我——我終于見到您了!」
司空聞言驚疑萬分,他看了看身旁那紅衣老者,只見他也是一臉迷茫,不明真相。
「孩子,你說終于見到我?你一直在找我嗎?」司空低聲問道。
周暮先是點點頭,接著一愣,卻又是搖了搖頭,她此刻內心有些混亂,但是面色紅潤,眸子美亮,動人神色讓人為之傾倒。她平復了一下心緒,緩緩說道︰「兩年前,我也在此處,被剛剛那個賊人襲擊,關鍵時刻,是您的一個徒弟出現救了我。」
「我的徒弟?」司空一愣,顯然不太明白少女出言所指,但他心中隨即一亮,仿佛明白了什麼,竟是哈哈大笑兩聲,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念記這這份師徒情誼。不過,你應該去找那救你之人才對,找我作甚?」
周暮眼中流露一絲黯然,搖頭說道︰「那日之後,他便離開了,我找不到他。他只告訴我前輩您是他的師傅,我便想著既然尋不到他,若能見到前輩,那也是一樣的。」
司空聞言卻是不明所以,皺眉說道︰「離開了?他不是一直在青靈院里嗎?你還說他是你朋友,怎麼會找不到他?」
這下輪到周暮迷茫了,司空前輩的話怎麼這般奇怪,她完全听不懂啊。「前輩,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指的是哪位?」
「你剛剛所說的,不是秦墨嗎?」
周暮一听趕忙搖頭道︰「自然不是,前輩難道沒有一個徒弟名叫陳笑嗎?」
司空完全混亂了,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所說的和周暮所指的並非是一個人,「陳笑?」他心中暗暗念叨︰「自己何曾有過這麼一個徒弟?」但他轉念一想,便揣摩出了一絲端倪,問道︰「他那日救你,有沒有釋放靈體?」
周暮點頭道︰「他是水靈體,我沒注意他的靈力等級,但是他頭頂‘靈種’,是個‘靈士’無疑。而且,他會使塵劍山莊的‘塵嘯劍法’。」
司空听周暮這麼一說,便明白過來了,雖然他不明白秦墨用何種方式改變了自己的樣貌,但他以此來掩蓋自己的「五元靈體」卻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法子。不過,這小子似乎招惹了一位不得了的人啊。
司空看了看周暮,少女那宛如仙子的容顏此刻因為深思而顯得沉靜委婉,盡管還只是個少女,但這般面容,若等她長大了,也不知道會美到如何的禍國殃民啊。司空心中突然覺得好笑,暗暗嘆道︰「這小子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前輩。」周暮開口喚道,司空回神過來,又听到少女問道︰「方才听前輩的話語,莫非秦墨也是前輩的徒弟?」
「額」司空剛剛失了言,此刻被抓住把柄可謂無從辯駁,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也算是吧,我教了他一些靈力修煉的方法。」
「這麼說來,秦墨與陳笑是認識的?」周暮逼問道。
司空無言以對,卻是不知如何回答,他腦中思索良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便在心中憤憤怨道︰「這小子自己捅的簍子,怎麼還為難到我身上來了?!哼,這謊便讓他自己去圓去吧!」
他突然哈哈一笑,眼中深意卻是不為人知,說道︰「認識認識,自然認識。這陳笑的劍法不就是秦墨教的嘛!」
周暮聞言,眼中閃爍著一道驚愕,接著便低頭安靜下來了。司空見少女突然沉默,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便也只能閉嘴不言。除了風聲和樹葉搖曳的聲響,場面頓時變得沉靜萬分。那紅衣老者忍耐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下去了,趕忙上前解圍道︰「司空兄,我們在此處逗留太久了,還是快快離開吧。」
司空聞言哪里敢說不好,點點頭,又對周暮說道︰「孩子,你也趕緊回去吧。那賊人看樣子已經盯上此處了,你以後還是不要再來這里了。」
兩人剛想轉身離開,周暮卻突然開了口︰「前輩,等一下。」
「孩子,你還有何事?」那紅衣老者開口問道。
周暮這次卻不是走向司空,而是走到那紅衣老者身前,施了一個禮,說道︰「剛剛前輩救我性命,我還不知道前輩名號呢,可否請前輩告知,晚輩以後也好登門拜謝。」
紅衣老者淡淡一笑,說道︰「道謝就不用了。這名號告訴你也無妨,老朽姓林,名叫三思。」
「不知林前輩身住何處?」周暮接著問道。
林三思稍稍一愣,悲涼之情卻是突然涌出,苦笑道︰「在千國大陸東邊,姑山腳下,有座黎城,以前我便住那里。不過現在」他搖了搖頭,嘆氣道︰「林家早已不存在了。」
「姑山黎城林家?」周暮輕輕重復,面色疑惑,說道︰「似乎沒有听過啊。」
林三思笑道︰「林家已經覆滅多年,你沒听過那是自然的。好了,你快些回去吧,我與這位司空前輩還要趕路呢。」
周暮聞言便點點頭,淡淡說道︰「兩位前輩一路小心。」
司空和林三思腳下一錯,瞬間便沒了蹤影。周暮卻是仿佛沒有察覺,她面色有些復雜,低著頭呆呆站著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小雨又漸漸落下,周暮這才回神過來。她轉身撿起地上的油紙傘,只是剛剛舉起,身子便又是呆立不動了。
「他認識司空前輩,更認識陳笑,為何當初我問他他卻搖頭否認?」
周暮想起先前司空前輩的話語和表情,又猜疑道︰「我提起司空前輩的徒弟,為何司空前輩只想到了秦墨,而非陳笑。而且,司空前輩之後的猶豫支吾,未免太奇怪了。」想到這,她心中猛地一震,仿佛心底傳來一個聲音,引著她將所有的事情往一個真相上面靠。
周暮嘴唇輕咬,驚愕與失措讓少女傾世的容顏看上去十分蒼白,握著傘柄的手心處因為太過用力已經變得通紅。秦墨俊朗英氣的容顏,犀利決然的劍法,熾熱強大的火靈,此刻盡如月兌韁的野馬,朝少女腦海中瘋狂地奔涌。她美眸突然迷霧起來,一滴飽滿的淚水從她烏黑銳亮的眼中奪眶而出,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龐,溫熱刺癢的感覺一下子讓少女回過神來。
她趕忙伸手擦去淚水,嘴角卻是突然上揚,慘笑道︰「怎麼可能呢,他怎麼會是他呢?定是我想多了」
暗黃的油紙傘在雨中輕輕點轉,傘下白衣飄然,步伐落寞。
這日的雨下到深夜,濃濃的秋意在這七月初旬顯得格外恍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