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隱宮中,本來正在和齊卿午膳的傾姮突然捂著嘴跑到另外一邊吐去了。
她這邊吐得天翻地覆,連膽汁都要被吐出來了。
齊卿心疼不已,讓人收了午膳,上了酸棗糕。
等傾姮將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得干干淨淨,齊卿才將她抱在懷里,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傾姮,捻起一塊酸棗糕喂到她嘴中。
傾姮本來不想要吃任何東西,但是聞到糕點的酸味,卻張口含下。
齊卿又陸陸續續喂了幾塊,見傾姮都乖乖地吃下了,于是哄道,「陛下,臣適才讓人去叫了御醫過來,給陛下把把脈可好?」
傾姮有氣無力地‘嗯’了一下,又叼走一塊酸棗糕。
齊卿的眼光從傾姮的臉上到她肚子里,轉了一個圈。
「陛下,想吃糖葫蘆嗎?」他問。
傾姮點頭。
看傾姮還在嚼著酸棗糕,他的眼神倏然變得溫柔起來,手也不自覺地撫上了傾姮的肚子,肚皮還平坦,看不出任何異樣。
傾姮從吃酸棗糕的空暇里環住了齊卿的脖子,「朕給你生一個,如何?」
他呼吸一滯,低下頭無聲地笑了。氣息打在了傾姮的脖子上,讓她癢得笑出聲音來。
只有和齊卿在一起,她才覺得放心。
也只有和齊卿在一起,她沒有天天和避子湯。
若是她如今有孕,她想到的人,只有齊卿。
御醫很快就到了大隱宮。
初國男女不必大防,雖把脈不用屏風遮擋住兩人,卻還需要用絲線系在傾姮的手中。故傾姮便是當著御醫的面伸出了手,便好整以暇地等著。
果然,御醫敲了一下桌子,還沒有收線,便跪在女帝的面前,俯子,一邊跪拜一邊說,「恭喜陛下,陛下乃是有將近兩月的身孕,才會頻繁嘔吐。」
此刻大隱宮之中的宮人,全都突然跪下,口中喊道,「恭喜陛下……」
傾姮嘴角含笑,齊卿一只手握著傾姮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傾姮也沒有提醒他,只是挑眉看到,他的嘴角已經不可抑制地揚起來,手中還有一些抖。
齊卿另外一只手揮了一下,然後他欣喜道,「有賞。」
御醫高高興興地帶著賞錢下去了。
而大隱宮之中,齊卿還把傾姮抱在懷里傻傻地笑了。
傾姮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齊卿這麼傻氣的樣子。
她嘟著嘴問,「啟之,你這個樣子如何為人父?」
他蹭了一下傾姮的臉,聲音有些飄渺地問,「是……臣的?」
傾姮翻了一個白眼,敢情他剛剛那麼高興不是因為知道朕肚子里面的是他的種嗎?
只是因為自己有孕嗎?
她正起臉龐,嚴肅地問,「啟之,你要不認朕肚中的孩兒嗎?」
她等了很久,卻都沒有听見有任何聲響,疑惑地轉頭,卻看見齊卿盯著他的肚子定定地。
她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而齊卿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
她輕輕地推了一下……
齊卿終于醒悟過來,他看了她一眼然後突然低下頭,聲音有些含糊,「陛下……」
他窩在她懷里,又往傾姮的胸上蹭了一下,才听見他說,「臣只是……太高興了……」
傾姮總覺得,他聲音有些哽咽。
等他再次抬起頭來,他輕輕地把她抬起來,換了一個讓傾姮更加舒服的姿勢,然後才問,「陛下還要嘗嘗酸棗糕嗎?」
傾姮模模肚子,總不能餓了自己肚中的孩兒,于是點頭,順便張開了口。
齊卿卻像是怕酸棗糕太大塊,還讓人呈上了小刀,親自切了一小塊一小塊地,才喂到傾姮的嘴里。
這下子,傾姮連咬的力氣都省了很多。
「啟之,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要不要認下這孩子。」看著齊卿嘴角彎著,凝神切著酸棗糕,傾姮就想要逗逗他。
他還特地離遠了傾姮,怕刀傷到了傾姮。
听到傾姮的問話,他抬起頭來,頗為傻氣地說了一句,「是臣的。」用的是,肯定句。
就像是小孩子在爭糖果。
傾姮‘噗嗤’笑了,「明明是朕的。」
「嗯,是我們的。」他又拿起一小塊酸棗糕,投喂到自從知道自己有孕就什麼都要別人干的傾姮嘴巴里。
