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果失神似地盯著灰色的水泥地,她只覺得腦子猶有嗡鳴,好像千萬根針扎在一起,毫不放棄的往太陽穴狠狠的戳。
見她傷心的模樣,隆建國繼續說著捅米果心窩子的話,「我必須告訴你,在夏總給我答案之前,他有掙扎很久,不過越是深思熟慮,不才顯得答案珍貴?所以,傻女孩,清醒些,他最愛的女人不是你!」
「我不要听,不听!」米果搖頭,拼命甩掉漫上眼眶的滾燙淚水。可沒用,剛才那席話,依舊牢牢盤旋在她腦子里,而且越來越清晰,就好像在腦子里扎根一樣。
隆天明冷哼,「這些雖然沒辦法讓你接受,不過確是事實!他很清楚,沒被選擇的那個,危險會被選擇那個大得多,甚至是……死。所有後果他都知道,可他依舊沒有選擇你。這樣的男人,還值得你愛嗎?」
「住口,住口!」不要听,千萬別被他們離間和夏宸的關系。這是他們的計謀,可恥的計謀!
米果瘋了一樣搖頭,失聲尖叫。
「給我閉嘴!」她太不省心,讓人煩得很。也擔心她的聲音被外人听見,隆天明走過去,蹲下,掌心死死捂著她的嘴鼻不準她再發出任何聲音。
呼吸不了,快要窒息。嚴重缺氧,米果雙眼大睜,瞳仁似乎都在往外突。隆天明還在使力,仿佛就想活活悶死米果似的。
腦子里像有個燈光一閃一閃,太陽穴漲痛不止。米果死死瞪著前面一臉平靜的隆建國,意識越來越微弱。慢慢,眼前忽明忽暗,終于受不了,米果眼一閉,沉入無盡的黑暗。
隆興集團地下車庫。
車上只有宋子賢和夏宸,另外的警員,此時正分散在各地布局的點位。
19︰40。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選張戀?」車廂內在沉默許久之後,夏宸的聲音終于讓車內不再像一個死寂的墳。
宋子賢看稀稀落落停放著車輛的車庫,白熾燈的光線不太明亮,庫內彌漫著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息。像電影里為生死一博的特定場景而有意渲染的氣氛。
「不!」宋子賢搖頭,「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等你們幾個都平安了,那時再來告訴我!」
「子賢,我……」夏宸難得吞吐,他幽深的眸光看著宋子賢,遲疑幾秒,終是緩緩開口,「在我書房右邊抽屜的第二層,有個黃色牛皮袋,我已經把我名下的所有資產……」
「別說了!」他話沒說完,宋子賢便冷著聲制止,「我不想听什麼牛皮袋,你那些破事也別指望我幫你搞定!夏宸,你給我听好,如果這次你不給我好好表現,我發誓,你的公司,你的一切,甚至你的家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去摧毀!無論你在哪里,上天堂下地獄,我都不會讓你好受!這點,你給老子記清楚!」
最後一句,向來優雅妖冶的宋子賢竟然拔開嗓子很沒形容的沖他大吼。他甚至還揪起夏宸的大衣領子,往自己面前拽,凶惡的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吞掉夏宸似的。
車廂隨著他大力的動作,左右晃動幾下。
車庫很安靜,宋子賢余音回蕩,顯得略微低沉。
任他拽著,夏宸動也未動。兩個同樣高傲不凡,帥氣尊貴的男人,狹小的車廂內,視線瓖嵌。肝膽相照,義薄雲天!
須臾,「呵……」
同時,兩人低低笑出聲來。
「我上去了!」夏宸撫了撫被他松開之後微微起褶的衣裳,推門,大步邁出。
「宸!」宋子賢喚住,手向車外伸出去。
夏宸循聲回頭,見宋子賢露出窗外沖他舉起大拇指,笑笑,他還以同樣的手勢。
走進電梯,顯示屏上橙色的數字鍵不斷往上攀升。
24樓,天台。
天上的星子猶為明亮,風在耳畔蕭蕭掠過。
夏宸的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發梢蕩來蕩去。他放眼看了一圈,倏地,鷹眸凌厲,嘴角緊繃。
天台最右側的邊緣處,有對男女的身影。
只見隆建國將身高矮他許多的女人攬在身前,十足十的綁架人質的動作,見來人,他彎起嘴角。距離太遠,他不得不放開嗓子沖那道修長的身影喊話,「別來無恙,夏總!」
多年前,兩人曾有一面之緣。通訊產品博覽會上,隆老曾將長子隆建國引薦給當時電子行會秘書長,彼時,夏宸正與秘書長把酒寒暄。印象中的隆建國,談吐氣質穩重大方,行為舉止恰到好處。當時隆建國給夏宸最深刻的記憶是,無一不妥!
「我來了,讓張戀走!」他們的位置比較遠,幽暗的角落里他們被陰影籠罩,夏宸看不清前面的女人是誰。
「呵……」低低的,隆建國吃笑開,「夏總啊夏總,你來一趟就要我放人?說這樣的話,你是認為我太天真?還是你太笨?我想要什麼,你應該不會不清楚!」
「是要我從這跳下去?」夏宸步步逼近。
「不錯,跳下去,就像當初我爸跳下去那樣!」隆建國聲音沒有一起顫栗,後有退路,他不怕!
