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心底月復誹,不過她漂亮的臉卻不表現任何一點慍氣和懼意。微笑的面具,可以抵御一切!
「我這人向來想得開。能記得的,不用別人提醒,自然也能記起來。不想記得,就算別人說破嘴皮,想不起就是想不起。一切隨緣!」
「好一個隨緣!」宋子賢嗤笑。
他狹長的眸,流轉墨色詭光,灼灼看著面前容顏已經被刻進自己骨子里的女人,「真信緣分,那就當老朋友見面,大家一起吃頓飯。再怎麼說也十年沒見!若是蘇小姐不願意賞光,我除了理解成自己面子不夠請不動蘇小姐之外,還有就會覺得是不是蘇小姐做了什麼虧心事?否則為何一直避著我?」
蘇心黛色的眉,輕微一皺,「宋總,我今天還有事,我先生和女兒還等我回家。如果這餐飯非吃不可,那你看改天行嗎?」
「你結婚了?」宋子賢難掩驚訝,墨眸大睜。
蘇心點頭,語氣平靜,「我女兒七歲。」
算算時間,二十八歲的女人,結婚生子,一切再尋常不過!只是……
宋子賢難掩心痛之色,久久無法平靜的震驚,爬上他俊逸非凡的臉。
不信,一萬個不信!十年來,自己感情生活猶如行尸,而她竟逍遙快活與別的男人重建家庭,把自己忘得一干二淨!
不甘心,宋子賢倏地縮了瞳孔,他看蘇心,咬牙說,「無妨!反正今天遇到了,擇日不如撞日,把他們約出來,大家坐一起,好好聊。」
不親眼所見,宋子賢決不相信。
對上他凜冽的目光,蘇心無奈,默默嘆氣,「好吧,我給他們打電話。」
如果這是你非要的,那就讓你死個痛快!
米果正爭取要夏宸對她好些,至少態度上要熱情。偏在這個時候,他手機響。夏宸拿起手機,米果見他很明顯就眉心一蹙。
「什麼情況?」他接起,不作停頓就問。
米果好奇他和誰通電話,她感覺電話那頭的人一定提到自己,因為她見夏宸的目光總落自己臉上。果然,就在夏宸放下手機後,他站起,又用命令的語氣對米果說,「走,吃飯。」
「去哪吃?」又有大餐可吃,米果得瑟,關掉電腦就跟他一起往外。一邊走,她還一邊提要求,「能不能還吃海鮮?上次那龍蝦刺身我還沒吃夠呢。」
「別盡想著吃,今晚你可是帶著任務去!」夏宸步子微急,眼一瞥,見米果在後面慢騰騰。他干脆一把抓著她手,半拖半拉急著往前。
米果小跑跟上,直覺出了什麼問題,「發生什麼了?」
「現在沒時間告訴你,車上說。」
聖苑庭酒店內,燈火輝煌,客流如織。
走到包間門口,不放心,夏宸又問,「記得今晚的任務嗎?」
米果很乖地點頭,「記得,搓合他們。」
記得就好!
夏宸滿意,這才輕叩兩聲房門走進去。
「你們好……」米果開朗,人形還沒從夏宸身後晃出來,就先脆生生打招呼。可是……
包間內,除宋子賢她認識,蘇心她見過之外,誰來告訴她,蘇心旁邊的男人和坐在他們中間的小女孩,怎麼回事?
不止米果傻眼,就連向來淡然若素的夏宸也怔了眸。
他看沉默不語,面色黯然的好友,又再看看包間內其余的人。下刻,夏宸高貴的眉心,擰起一縷難掩的尷尬和憂郁。
這是什麼情況?
米果眼楮眨也不眨看著坐在桌前的人,宋子賢不吭聲,倒是蘇心先站起來,「你們好。」
好,好個屁!
