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一道暗影劃破虛空,以人類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極快地飛掠而過,幾個起躍間,黑影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射向遠處燈火通明的老宅。老宅規模很大,夜色里看不太清,但估計有百畝之巨。時近午夜,老宅沉浸在寂靜中,遠看就像一頭潛伏憩息的巨獸!
黑影在老宅附近猛然停下來,從背影來看,這是一個渾身裹進黑色緊身衣里的頎長男人,四肢修長,一頭半長黑發包裹著蒼白的臉,但奇怪的是,男人的臉好似被一股黑氣籠罩,讓人看不清長相。但從隱約可見的輪廓來看,有點東方人的血統,卻比東方人輪廓更深。
男人對著虛空察看,最後不知做了什麼,蒼白手指撫觸虛空時,以指尖為中心顯現出一塊泛著藍白光華的結晶障壁,障壁上光華流動,看來極為絢麗。
男人勾唇一笑,手指微一使力,蒼白手掌竟是漸漸穿過了障壁,男人滿意一笑,然後是手臂,身體。
成功越過障壁,男人在站穩的一瞬間,頓時將身影隱進虛無,極快地潛進老宅內部。
眼前的路極其曲折難尋,男人已經毫不停歇地在這里穿梭了十幾分鐘,也還是沒找到情報中所說的「核心」。這個地宮太龐大了!幾乎是地面上老宅的幾倍!沒錯,男人潛進了老宅的地下,而這里,隱藏著一座有著驚人規模的地宮!
有人來了!男人急忙將自己倒吊子壁頂角落,像一只蝙蝠一樣蟄伏,斂去所有氣息。由遠而近,走來一隊穿著制式服裝的警衛樣人物。地宮壁頂離地面足有七八米高,從男人角度只能看到十幾顆頭顱漸漸走遠。
等人走遠了,男人才敢繼續往所謂的「核心」閃去。終于,男人面上閃過驚喜,似乎已經找到了!按情報來看,整個地宮圍繞著「核心」而建,「核心」里有五間密室,圍繞著中間那間巨大的石室!
現在,男人正掛在其中一間石室外的壁頂,離石室還有一段距離。男人沒辦法靠近,因為整個石室被下了幾十道禁制,如果想硬闖,恐怕還沒進去就被燒成焦灰!
所以,欣喜過後是焦急。情報上並沒有說明放置著那個「東西」的石室,守衛會這麼森嚴!突然,由遠而近,有足音!足音非常規律,來人氣息內斂,看似平常人,可男人感受著虛空中的微微壓抑氣息,極力掩藏自己找了個最遠的角落潛伏。來人不簡單,他本能地全神戒備。
都已經到了這里,他怎麼能前功盡棄!
好在論隱藏,世上所有種族都難望他這一族項背!更重要的是,他實力也不算弱,來人竟也沒發現他。
漸漸的,他看清來人是個身穿寬松寶藍唐裝的中年人,面目一團和氣,看起來非常年輕,若不是打扮得老氣橫秋加上氣質沉穩,從外表看來也只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袖手悠悠而來的樣子,看似極其閑適。
守衛看見來人,很是客氣地鞠躬行禮,嘴里輕喊︰「見過葛老族長。」來人擺擺手,自顧站在石室門前擺弄什麼。
他心里暗驚,來人竟是早就多年不對外露面的葛家老族長——葛封!他全身忍不住滲冷汗,更是凝神屏氣,勢必不讓自己的氣息泄露半分。
葛封應該是在啟開石室,禁制被暫時打開,葛封邁進去。就是這一刻!他集中精力暗暗用虛眼極快地掃視室內,僅僅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已經將室內情形盡收眼底。又一次,他為自己種族的特異功能感到慶幸!
石室很快關閉,阻隔內外時空。里面暫時不會清楚外面的情況,外面也無法了解里面的情形。在阻隔的一瞬間,他忍不住震驚非常,巨大的沖擊感讓他心內膽寒。
但是,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他的時間不多了,多留在這里一刻就多一份危險。他必須盡快找到那「東西」,可是他剛才看到了,里面雖然有著很不得了的東西,但不是他要找的。
十幾分鐘後,他在石室西北方向的石室內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奇怪的是,五間石室里,只有剛才那一間和東南面那間有下重重禁制,其余三間看起來非常平常,連守衛也僅有兩人。至于中間的巨大石室,情報上只有一條信息︰危險!禁區!
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他直奔目標,避過守衛進去石室。進去後,他一眼就看見空曠的石室里,正對石室門口十幾米遠處,有一座方台,上面供奉著一個紫檀木盒子,他知道里面有一個卷軸,那就是他今晚的目標!
整個石室除了那張方台以外,什麼都沒有。他非常奇怪,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怎麼會不謹慎守護!
所以,他更加集中精神感應周遭情況,慢慢靠近方台。僅僅十幾米的距離,他卻走得格外艱難。猛然他臉色微變,迅速地本能向右後方閃躲。空氣里傳來破空聲音,他極快地擺出防守姿勢望去。在他剛才所站之地,此時正立著一頭……怪物!