夏宸已經來到距他們五米的地方,停下,突然,他狹眸驟然一驚,「果?」
夏宸……
嘴上被貼了膠布,米果說不出半句話。此時,看見光線里已經露出真實的夏宸,她的淚,瞬間滾出眼眶。
隆建國有力的虎口死死扣在米果脖子上,當滾燙的淚順著面頰落他手背,氣溫很低,倏地冰涼,隆建國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他又恢復慣有的淡定,他繼續淺淺的笑著,夜色下看起來優雅無害。
「這下你總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他面容稍稍壓低,嘴唇湊米果耳間,像是特意說給米果听,但聲音卻很大,「他要換的人,始終是那個漂亮的警察。而你?呵……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或許,夏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救你!」
他挑撥離間,夏宸雙鬢青筋鼓動,他死死垂在雙腿間的拳頭,指甲深深掐著手心,「隆建國,有種沖我來,別牽扯無辜的人!」
「喲,夏總這麼顧惜她們,既然如此,從這跳下去!只要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消,兩個女人,毫發不傷!」
米果大眼楮含著兩汪淚,失望地看著夏宸。被關的時候,她與張戀彼此慰藉,彼此給對方溫暖。曾說過,一起來,一起走,死也在一起!可听到夏宸選擇張戀而棄自己于不顧時,米果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疼。
他的答案,果真如鋒利的刀,在自己心髒劃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米果雙手反綁在身後,清淚滑落髒兮兮的小臉。視線模糊中她看夏宸,這一刻,心死的感覺就是既使對面站著最掛念的人,可她沒有沖上去的*,沒有跟他一起回家的憧憬。只想轉身,從此陌路。可此刻,不是糾結個人感情的時候。逃,必須逃出魔爪,生命安全高于一切!
借著對面大樓的微弱燈光,夏宸清晰看到米果失望的眼神和臉上濕潤的淚痕。之前她就提過分手,如今這步走出去,她的心,越來越遠!但既到此刻,沒有回頭路。
夏宸微咽喉,打算和隆建國快刀斬亂麻,不過,每言每句,也得小心謹慎,謹防生疑。
他咬了咬牙,即使此刻的局勢是敵強我弱,可他依舊身姿筆挺,「隆建國,說到底,你不就為你父親報仇嗎?隆老的死我也遺憾,他更是我為數不多所敬佩的一位長輩,若說他的死與我無關,那確實可笑。不過你若強把隆老的死栽到我頭上,不一樣可笑?」
「少廢話!」隆建國冷嗤,「就在今晚,咱們把一切都做個了結。我知道有警察埋伏在周圍,不過,別忘了我手上還有另一個人質,如果我沒辦法平安,那就委屈那麼漂亮的女人給我陪葬了!」
「她在哪?」竭力地要自己冷靜,夏宸克制沖上去的沖動,清冷著聲音問。
隆建國不答,扣在米果脖子上的手捏得有些酸了,他不由得就松了松。覺出那小小的力道變化,機不可失,米果身子大力地一扭。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兒,被綁著雙腿的米果像小白兔似的往前蹦。
只要蹦到夏宸夠得著的位置,或許就有機會!
夏宸覺察出米果意圖,他跟著往前跑,伸手想拽米果過來。可隆建國極快回神,他距離更近,伸手,步子往前一邁,拽著米果的發就將她連拖帶拽扯回來。米果「嗯嗯」直掙扎,卻敵不過背後強勁的力道。只見她蹌得往後倒,被隆建國雙手接住,隨後一個響亮的耳光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來。
遠處依舊煙花齊飛,爆破聲聲。五色火光像彩色流螢,在天上綻出萬千光芒。火光在幾人的臉上跳躍,斑斕絢麗。
盡管如此,那記耳光的聲音還是極其清脆,力道又大。米果幾乎都被他扇得站不移,軟軟地靠在他胸膛。耳朵里面嗡嗡直響,一時間什麼都听不見。
果……
眼睜睜看她被虐待,近在眼前,卻無能得什麼也做不了。夏宸那只伸在半空的手,頹廢成拳的放下,懊惱。煙花照映著他一張陰鷙冷寒的臉,像極了來自地獄的索命修羅!
「廢話別再多說,時間已到。當天我爸就是這個時候,從這個地方跳下去。今晚,輪到你!」
「嗯……」米果另一只耳朵僅存一絲听力,她拼命的搖頭,不要夏宸听從隆建國的話。
夏宸恨得磨牙,不過他依舊控制得極好,又問了一次,「張戀在哪里?」
「我說過,只要你從這跳下去,我擔保兩個女人沒事!」隆建國嘴硬,就是不說。
呯……又一記煙花璀璨的盛開在墨盤似的天空。炫色點點,姿態迷人。分不清點綴著天幕的,究竟是星子,還是花火。
熱鬧繁華的天空與天台上寂靜無聲的對峙,形成強烈反差,構建一副猶為詭異的畫面。
「好,我跳。不過你要保證她們的安全!」終于,夏宸點頭。他一臉堅決,神色從容不迫。這一點,倒是隆建國暗暗吃驚,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