他嘴角的酒窩蕩漾起來,讓傾姮特別想用手去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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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一早就擬定好輔佐大臣的人選,孕後,她便可將初國大梁暫時卸下。國事轉由輔佐大臣處理,而女帝只需要在初國有重大決策時出面即可。
東啟閣之中,女帝和黃門侍郎面對面韓朔席地而坐。
韓朔年紀不過二十又七,能夠坐上黃門侍郎的位置已是不易。韓朔是女帝親自挑選出來的青年才俊,她在繼位初始,韓朔就已經在中書門下,彼時他的職位還沒有如今顯赫,是女帝在賞識過後才將他提拔至此。
這幾年的查探下,女帝認定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故此,他也是在列人選之一。
女帝擬定的名單當然不可外泄,而她有孕的消息也並未傳出。
韓朔被召見時還有些模不著頭腦。
「朕有意將愛卿坐在更高的位置上,愛卿意下如何?」女帝在韓朔到了之後,開門見山淡淡地說。
在他之上,已是沒有空缺的實權高位,韓朔一猜便得知,恐怕女帝是懷孕了。
他規規矩矩地拱手,「承蒙陛下厚愛,臣定當傾力為國。」
「朕將在下月將監國大權交于你手中,望卿勿要令朕失望。」
「定不負陛下。」韓朔這人素來話不多,但是這回卻像是吃錯了藥,「敢問陛下是否有孕?」
女帝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是猜出來了,也不隱瞞,「愛卿猜的不錯,但朝中還無人知曉,愛卿應該知道怎麼做。」
「陛下今日所言,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韓朔憋了一下,猶豫了許久,呼了一口氣終于問道,「可是齊卿……」
他的問題算是越矩了,不過女帝心情尚好,一點都沒有和他生氣的樣子,「正是。」
女帝歪著頭,看見韓朔這個人的嘴角像是勾起一下,最終又變成了平常不苟言笑的樣子。
她想韓朔此人平常一心撲在國事當中,此時連一雙兒女都沒有,以為他是將她有孕之事聯想到了朝堂局勢,便開口道,「齊家乃是清流。」
齊家,是幾十年間崛起的家族,以齊相為首。他們的根基比不過其他大家族,實力也沒有他們強。
韓朔卻低頭說,「陛下多慮,齊卿和我乃是故友。」
等韓朔走了之後,傾姮側頭從窗外望過去,四月天,正是春意最濃時。兩只燕子齊飛,親密無間,從傾姮的窗邊掠過,徒留下嘰喳嘰喳的鳴叫。
自從入了大隱宮後,齊卿竟然沒有過密的友人,平常也不見他和誰書信往來。
而她,連齊卿有些什麼友人也不知。
而她卻難以想象,韓朔此人,會告訴她齊卿和他是故交。
還是說,齊卿的魅力已經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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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過後,傾姮進入大隱宮,她並沒有讓人通報,直直就進入了大堂。
齊卿正逗弄著那只小白狐,他抓著一塊糕點,卻故意不給白狐吃,只是在它面前拿著糕點引誘它。
白狐跳著跳著,就是吃不到糕點。
齊卿顯然心情很好,嘴角含笑。
傾姮悄悄上前,模了一把白狐的尾巴。一般動物,都討厭他人動它們的尾巴。
直到白狐用爪子撓地,然後轉頭看著傾姮。
白狐眼中有些畏懼,氣焰就下去了。
齊卿隨手將手中的糕點扔到了白狐的嘴里,然後低聲吩咐宮人便把白狐帶了下去。白狐還有些不滿意的樣子,看到傾姮的樣子又抖索了一下,乖乖地低頭走了。
傾姮知道白狐有些怕她,便也不理會。
她走上前,「怎麼那麼護著你家狐狸,看見我就讓它躲起來,朕還是吃人的洪水猛獸?」
齊卿卻點了一下她的鼻尖,「陛下怎麼會是洪水猛獸?臣是怕它沖撞了陛下,還有……我們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