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掖宮側殿。
淳容華皺著眉頭,不安地在宮中踱步。
「這次可真是棋差一招……走了個湘淑媛,居然又來了個更難纏的蘇柳曼!看來今後的日子是真不好過了……」
「娘娘,現今再後悔也沒用了,還是想想今後該怎麼辦……」嬌雲跟在淳容華身邊,輕聲道。
淳容華看她一眼,嘆一口氣,讓嬌雲扶著坐下,看著自己手上的指甲淡淡道︰「有什麼用呢……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這個熬過了,還會有下一個,只要我不是一宮主位,我就永遠都受制于人,永遠都要看人的眼色……」
淳容華靜靜地坐著,染紅的蔻丹緊緊地摳進手心。
與此同時,正殿。
嫣貴嬪環視一周,由碧雲扶著坐下,看向側殿的方向,冷笑著道︰「這可算是冤家踫頭了,她恐怕沒想到,有一天還會犯到我手里吧!」
碧雲亦冷笑道︰「當日她恬不知恥地利用娘娘想往上爬,誰知到頭來還不是什麼都沒了,這便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了吧!」
「也是皇後娘娘明鑒,她才會犯到我手里!」嫣貴嬪勾起嘴角,「不過,皇後娘娘可是說過了,現今本宮的身子才是頭等大事兒,如今,本宮可不能光顧著跟她斗氣兒,好好養胎才是正理,否則本宮又成了什麼人了呢?」
「娘娘英明——可是,這樣一來,就什麼都不做麼?奴婢總是不甘心……」碧雲道。
「不甘心?為什麼不甘心?她最近蹦得這般厲害,這宮里明眼人多得是,本來她還有個保命符,也被她自己折騰沒了,就算本宮不出手,難道別人——比如被她逼離了璃掖宮的湘淑媛,難道就甘心讓她逍遙?」
碧雲眼楮一亮,微笑道︰「奴婢明白了,娘娘心思巧妙,奴婢自嘆不如。」
嫣貴嬪微笑︰「明白就好。來,扶本宮去躺一會兒。」「是。」
宸月宮。
「娘娘,皇上下了朝去了書房考校殿下們的功課,听說二殿下跟梁公子都得了賞,如今正由皇上帶著往這邊來呢!」弄琴笑道。
「是嗎?」兮離聞言欣喜地站起身,想了想,道︰「臨近午時,皇上必定是帶著孩子們到咱們這兒來用膳的,你去小廚房催催,讓他們快些,再加幾道孩子們愛吃的。」
「是。」弄琴應聲下去。
「妾身恭迎皇上——」「免禮,離兒快快起身。」
「給母後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都免禮。」兮離起身笑道,「嬪妾听聞皇上帶著孩子們過來,就自作主張命人擺了飯,方才才上齊菜呢!皇上可要趁熱進一些?」
「朕知道你貼心。」曄成帝眉頭舒展,帶著兮離向屋內走去,「還說什麼自作主張,朕的妻子為朕準備膳食,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
兮離微微挑眉︰「是麼,那皇上的意思是,丈夫陪著妻兒用飯也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了?」
曄成帝微笑,捏了捏兮離的臉道︰「朕說你今日怎生如此多禮,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朕呢!怎麼,醋了?」
兮離見曄成帝笑得促狹,又見兩個孩子看著自己,面上一紅,轉頭兀自道︰「皇上說什麼呢!孩子們還在呢,難道在皇上心里,妾身就是個善妒的婦人?」
曄成帝牽起兮離的手︰「是朕說錯了,朕的離兒溫柔大方,怎麼會善妒?」話雖這般說,曄成帝牽起的嘴角卻昭示著他的好心情,「好了,用膳吧。」
飯桌上,曄成帝看看桌上的菜色,轉頭看看兮離道︰「離兒可是偏心了,說是特意為朕準備的午膳,可為何都是慕兒跟舟清喜歡的菜色?」
兮離眼楮一橫︰「皇上怎麼這樣說,妻子為丈夫準備飯菜,丈夫當然就用妻子準備的飯菜了,哪有喜歡不喜歡一說?再說了,妾身心疼孩子們每日用功,吩咐多加了幾碟子菜色不行嗎?」
「行,當然行。」曄成帝笑道︰「只是,朕還是想用離兒親手做的,幾日不用,朕念著呢!」
兮離這才忍不住一笑,嬌嗔了曄成帝一眼,方才對弄琴道︰「听見沒有?皇上這是嘴饞了呢,還不去把早先準備的端上來?」
弄琴笑著稱是,便有宮女端上數十豐盛的菜色。慕兒一見,眼楮一轉,賭氣般得放下碗筷道︰「母後偏心!給兒子的就是御廚做的,給父皇的就是親手做的,可見疼父皇比疼兒子多多了,兒子不服。」
曄成帝聞言,伸手在慕兒額頭上敲了一記︰「你還敢不服,沒有父皇哪里來的你?你母後自然疼父皇多一些,是不是,離兒?」
兮離瞪了兩人一眼︰「說這麼多,還不快趁熱用膳!」
舟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會心一笑,兀自伸出筷子。
午膳完畢,幾人便都離開了。弄琴端上一杯清茶,上前道︰「娘娘,璃掖宮那個蘭才人,是不是該敲打一下?得了幾天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敢扣著皇上……」
「不必。」兮離抿一口茶,道︰「那個蘭才人,是湘淑媛特意留下給淳榮華添堵的,皇上也是為了給淳容華一個教訓,才寵幸了她,她們兩個斗得再厲害,本宮都無須介懷,不過,你還是讓人照看著嫣貴嬪那邊一下,她的月份也大了,可不能被這兩個不知所謂的牽連進去。」
「是……」弄琴應到,又疑惑著道,「既然娘娘您沒把蘭才人放在眼里,今日又何必?……」
兮離抬頭︰「她不值得本宮在意,本宮就不能在意了嗎?」
弄琴看著自家主子的小兒女之態,笑著不語。
吃醋是一門必修課,要吃得恰到好處,既不能吃太多讓人覺得嫉妒成性,也不能吃太少讓男人覺得你不在乎他,有愛才有恨,在意才會介意。
再說說那蘭才人,又是何許人也呢?
