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御座 52第五十一章

作者 ︰ 黑バ眼圈

不到百年的時間,別西卜果然如上帝所預料的那樣出現了‘心痕’,只是熾天使自己都不知道,這點讓水晶天中的神很是納悶。他左思右想也不理解熾天使怎麼會出現這種現象,畢竟地位高貴的他們平時並沒有什麼憂慮啊。

知道別西卜最崇拜的是路西菲爾,耶和華覺得自己向來不善言辭,便召喚正在水晶天中的熾天使長過來,讓他放下公務去開解別西卜,如果真讓一個熾天使出現了厭倦的活下去想法,那實在是丟了上帝的臉面。

得到了命令的路西菲爾也吃了一驚,他沒有猶豫的接下任務趕往恆星天,一路上想了各種同伴出現‘心痕’的原因,卻未曾料到在見了別西卜後,才發現對方只是厭倦了和惡魔永無止境的對峙。

「別西卜,你讓我說什麼是好。」

路西菲爾倍感無奈的坐在一旁,看著面前一臉羞愧跪下的別西卜,一肚子的火也被對方身上圍繞著的灰暗情緒給弄沒了。他想要扶起地上的同伴,結果別西卜卻不敢起身面對自己,只好給出了一個建議。

「倘若你厭倦了,何不去和梅塔坦白,智天使長不會強迫你繼續面對戰爭的。」

「我是智天使副,理當做出表率。」

頭低得更厲害,別西卜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解決方式,天使在乎榮譽到了一種偏執地步,他不可能因為心中的厭倦而不去面對戰爭。

「抬頭看著我,別西卜。」

清雅的聲音中是難得一見的柔和,路西菲爾這個時候也不敢再刺激對方,天父能讓他來解決這件事,自然是對自己的信任,再者同伴的情況不能再放任惡化下去,盡早解決別西卜的心結才是關鍵。

仿佛被蠱惑似的慢慢抬起頭,別西卜的眼前是他向來崇敬的上司,這才緩解了一絲他的不安和恐慌。患有‘心痕’的情況連他都是剛剛得知,知道自己會走向死亡的疲憊感簡直可以把天使的心靈沖垮,沒有誰想要死,但是他無法抗拒這份疲憊之感。

下一秒,卻看見路西菲爾平靜的低下頭,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淺淺的光暈泛開,好似那皎潔的月光那麼溫柔,這或許稱不上是一個吻,而是帶著滿滿光明之力的祝福,聖潔得不可思議。後腦勺被輕輕的托住,別西卜呆愣的注視著落到眼前的金發,柔軟的唇瓣仿佛泛著清香,天使的心核都不禁狂跳不已。

原本空虛乏力的內心在一瞬間被填補了什麼東西,說不出的喜悅和幸福從中溢出,驅散了積壓在心底的灰暗。眼角流出不知名的溫熱液體,別西卜從未如此真摯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情感,不帶任何雜質的友情和擔憂,讓他自己都產生了濃烈的愧疚。

是自己讓殿下擔心了……

戰爭也好,死亡也好,這些真的比得上生活在天堂中的他們嗎……

「梅塔,既然來了何必躲著。」

手指撫模著別西卜的腦袋,被他抱著腰哭的路西菲爾心地松了一口氣,能夠這麼發泄出來也好,什麼事都憋在心里,誰會知道別西卜平時在想什麼。感覺到了門口的異動,路西菲爾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忽然轉過頭沖門口說道。

別西卜頓時僵硬在原地,腦袋埋在路西菲爾的膝蓋上不敢起身,銀發綠眸的天使從外面顯露出了身影,眼神幽幽的盯向了自己的副官……不,應該多加幾個字,是盯向趴在熾天使長膝蓋上的副官。

「路西菲爾,別西卜的事情麻煩你了。」

「沒什麼,稍後你去我那里領罰吧。」

熾天使長的笑容很美,每一絲每一毫都足以掠奪所有天使的視線,可是這抹笑容在梅塔特隆的眼里就略顯冷意了。智天使長瞬間默然,他知道雖然原因大部分是別西卜不肯吐露心聲有關,但責任也在于自己,明明是自己的副官卻需要路西菲爾來開解,這已經是莫大的失職了。

「是的,我會去領罰。」

優雅的欠了欠身,面對熾天使長的懲罰,梅塔特隆沒有推月兌,隨即他也望向了心虛的別西卜,嘆了一口氣道。

「別西卜,我先放你幾天假,你調整好後再來向我解釋吧。」

大聖堂中,耶和華的視線掃過了別西卜身上,眼角流露出輕微的詫異,他發現這個熾天使身上的信仰雖然沒有多少變化,卻隱約的分支出了另一股信仰,而信仰的對象……正是路西菲爾。

手指敲了敲扶手,上帝立刻觀察整個天堂信仰流動,果然發現了很多天使都出現了幾縷細化的分支信仰,有的是低階天使信仰高階天使,也有不少是崇拜著熾天使的天使,而對路西菲爾的信仰雖然相比其他熾天使格外的多,但那都是基于自己的信仰之中發展出來。