這頭怪物長得非常奇特,只有獵狗大小,卻比獵狗長得厚重,四肢比較短而粗壯,腳掌厚實有縫里指甲,指甲上閃著青藍光華,該是有毒的。怪物尾巴很長,比它的身體還要長得多,卻很細,尾尖像蠍子的毒勾,卻沒有那麼彎曲。
怪物全身覆蓋青黑色鱗片,使得尾巴遠看像一條舞動的蛇。而且由于覆蓋鱗片,他猜測怪物表皮應該非常結實,幾乎刀槍不入,當然這里的刀槍只是尋常的東西罷了。
怪物原本背對著他,這會兒慢慢轉過身來,正對著他,動作很慢,但他知道怪物動作其實非常迅猛快捷,幾乎讓人猝不及防。甫一看到怪物的臉,他心里不覺惡寒。
癟圓的腦袋上,長著青黑色,稀疏的毛發。銅鈴般圓大的眼楮,紅色,在昏暗光線里看起來非常凶惡。血紅的嘴巴咧到耳後根,上下長著奇長的鋒利獠牙。
整張臉肌肉扭曲著,像他見過的東方青銅像里的怪獸,又長得不太像。太大的嘴巴,使整張臉呈現一種詭異的笑臉模樣,這讓他覺得惡心!
此時,怪物凶狠地瞪著他,呼次呼次喘著粗氣,血紅的舌頭吐出來,流下濕噠噠的粘液。那微黃的粘液剛一接觸地面,就听「噗嗤」輕響,黑色大理岩表面竟被腐蝕出大大小小的坑洞,坑洞上方有裊裊青煙。
天啊!他是知道東方術士喜歡驅使妖魔,可這麼惡心的怪物真叫人受不了!正要擺出進攻姿勢,另一邊破空聲鈍起,他極快地閃退,定楮一看,好家伙,從另一方向又走出來一只同樣的怪物!兩只怪物逐漸靠近,對他形成合圍之勢。他咬牙暗恨,手指成拳。
纏斗中,他漸漸精疲力竭,血量損失很大,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將「東西」帶回去!沒辦法了,他咬牙,將咬住他肩膀的怪物甩開,伸手,指尖逐漸蔓延青黑色火焰,火焰從指間一點,逐漸匯聚成掌心一團,跳動靜謐。
怪物微微歪動癟圓丑陋的頭顱,似乎對這東西很疑惑,但短暫的遲疑後,兩頭怪物同時撲向他這個不速之客。他也咬牙迎上去,甫一觸上,青黑火焰暴漲,將怪物瞬間吞沒。怪物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化為了灰燼。
解決掉怪物,他頓時軟倒在地,精疲力竭。休息了幾分鐘,他走上方台,準備將檀木盒子帶走。才踫上盒身,一股劇痛襲擊了他的手指,幾乎讓他慘叫出聲。
而且,在盒子被踫觸的一瞬間,以盒子為中心,有什麼以水面漣漪般的方式迅速傳遞向四面八方。他知道,事情要遭了!
果然,守衛立即進了石室看見他喝問︰「你是什麼人?」只一聲就銷聲匿跡,兩名守衛軟軟倒在地上,脖子被鋒利的東西割斷了。
他甩干淨手上鮮血,剛才被盒子上的術法打中,他的右手指尖只剩下皚皚白骨。即使,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但顯然盒子上的術法會讓他的恢復本能減弱。體內血液更加快速的流失,他快要到達極限!
門外已經開始隱隱听見騷動,他咬牙,掠上方台一把將盒子抓住,不顧被腐蝕的劇痛,轉身片刻不留地往外飛掠。
他將能力逼至極點,掩藏行跡,繞開追捕警衛,終于來到他進來的那處地方。來時撕開的裂縫已經愈合,這樣才不會驚動他人,可現在情況緊急,他沒時間慢慢撕開裂縫。
所以,他伸出手臂逼出青藍火焰,生生將障壁燒出一個洞口,他盡力收縮身體跨過去。
終于,他逃出了障壁,極快地躍進密林。黎明前的寂靜已經被打破,老宅到處燈火通明,人影浮動,漸漸有獵狗咆哮的聲音,追捕的人已經靠近。
勾起嘴角,他有些得意地笑了。伸手至後背,他很輕松就將特制的緊身衣撕下一塊,露出半個後背。他咬牙將紫檀木盒子裹好,盒子上的術法太厲害,這麼會兒時間,他的整只右手連帶手臂皆化為白骨,而且愈合速度大大減慢。
他必須盡快回去補充血量,不然很快會無法動彈,甚至進入休眠。他咬牙,額際青筋跳動,整個身體呈現弓狀,像在逼迫什麼。猛然,他低喝一聲,犬齒瞬間長長,**的後背在肩胛骨的地方,隆起兩個肉包。肉包鼓動著,最後竟破裂開來,「噗啦」一聲,伸展出一雙肉翼。
肉翼伸展開來,足有兩三米。他詭異地笑笑,展翅高飛,很快將嘈雜的聲響甩在身後,身影很快消失在 黑的天際。
張家老宅,議事大廳。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正前方木質畫屏前,三把雕花黃梨木椅,坐在上面的人還沒露面。
下面左右各排著二十三把檀木鏤空椅,一共四十六位,上面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三大家族宗系下各姓族長。
此時,議事大廳里各家族長暗自議論紛紛,不是拿眼楮瞄向此時正站在廳內正中的人。此人身材高大頎長,氣勢凌厲卻內斂鋒芒,直邦邦站著的身軀,遠看像一棵挺拔的白楊。那人穿著隨意,休閑黑色長褲,黑色襯衣,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青年。
那人戴著一副墨鏡,剛毅的臉上一直帶笑,也不知在笑什麼。那人已經這樣站著半個多小時了,還是維持著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對周圍的情況盡收眼底,卻都視而不見。
他只能站著,因為這個議事大廳里,沒有他可以坐的地方,不會有人為他騰出哪怕一小塊地!雖然,他也不屑跟他們同坐一堂!