原來,當初湘淑媛一個不慎,被淳容華算計之故,丟了一宮主位,落得個軟禁的下場,自然是心有不甘。兼之她湘淑媛雖然人不在璃掖宮了,可璃掖宮是她初入宮就所在之處,苦心經營多年,自然是牢牢掌控著,心月復不知幾何。
于是,心氣不順的湘淑媛便讓自己的心月復暗中推波助瀾,將平時一個頗有幾分姿色和心機,自視甚高的宮婢推出來。皇上自是知道她這番動作,心里也想給淳容華幾分顏色,便也就順勢而為,封了蘭才人。
這蘭才人出身不高,但打小因為顏色姣好,被家人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朝得寵,便認為自己誰都不怕了,一直很是輕狂,後宮諸人個個都心知肚明,這蘭才人蹦不了幾天,更是樂得看她與淳容華爭鋒相對的好戲,便也都收手觀望。
誰知這蘭才人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剛開始皇上寵了兩天,與淳容華之間的爭斗又處處佔了上風,也不顧自己的位份低下,竟然就開始恃寵而驕,妄想拿捏皇上了。
前兩日,皇上在皇後那里連宿了幾日,這位便不甘寂寞了,竟然自己帶著什麼點心吃食的,跑到了皇上寢殿去了,而皇上竟也收下了,當天便翻了這位蘭才人的牌子。雖說也沒什麼,但在後宮這一畝三分地里,不就是在暗示跟皇後搶人麼!
兮離雖是知曄成帝的深意,但出了這事兒,自然是要表態的,否則滿宮妃嬪可就有話題說了。如此這般,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後宮之中,斗爭不斷,更是牽連前朝。如今曄成帝正值壯年,慕兒漸漸長大,兮離也在苦惱。雖說她肯定曄成帝是真真疼愛慕兒,但帝王心術這種東西,誰又說得準?君不見康熙與太子胤礽,相依幾十年,最終還不是父子反目?若是慕兒真真遭帝王忌諱,又該當如何?
兮離苦苦思量,還是應當未雨綢繆。慕兒純孝,她身為母親,看如今父慈子孝,又怎麼忍心打破?還好,如今尚有大皇子在前,大皇子又甚是驕縱,母妃也是那個性子,想必更早會為曄成帝所忌諱,一切都還來得及。
現如今,自家父親與哥哥一文一武,雖說是大權在握,但是自己身為皇後,這樣一來,阮家不免會被說成外戚勢大,那可不妙,兮離打定主意,過幾日還是想方設法告訴爹爹早日考慮告老事宜,爹爹年紀大了,也不該再為了家族勞心勞力,一切有自己與哥哥在便是。
這樣一來,自己的勢力也只有軍隊上的,何況現在哥哥不在外打仗,軍權歸根結底還是握在皇上手中,哥哥繼承衣缽的弟子梁舟清雖是慕兒的伴讀,更是皇上的人。若是這樣皇上都還會起什麼疑心,那她阮兮離不是白活了這兩輩子!?
正思量著,突然听見外面一陣喧嘩。兮離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弄琴︰「外邊在吵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奴婢這就出去看看,娘娘息怒。」「恩。」
兮離看著弄琴走出去的身影,思量了一會兒,近日宮里除了蘭才人,也沒什麼事兒啊,怎麼……
起身,正好弄琴回來,道︰「回稟娘娘,湘淑媛早產了!」
兮離眉頭一皺︰「湘淑媛不是好好地在安如齋麼!怎麼會早產!弄琴,擺架安如齋,讓人去通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