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陸紫霜又早早的從床上爬起來,盤坐在屋頂上,專心修煉。
靈氣不充足,事倍功半,修煉速度依舊止步不前。
雖然有優越的先天條件,但是,這具身體就像是未經開發的荒原,又像是未經雕琢的璞玉,潛藏的價值並未被挖掘,潛力也未被激發。甚至,她現在還深陷在築基期,毫無突破,一無進展,思及此,她不免心生焦躁,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剛欲收勢而起,忽听耳邊一聲淡笑,仿佛是清風不經意帶動竹葉發出的細微騷動,夢一般隱約而不真實。
她豁然轉頭,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陡然被眼前的撩亂色彩刺得瞳仁微微一縮。
大公子陸雲卿長身玉立,悠悠搖著手中折扇,定定看著她,似笑非笑。他似乎偏愛紫色,就像她偏愛紅色一樣,每時每日都只穿著紫色的衣袍,清風徐徐中,他衣帶翻飛,飄逸瀟灑。
他的背後,半天朝霞如火如荼,炫彩繚亂。
這個男人就如同他所鐘愛的顏色那般,優雅而神秘。
「你來我這破敗小院做什麼,不怕此處的蕭索玷污了你的貴眼嗎?」陸紫霜站起身,側頭斜睨了他一眼。
他淡淡一笑,好似完全不在意陸紫霜話中的譏諷,緩步走到她身旁,站定,順著她的視線將目光移到了小院西南角的那一小片紫雲竹上︰「修真者最忌諱不能專心一志,心浮氣躁,你難道是想走火入魔了不成?」
「你竟懂得這些?」陸紫霜轉身,詫異的看著他。
「略通皮毛。」他轉過身,向她靠近一步,抬手拍了拍她的香肩,指一動,搭在了她的脖頸的動脈上。
一點灼熱從他的指尖刺入她的皮膚里,她不自在的抖了抖肩,抬手將他的指打落,「男女授受不親,大哥還是離霜兒遠點,以免讓別人產生誤會。」
陸雲卿臉上依舊保持著完美的淡笑,不親不疏,溫文爾雅,「我們雖是男女有別,但未必不可以兄妹情深,你說呢,二妹妹?」
「兩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之間,何來的深情呢?」陸紫霜欺身上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反問。
他望著她怒目而視的雙眸,突然笑了,不是往日里一貫的淡笑,而是,眼楮在笑。
陸紫霜微微一怔,仿若置身于萬千花海之中,色彩繽紛,絢麗繚亂,目不暇接。
隨即,脖頸後一沉,身體不由自主的踉蹌著,跌進了面前一個溫柔的懷抱里。
心中一震,她驀然抬頭,看到了陸雲卿正低頭俯看她的臉。
他殷紅的雙唇像是被朱色渲染,艷麗嫵媚,近在咫尺。
「你放開我。」陸紫霜壓抑著聲音,斥道。
「美人在懷,我心醉矣,如何舍得放開?」說話間,他的頭更低了一分,陸紫霜眼看著他的紅唇即將貼上自己的眼皮,頭微微一側,他蜻蜓點水般的輕吻隨即落在了她的臉側。
陸紫霜抬手推了推他的身軀,卻如蜉蝣撼樹一般,他紋絲未動,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唇貼著她的臉頰輕輕下滑,一路滑至她的頸窩處,輕輕一嗅,一聲嘆息,「好香啊!」
陸紫霜嬌軀一震,憤怒之下開始口不擇言的怒罵道︰「你這個變態,禽獸,登徒子,采花賊,yin賊,你敢罔顧兄妹常倫,對自己的妹妹心懷歹意,欲行不軌,你天良泯滅,喪心病狂……」
「住口。」話音未落,耳邊一聲低喝,凜冽冰冷。
隨即,她感覺身體一輕,輕易的掙月兌了他的鉗制。
驀然抬頭,看到陸雲卿深邃的眸底幽芒一閃,整個人似月兌線風箏一般,在晨風之中,一步步退到屋頂邊緣,身子向後一傾,身影隨風飛落,消失在視野之內。
「神經病!」意猶未盡的又罵了一句,陸紫霜一點足尖,緩緩蕩了下去。
折身走到門前,正欲推門而入,忽听身後,一陣輕淺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一轉身,看到寒露微微笑著,兩頰皆暈開了一團嫣紅,嬌羞之態盡顯。
疑惑的看著她,陸紫霜有些不解︰「你怎麼了,寒露?」
「小姐,大公子什麼時候來了落英院,我怎麼都不知道?」寒露垂眸,含羞帶怯,不敢直視她的審視的眼神,好似完全沒有听到她的詢問,兀自反問了一句。