宋子賢眼尾掃她一眼,緊抿的嘴角,泄露此時他的無助煩躁和痛心。
夏宸更先反應過來,他沖對自己微笑的蘇心點頭。他多看了眼一旁長得眉清目秀的男人,男人也正沖他點頭致意。夏宸客氣含額,他的心底,已是翻騰倒海。
他能理解此時好友的心情,苦苦尋了十年的*重逢。不料,卻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與他的形單影只相互交錯。
這樣的心情,說是苦似秋蓮也並不為過。
夏宸二人在圓桌前坐下,服務員替眾人堪茶,「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宋子賢不語,精明的夏宸用眼光尋問眾人,擅自作主,「上吧。」
人走,包間靜得出奇。這刻,就連向來大大咧咧的米果也覺察出不對勁。她看對面長相可愛,卻是面色蒼白的小女孩,笑著,刻意放柔聲音問,「小朋友長得真好看,叫什麼名字呀?」
陌生的叔叔和阿姨,小女孩目露膽怯,她咬了咬失了色澤的下唇,小聲說,「我叫沈蘇,爸爸和媽媽都叫我小尾巴。阿姨好,叔叔好。」
「小尾巴真乖!」听她軟綿綿的聲音,米果心頭也會柔。
雖然是宋子賢做東,可自始至終他話都沒一句。氣氛越是冷場越怪異,夏宸飲了口茶水,主動打破尷尬,「蘇心,大家老朋友這麼多年不見,你身邊這位,不介紹一下?」
蘇心微笑,她看沈家毅,「這是我先生,沈家毅。這位是……」
話一半,蘇心為難地緊了眉頭。她轉臉看夏宸,面色不安,抱歉道,「對不起,我不記得你。」
事已至此,明明該死心,但宋子賢還是不肯承認現實。他目光多疑又看蘇心,眸內蕭瑟。
「夏宸,你好。」夏宸難得主動向一個人介紹自己。他沖長相清秀的男人客氣點頭,沈家毅笑得溫柔無害,「初次見面,夏先生,你好。」
小尾巴坐在爸爸媽媽中間,她性子內向膽小,第一次見夏宸和米果,純淨的大眼楮里全是害怕。米果也看著她,瞧出小女孩緊張,米果刻意彎起嘴角,沖小尾巴眨眼楮,扮怪相。她表情生動有趣,小尾巴從最初的陌生,漸漸熟悉,她咯咯笑,被米果逗得不再那麼羞澀。
有了小孩子稚女敕的笑聲,氣氛里的緊張和沉悶似乎一下子也消失殆盡。
宋子賢那家伙一直不說話,夏宸眉尖淺蹙。他又呡了口茶,與沈家毅寒暄起來,「不知沈先生哪里高就?」
「高就不敢,就在第二人民醫院當醫生。」沈家毅說話客客氣氣,行為舉止也恰到好處。看得出來,他有不錯的修養,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米果拍了拍和小尾巴玩得已經僵硬的面部線條,插話進來,「當醫生好啊,現在看病難,看病貴,還得預防*醫生爛開藥,開錯藥,開假藥。現在認著你,往後給給優惠,走下後門哈。對了,你什麼科室的?」
「我神經科。」
嘎,治神經病的?
米果剛還蕩在嘴角的笑弧,漸漸,僵硬的沉了下來。
夏宸多事地瞪她一眼,米果雙手捂頭,低眼反省。
這個時候,久不說話的宋子賢突然冒出一句,「既然治腦子,那你怎麼不給她治治?」
宋子賢嘴里的「她」,所有人都知道是誰。
蘇心移開眼,抬起指尖玩弄小尾巴縴細的手指,小尾巴被媽媽逗樂,揚起開心的笑臉和媽媽鼻尖對鼻尖,玩親親。母女相擁的一幕,溫馨有愛。
米果看著,心里泛酸。
沈家毅*溺的目光從一大一小身上移開,他又看宋子賢陰沉的臉,笑意盈盈,「小心的失憶屬于慢性病,治療手段有很多,卻沒有最有效的方法。這種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關鍵還是靠她自己。」
「哼……」宋子賢冷冷一笑,「沈先生,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一個女人,在她什麼都不記得的情況下,就把她娶過門。這對你自己來說,會不會太草率?而對一個失了憶的女人,你這行為往深了說,可以算拐騙吧!」
這麼嚴重?
米果听得心驚肉跳。
夏宸有些頭痛,他長指掠過眉梢,攀上鬢角輕輕地揉。
他說話過分,蘇心十分不悅地看他,口吻嚴肅,「宋總,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家毅娶我是否草率,我想,只有他才清楚。這麼多年,連他父母也沒意見,再怎麼著,現在也輪不到一個外人質問。況且說到拐騙?我心甘情願嫁與他做妻子,還有可愛的女兒。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美滿,若說拐騙,那我也是走了狗屎運掉進蜜坑。我的幸福,更輪不到無關的人指手劃腳!」
蘇心一席話完,包間內鴉雀無聲。
她語氣有些重,小尾巴害怕。她伸出小手,微微哆嗦去拉蘇心的衣角,怯生生呢喃,「媽媽……」
「小尾巴乖,媽媽在這。」驚覺自己的態度嚇到女兒,蘇心趕緊微笑,雙手輕捧女兒的臉,指月復溫柔撫模她臉頰。
宋子賢吃了啞巴虧,縱然心頭燃燒簇簇怒火,但此刻,他卻只能努力地克制,眼睜睜看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坐一起。她的懷里,抱著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
包間內兩對人,單出來的宋子賢,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郁郁寡歡!
事情發展超乎想象,米果桌下的腳尖,不輕不重踢了夏宸幾下。在他轉眼過來的時候,米果沖他擠眉弄眼。之後對在坐的人客氣幾句,離開包間。
在門外的走廊上焦躁徘徊,沒多會兒,接到她暗示的夏宸跟著出來。
「都這個樣子了,你確定還是要搓合他們?」他人一出來,米果立刻迎上去。
對上她著急的臉,夏宸抿嘴不語。
米果嘆氣,不是她不想幫,而是不能幫了。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我看還是不要了,別人是一家三口。這可是造孽的事,會遭報應的。」
「報應?」夏宸眯起眼楮看她。
米果很認真地點頭,「比如男人不舉,女人不孕什麼的。」
「閉上你那烏鴉嘴!」夏宸低斥,不準她口無遮攔。
「那你說怎麼辦?」基本上,米果覺得這事已成定局,無法扭轉。
夏宸也頭大,身邊,服務員端著一盤又一盤香氣四溢的菜肴進包間。
「不管那麼多,見機行事吧!」事已至此,夏宸也沒好辦法,他只能拉著米果,再次回到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