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早陡然嚇飛,米果猛地坐起來,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厚厚繭的模樣,只露一張睡過之後油膩膩的臉蛋看他,「你開玩笑吧?」
「你覺得呢?」衣櫃前忙碌的夏宸暫停手上動作,他終于回頭看了眼*上的人,一本正經的容顏,不苟言笑。
「夏宸,沒這必。像從前那樣,不挺好?」忽然之間多個人睡身旁,而且又是他這樣又硬又臭的石頭,雖然外觀是好看,但米果怕被石頭硌得全身酸痛。
「反正我們之間也做過那樣的事,而且知道的人,也不相信我們沒睡一起。所以就這樣,暫時睡一張*試試。」他說得很平靜,仿佛就該這樣一般。
但米果有些不淡定,卻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
是呀,自己和他之間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全做了,現在睡不睡一起,計較起來還有意義嗎?但話雖這樣說,想著從今往後晚上閉眼是他,早晨醒來還是他。這事怎麼想,米果都覺得不自然,有種全天24小時都受他操控,被他控制的壓抑感。
「好了,這事沒什麼好討論的,就這樣!」只拿了幾套衣服過來,全都規矩地掛了進去。夏宸關上乳白色的衣櫃門,這才轉過身來看坐在*上呆若木雞的米果,「你也看了新聞,最近公司會特別忙。我這些天回家時間都會比較晚,若我沒回來,自己睡。還有,不準再像昨晚在那男人家待那麼晚!」
「可我和他是談正事!」他限制了自己的自由,而且米果還听出他話中的不信任感,生氣,她扯開嗓子叫嚷,「離歌唱比賽只有兩個月,這次比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又得學歌唱技巧,還要學英文,我已經很忙很累了,你能不能別再沒事找事!」
「還要考試。」夏宸提醒。
米果頓時像斗敗的公雞,垮下肩膀,她哀哀看向夏宸,「你好狠!」
夏宸抿唇,表示這個話題上沒有退步的余地。他撩開衣袖看時間,「八點不到,你再睡會兒,我去公司了。」
看他離開,只剩一個人的屋子,米果掀開被子。大清早被他這麼一鬧,睡意全無。
懶洋洋打個呵欠,米果看窗外白霧漫漫。樓下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她下*。腳丫套進絨毛拖鞋里。來窗前,她看停在車庫里的汽車。霧氣將車身籠罩,司機位上他的影子完全看不到。
這麼大霧,開車好危險!
推開窗,冷空氣驟然涌入。米果冷得牙齒打結,她深身發抖,覺得五髒六腑全都縮在一起劇烈的驚鸞。
「夏宸,霧這麼大,開車小心點。」雙手拱在唇邊,米果使盡全身的力氣沖那模糊的影子喊。
嘀嘀……
喇叭響了兩聲,示意米果他听到了。
米果站在窗前,唇邊溜出淡淡笑痕。盡管天那麼冷,大霧幾乎濕了她的頭發,直到保時捷啟動,漸漸駛去,耳畔再也听不到引擎的聲音,米果這才打著寒顫,指尖冷得哆嗦地拉上窗。
換好衣服,米果出門買菜。由于別墅距市區較遠,住戶出入均是靠車。而米果只有一雙腿,天又這麼冷,她外出都是叫出租車。窗外大霧彌漫,景致都看不清。米果提心吊膽,不斷提醒司機控制車速。駛離別墅區,來擁擠的街道,霧氣消散,視野總算好了些。
米果在菜市場下車,天氣寒冷,她打算買個豬肚回家煲燙喝。又美味又能滋補身體。
「老板,你這肚怎麼賣?」
「我的肚不買!」
米果尷尬,她沖一臉笑意的老板呵呵笑了兩聲,「你這豬……的肚怎麼賣?」
「25塊。」
米果嫻熟地翻起豬肚上下兩面仔細地看,成色好,肚子也厚實,她點頭,「就這個,給我稱一下。」
不遠處,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壓低帽沿,他低步來豬肉攤前,在米果身旁看排骨。
從老板手上接過豬肚,米果放進購物袋,她抬頭整個市場望了一圈,又往干貨區走。
買了狗杞、白胡椒等煲燙輔料,又買了些葉菜和水果,購買完畢,米果走出市場搭出租。後面一輛黑色別克,不急不緩,跟在出租車後。
煲湯看似簡單,但想煲出最佳的口感,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而對于煲湯,米果可謂輕車就熟,游刃有余。當然,這全得歸功于這些年被朱太太當牛當馬當騾子的使喚。
朱太太給米果買得最多的東西便是食譜。各種炒、煎、炖、燜、煲、煮,林林種種,五花八門。正用瓷勺攪著煲湯盅內的食村,忽然,米果想起一件事。
今天十八號,阿姨的生日!
雖然自己從小就在朱太太的打罵聲中度過,但用阿姨的話說︰長到如今你這麼水靈,你以為我們朱家容易?
小手用勺攪著盅底,米果低眼看淡淡白色的湯水。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而且是,必須!