「哦,他剛來沒多久,你怎知他來過,莫不是剛才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他了?」陸紫霜頃刻明白了她為何如此反常,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嗯。」寒露點了點頭,並不多說,垂著頭走到陸紫霜身旁為她推開了房門。
陸紫霜打了個哈欠,走入屋內,左右巡視一圈,指了指角落里的躺椅,「寒露,你幫我把藤椅搬出來,今個我要好好曬曬太陽。」
寒露點頭,有些吃力的將藤椅搬到門外,問︰「小姐,要將它放到那棵槐樹下麼?」
陸紫霜莞爾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贊揚道︰「寒露真是善解人意,你怎麼就知道我想躺在那里曬太陽?」
寒露眼角一抽,似乎對此等賞識不能領受,頗有些無奈,道「小姐,寒露在府中侍奉這麼久了,這一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陸紫霜點了點頭,看著她將藤椅安放在槐樹下,狀若隨意的問道︰「寒露,你覺得大公子是怎樣的一個人?」
寒露正仔細往藤椅上鋪毛毯,聞言手下動作一滯,直起身,想了想,娓娓說道︰「大公子容貌俊美,溫文爾雅,經綸滿月復,文采卓絕,隨性灑月兌,不拘小節,對待下人也很友善,寒露覺得他是世間少有的完美之人,應該沒有缺點。」
「哦,這樣啊。」陸紫霜語聲低迷,完全覺得自己問錯了人,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他是一灘污泥,寒露也能把他說成一團白雲。
這雲泥之差,著實相錯甚遠,尚不能從中了解其十分之一。
「小姐,好了。」神思頹靡間,听到寒露喚了一聲。
陸紫霜抬步邁到藤椅前,傾身斜躺其上,感受了片刻,滿意的輕哼一聲︰「不錯哦寒露,躺起來十分舒適呢。」
「小姐喜歡就好。」寒露淡淡應了一聲,不邀功不自夸,寵辱不驚。
耳邊和風輕暖,飄葉無聲。
沉默了片刻,陸紫霜睜開雙眸,斜看一眼寒露,見她正靜立在藤椅一側,定定凝望著某一點,神似莫測,啟唇道︰「寒露,你能不能講講這天下局勢?」
寒露轉身,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似被她眼中的灼灼亮光燙到,垂頭,似有所忌憚︰「小姐,寒露不敢妄議國政。」
「寒露,我只是想了解局勢,沒讓你議論國政。」陸紫霜看著她,語氣淡若輕風,卻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堅持。
寒露沉默半響,終于張口,述說道︰「小姐,二十多年前,天下一統,改國號為楚,時至今日,依舊歌舞升平,維持著盛世和樂之景。」
「在這之前,我們楚國的皇帝一路滅掉了多少國家,才得以一統天下呢?」
「趙,燕,邯,衛,離,鳶。」
「這里面有沒有頗具盛名的國家或比較離奇神秘的國度呢?」
「倒是有,就是最後的兩個國家,離國與鳶國。」
「哦?它們各自以什麼而著名呢?」
「听說,離國人善巫蠱之術,而鳶國人以神秘著稱,外人又很難闖入鳶國國境,所以,到現在都沒人能具體說清這鳶國到底神秘在哪里?」
「嗯,那寒露你又沒有听說過一種叫做蓮花糕的食物?」
「啊?小姐你說什麼?」話題陡一轉變,寒露突然有些轉不過彎來,傻乎乎的反問了一句。
陸紫霜悠哉悠哉的晃動著雙腳,抬眸瞥了她一眼,「我說蓮花糕。」
「這……寒露只听說過桂花糕,沒听說過蓮花糕。」
「听說是以蓮花為材制作而成的,具有美容養顏的神奇效果,不如你去試著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出這種奇異的糕點來,好麼?」陸紫霜抬眸殷切看著她,一臉期待。
寒露一怔,默然點了點頭,徑自離去了。
陸紫霜目送她遠去,開始閉目小憩。
她面上一派淡然之色,似乎剛才的對話只是一時興起,興致一退,半點痕跡也不曾在心中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