終于,畫屏後面漸漸走出三道人影,一男兩女,年數看起來都不大,都是三十左右樣貌。坐在正中間的穿旗袍,面貌嫵麗的是張家代理族長,張家家主夫人——王汍瀾。左手坐著另一著白底青花旗袍,容貌清麗的是王家現任代理族長,王家家主夫人——吳雪艷。右手坐著一穿寶藍唐裝,面目和氣的男子,是葛家現任家主——葛封!
三人一出場,廳里立時寂靜下來,待三人站定,其余四十六人皆整齊站起來,鞠躬行禮︰「見過家主!」三人抬手示意,雙方又坐下。從始至終,站在廳中的男人紋絲不動,只是面色有一絲嘲諷。
待坐定了,王汍瀾笑問廳中人︰「林族長,好久不見了,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不知有何貴干?」
林銘笑,好整以暇道︰「不用我說,王夫人也該明白我來這里是為什麼,您看,這廳里坐著的,可都等著您給個說法呢。」
王汍瀾面上依舊淡笑,動作柔緩地攏了攏薄紗披巾,方抬首道︰「想必大家也都收到消息了。沒錯,昨晚有賊人潛進來,偷走了點不足一道的小東西。」
林銘亦笑,說道︰「不知是哪樣‘小東西’,還請王夫人解釋一番,好安了眾人的心才好。」
王汍瀾笑得雲淡風輕,盯著林銘道︰「我方才說了,東西不是很貴重,根本不足一道。況且這涉及張家內務,恕我實在不好解釋。」
林銘點點頭,然後轉向葛封,問︰「我听說,葛家主昨夜也在張家,不知可見到那賊人?如果知道對方長相,林某願意略盡綿薄,盡早擒拿。」
葛封搖頭,和氣地說︰「我在室內,並沒見到那賊人。」
這時,王汍瀾接話,聲音柔婉︰「原來林族長還這麼有閑情,既然如此,還要多仰仗林族長,幫忙將賊人找出來,好正正界里的風氣。免得被外邦的小子們說我們這里沒人了,您說是吧,林族長?」
林銘淡笑,對王汍瀾夾槍帶棒的話不作回應,而是道︰「王夫人說的是,依我看,重要的東西還是放在安全的地方保管比較重要,你看是嗎?昨夜張家宅子居然進了宵小,我看這守衛工作還有待改進,要不要我給您派些人來?」
王汍瀾淡笑,柔軟皓腕舉起來,縴白手指理了理鬢發,風情萬種︰「多謝林族長費心,不用了。重要的東西,我們自然會重點保護,不勞林族長費心。不知道林族長還有什麼事嗎?」
林銘點頭,笑說︰「還有一件,這重要的東西,還是要親眼看見才能放心,您覺得呢,王夫人?」
他觀察著三人神情,葛封從始至終面色和氣,吳雪艷也是端莊著淡淡笑著的樣子,說話的事全交給了王汍瀾。他不得不承認,王家的女人,向來都是極厲害的!
王汍瀾輕輕一笑,抬手示意,自然有人去取,嘴里說著︰「這是自然,林族長的要求並不過分。」
不多時,有專人端著木質托盤,盤上墊著深紅絨布,布上正正放著一只紫檀木雕花盒,與石室方台上的,一模一樣。
王汍瀾拿手輕輕一指,說道︰「林族長,您可看仔細了。各位族長也好好看看,仔細別看漏了。」
盒子被托著繞場兩周,王汍瀾揮手,那人就躬身帶著托盤下去了。王汍瀾回頭看林銘,問︰「林族長可看好了?」
林銘眼角掃過兩邊各家族長,他們都沒發覺一樣,只是點頭。可王汍瀾騙得了別人,哪里騙得了他!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盒子被施了術,可一般的術對他的眼楮起不了任何作用,那盒子里明明空空如也!
不過他也不戳破,只笑著點頭︰「我看清楚了,那麼,我的任務也完成了,這就告辭,叨擾了。」
王汍瀾笑著點頭,讓管家送客。
林銘勾起的唇角又往上幾分,馬上,這術界怕是要不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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