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煙繞眉間,朦光終輕折。
入夜後的煙林意外地十分靜謐,白日里濃濃的霧氣此刻似乎沾染了夜間透出來的露水,變得有些沉重,全部都沉了下來。
雖然腳下的道路依舊看不清晰,但是周圍罕見的樟木林子還是將這一面神秘的面紗扯下了一角。
因為看不見而深感恐懼。此時的煙林終于不會有這種感覺,反而多了一種朦朧幽美,在星月幻映下,讓人痴痴如醉。
秦墨與月華暗藏在低處,浮于地面的白霧將兩人的身影很好地掩藏了起來。慢慢悠悠好幾個時辰過去,兩人身上的衣衫都已經被霧氣打濕,變得有些寒冷。但月華靈力深厚,自然不會因此受凍,而秦墨同樣如此,加上還有火靈入體,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也的寒冷深邃。
「華姨,我一直不明白,鐵劍門如此冒險作為,難道僅僅是為了劍宗排名麼?」秦墨輕聲問道。
月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還帶著些笑意︰「這個問題,你恐怕憋了很久了吧。」
「額」
心思再一次被看破,秦墨有些尷尬。但是這個問題確實一直困擾著他,此前不敢多問,現在多多少少有些熬不住了。
「知道你心思敏慎,這件事想必也逃不過你的眼楮。」月華輕輕一嘆,繼續道︰「其實鐵劍門今日所為,恐怕並非他們的意思,背後勢力才是關鍵。」
秦墨並沒有覺得吃驚,反而鎮定反問︰「是空靈?」
月華點點頭︰「空靈想要對紫英劍莊下手,又不好意思親自出面,所以便教唆鐵劍門當這個儈子手。」
「可是,那日擂台之上的事情也是空靈的意思嗎?」秦墨疑問道。
月華正色道︰「其實,鐵平生在擂台上刺殺紫月才是空靈的本意。這次暗地偷襲,只怕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一下卻是讓秦墨大驚,失聲問道︰「這如何解釋?要想對紫英劍莊下手,自然是偷襲更合適,像那天那樣在晴天白光之下刺殺,不是在眾劍派之間拉仇恨麼?」
「你想的太過簡單了。」月華說道︰「你知道為何空靈要對紫英劍莊下殺手?」
秦墨一愣,這個問題他確實不知,難不成紫英劍莊在什麼地方惹到空靈了?以紫明的性格,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空靈的真正目標不是紫英劍莊,而是整個劍宗。」月華淡淡說道,卻如一道晴天霹靂。
秦墨呆愣住了,完全沒想到這事背後竟然有這般陰謀。整個劍宗,這麼說來塵劍山莊也會被牽扯進來。
「若當日鐵平生殺了紫月,以紫明的個性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月華問道。
秦墨咽了咽口水,一臉的迷茫震驚,語氣里滿是不散的懼意︰「紫英劍莊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若他們亂了陣腳,整個劍宗就會產生動蕩。到時候,空靈就會乘機而入」
「沒錯。」月華知道秦墨此時心中擔心的事情,柔聲安慰道︰「不過你不必擔心空靈會對你們塵劍山莊出手,他們沒這個膽子。」
秦墨聞言卻是不解,這話好像以前也听院長說起過,按理來說,紫英劍莊和塵劍山莊在劍宗的地位差不多,為何空靈不敢打塵劍山莊的主意呢?
「華姨,您的話我不太明白。」
月華耐心解釋道︰「你可知道你們塵劍山莊是受皇城保護的?」
秦墨目瞪口呆,這件事他完全不知曉,受皇城保護?這又是為啥?
「因為千塵,也就是你們的開宗之祖,便是這千國大陸第一任的皇城城主。」
「什麼?!」秦墨完全懵了,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在塵劍山莊待了七年,竟然從沒有听說!而且師父也是只字未提,這又是為什麼?!
不過轉念一想,秦墨便明白了,師父從來都是潔身之人,心頭的那份驕傲恐怕世人難敵。被皇城保護並不是什麼自豪的事情,相反有時會變成一個污點,所以閉口不談便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秦墨有些擔心,皇城想要滲入修靈界的事情他早已耳聞,真正到了不得已的時刻,塵劍山莊恐怕也是首當其沖,所以這份保護也並非牢不可破,反而會成為皇城野心的一個入口。
「華姨,你還沒告訴我空靈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呢?」秦墨這麼問自然有他的道理,雖說空靈屬于皇城,但是他不相信以皇城現在的形勢會貿然對劍宗出手,這一次事件恐怕是空靈一意孤行的結果。
月華搖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管如何,空靈定是居心叵測。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救下紫英劍莊的人。」
正說著,一陣馬蹄車輪的聲響隱隱傳來。月華玉指豎在紅唇之上,示意噤聲,秦墨也將剛才腦海中的胡亂想法和心中的驚意拋擲身後。
三輛馬車緩緩駛來,進入兩人的視野。雖然是在夜里,地上的霧氣也隨著車輪的輾轉而飄忽上升,讓馬車變成了仿若浮在雲層的靈船,但秦墨還是一下子便認出了這就是紫英劍莊的馬車。
「我們現在怎麼辦?」秦墨壓低嗓音,幾乎用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月華並未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用手做了一個按壓的手勢,示意秦墨穩住,不可輕舉妄動。
除了車上車夫的駕馭聲,以及馬車的響動,秦墨並未听到車里的情況,他稍稍有些擔心,紫陽他們是否還安然無恙,畢竟他不敢確定鐵劍門在之前沒有發起任何的襲擊。
待馬車聲漸行漸遠,直到沒入夜色,月華都沒有要行動的意思,秦墨不明地看了她幾眼,有些著急,心中不知華姨作何打算。
他剛想開口,月華突然眉頭一緊,低聲道︰「小心,來了。」
秦墨聞言不敢多動,仔細聆听之下才發覺有腳步聲在越靠越近,听上去有些雜亂無章,似乎這些人的情緒不太穩妥。
三道人影即刻閃出,伴隨著一聲清亮的驚疑之聲︰「當真全部被滅了!尸首在哪?」
這聲音很熟悉,正是那鐵劍門的少主。
「恐怕已經被藏匿起來了,那些‘連環椎’也已經被剝入他手。」
這聲音也很熟悉,就是陳空。秦墨邊听邊想,此刻帶著所有的疑問盯向了第三個人。先前並未看到還有第三人在,這麼說來這人便是那逃月兌之人,特意返回會鋒城匯報情況去了。
「你確定沒看錯,襲擊我們的是那落音莊的莊主月華?」那少主又是問道。
「是,不會有錯。」
秦墨聞聲大驚,這聲音他同樣熟悉,「宋信,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