下午,米果又打電話喚來出租載她出門。早上的白霧悉數散盡,路邊樹木光禿,冬天的路兩旁一片調零景象。米果先去蛋糕店,阿姨屬老虎,她請蛋糕師傅做了一只精神抖擻的紅虎。祝願朱家生意紅紅火火,阿姨身體健康。
等待取蛋糕的間歇,米果又去水果店。阿姨愛吃榴蓮,盡管這個時節的榴蓮口感不如當季那麼美味,米果還是挑了個最大的。
一個鐘後,米果左手拎著蛋糕,右手提著榴蓮。搭出租,再次來到逃離的「家」。
鎦金色的雕花大門深深瑣著,小洋房在陽光照耀下安靜矗立。
今天周二,叔叔應該在公司。不過就算他不在公司,不為生意忙碌,也不會在意妻子的生日。在米果的記憶里,朱太太每次生日都是郁郁寡歡,她從沒見叔叔陪阿姨吃過一口生日蛋糕,更沒見叔叔對阿姨有任何一句噓寒問暖。朱先生的心,不在生意上,就在他那些*上。
家里的妻子,連擺設都算不上,頂多是同住一個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粗大的榕樹下,米果嬌小的身子往後藏。悄悄的,她從蒼老的樹干後探出小半張臉。自己走後,朱家應該是請了新的佣人。今天阿姨五十六歲生日,不知道佣人會給阿姨做些什麼可口的飯菜?
雖然朱太太對米果挺壞的,但此刻,米果很想念她。
樹後觀察許久,窗簾被拉起來的,屋子里沒有任何動靜。
慢慢,米果踱步走出大樹。
她力氣小,兩手拎著那麼沉的東西感覺吃力。米果辛苦地走到鐵門前,她將榴蓮放在地上,甩了甩酸軟的手,指尖翹起,去按記憶里的數字。
拜托,密碼不要更改才好。
嚓 ……
細微一聲金屬響,鐵門彈出一道縫。
哇,太好了,密碼沒變!
很開心,米果又拎起蛋糕,她用**吃力地頂開鐵門,盡量不發動太大的聲響。順利進入,米果做賊似的,壓低身子,快速移到主屋的台階前。
將蛋糕和榴蓮小心翼翼放在門口,米果眼楮泛潤看著它們,咬了咬唇,她說,「阿姨,祝你生日快樂。」
此地不宜久留,米果將心意留下,飛快離開。或許是擔心被發現,她跑得很快。帶上鐵門的時候,心急,不小心竟踫撞出呯一聲響。
她的心跳都被這道刺耳的金屬聲嚇得快了起來,為避免從里面出來的人看到自己,她步子一躍,藏到大樹後躲起來。
咚咚……
撫住跳得狂亂的心,米果大口喘息,緊張得連動也不敢動。
樹後,她听洋房的方向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咦,太太,你看這是誰送的?」
阿姨!
米果又想看看朱太太,又怕看見。她轉個身,將原先背靠樹干的姿勢,改成趴在樹干上。她猶豫,要不要悄悄伸出頭去看一看。
就在米果躊躇的時候,她听見那道在她耳邊罵了十幾年,高亢刺耳的聲音,「滾,給我拿走,誰稀罕你這小碲子送的爛玩意……滾……」
阿姨……
米果死死咬著唇角,心口泛疼,猶如被人用刀狠狠插了下去。足以致命!
听到佣人的聲音,朱太太跟著來到門口。佣人疑惑是誰送來的時候,朱太太不用猜,確定就是米果。這些年,除了那丫頭,還有誰會記得自己的生日?
只是,小果啊小果,你好狠的心。為什麼明明回來了,都不願意見阿姨一面?
「小蹄子,你給我出來……看我今天不教訓你……」朱太太沖出屋子,她環顧四周。寒冷的氣溫里,入眼盡是一派冬天蕭條的景象。
「從你五歲被我從孤兒院領出來,供你吃,供你穿,還給你書讀,我們朱家有虧過你嗎?你哪次病了不是我送到醫院?你哪次被同學笑話不是我替你教訓那幫小屁孩……你翅膀硬了,在外面隨隨便便認識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跟著跑……你以為我們朱家少你那點錢……我……我……出來,你給我出來,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沖著空無一人的路口,朱太太扯開嗓子潑婦一聲的叫囂。
可回應她的除了她自己淺淺回蕩的余音之外,有的只是遠處汽車隱約的喇叭聲。
「太太……」朱夫人情緒激動,她身體越來越不好,佣人擔心。
朱夫人忽然回頭,她看身後台階上被放得規規矩矩的蛋糕和榴蓮。沖上去,她早就紅成一片的面龐看著猙獰。朱太太用腳踹,佣人嚇得尖叫一聲,蛋糕被朱太太踹得老遠。還不解氣,朱太太提起榴蓮,雙手舉高頭頂,用盡吃女乃的力氣將它往前方大力地拋。
呯 一聲,完好的榴蓮中間裂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榴蓮特有的果味像柔軟的網,將憤怒的朱太太籠罩其中。
「小蹄子……有膽你別回來,若被我逮住,有你好看!」
藏在樹後的米果偷偷探出小半張臉,看陽光下氣極敗壞的朱太太。她好生氣,就像從前無數次沖自己發火時的模樣。她向四周扯開嗓子瘋一樣的叫罵,一頭蓬亂的及耳卷發在風中飛揚。
米果見她一腳踹飛蛋糕,蛋糕盒撞到鐵門上,踫出「 」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