沒有多在意信仰的流失和改變,耶和華瞅了瞅一旁快溢出來的聖池,如果能減輕一些也是一件好事,反正自己也不是吸收信仰的神靈,沒必要那麼在乎信仰之力。路西菲爾能有如此多的信仰,足以證明平時的所作所為非常優秀,這個孩子從最初的稚女敕能成長到這個地步,已經不錯了。

他微微閉上眼,掌心中的創世之書被一頁一頁的翻開,第一頁是創世目標,第二頁被自己撕去,第三頁是記錄了創世過程,第四頁是聖靈冊、反面是墮天使名單,第五頁是關于耶和華自己的日常記載,包括他存放入內的人類記憶,而第六頁第一次被他翻開。

泛著聖光的羽毛筆出現在他的手中,沉吟了一會兒,耶和華才往第六頁的標題處寫上了——《人類》。

落筆的一瞬間,金色的神瞳驀然睜大,上帝從御座上站起身,透過無限的阻礙望向了整個世界,他感覺到了……就在剛才,有什麼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法則,怎麼回事?」

耶和華的語氣冷肅了起來,他不相信剛才是錯覺,從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到人類的存在如此重要,仿佛一插入命運之河,就會使得整個世界天翻地覆起來。這種預感讓神也為之猶豫起來,人類……真的有這種威力嗎?

「我無法解釋,這需要你自己去判斷。」

法則留下這麼一句話,自己也去探查世界的反應,它發現對于未來的預感出現了偏差,這代表著有什麼意外要發生了。

大聖堂的氣氛凝滯了起來,銀發神祇停立在御座前半響,才沉默了坐了回去。他翻開第五頁的那一面,果然發現了其中不少的內容出現了模糊,其中包括不少自己對後世神話的了解,以及……人類出現的原因。

是不是……未來會改變,而問題所在是人類嗎?

伸手捂住了莫名雀躍起來的神之心,耶和華認真的閱讀著書中的內容,金色的神瞳也泛起了波瀾,他關上了創世之書,開口向所有熾天使說道。

「路西菲爾,彌賽亞,梅塔特隆,米迦勒,別西卜,薩麥爾,阿斯蒙蒂斯,貝利亞,加百列,前來大聖堂。」

「是,吾神。」

所有听到了神靈傳喚的熾天使都有些訝然,上帝很少會下這樣的命令,離上一次召集所有熾天使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身處于九重天不同空間的他們停下了要做的事情,齊齊向神靈所在的方向行以一禮。

沒過多久,熾天使們都陸續前來水晶天,其中最早到的自然是身處于水晶天的路西菲爾和米迦勒。米迦勒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到了神座之右,神座之左是加百列的位置,而他的上司則一向是神座之前,正面面對著神靈。

如果說米迦勒剛開始還挺羨慕殿下,那麼之後就沒有再羨慕過了,上帝的身上總是散發著無形的神威,這種壓力也不是一般的天使能夠享受得了,仿佛隨時隨地就能看透心思,就連路西菲爾都不敢有一絲走神。

「今天讓你們來,是因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們來做。」

待他們都到齊後,上帝才慢悠悠的說出了原因,當然其中真正的原因還得在之後說明,現在是賣關子的時候。作為一個至高神,首先要懂得神秘一點,否則被熾天使看透了性格可不是一件好事。

「路西,在創世第七天中,你創造其他種族的時候可有體悟?」

「回吾神,路西菲爾只能說略有進益。」

沒有半點說謊,熾天使長站在御座之前,面對著神靈的問題不慌不忙的說道。

「那麼,如果讓你們再次創造一種生靈呢?」

「能為神效勞,是所有熾天使的榮幸。」

唯有這個時候,路西菲爾才可以真正的代表熾天使階級來回復神,因為相信所有的同伴都是如此想法。

「我要你們,為我創造‘人類’。」

環視了一周,耶和華看著他所喜愛的熾天使們都沒有拒絕,他剛才的愉悅之心減淡了下來。作為神靈的他怎麼不明白,一旦出現了人類,天使的地位自然不會再向以往那麼崇高,他必然要庇佑那些弱小的生靈,直到人類成長起來為止。

身為創世神的自己需要創造人類,身為光明神的自己也不怎麼想要人類出現,然而他們的出現證明著另一個時代的來臨,太古和上古時代的分割線。人類之所以是特殊的存在,便源于他們靈魂的特殊性,天生攜帶的原罪是人類的標志,這樣的生靈是耶和華曾經的身份,卻又是如今需要親眼見證其誕生的生靈。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絕望了,以後不會放防盜章,嚶嚶嚶,坑爹的盜文網,謝謝親們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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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水桶粗的雷劫一擊連著一擊奔向地面,九擊連發之下連穩固至極的空間都為之一震,一時間造成了所有仙靈之氣的混亂,狂風呼呼不止,雷聲轟鳴滾滾,擁有著天賦感應的異獸都仰頭咆哮,為天地之威而深深的跪伏下來。

仙界所有仙人都駭然的仰頭望向大陸中央方向,白帝所居住的地方果然被雷池籠罩住,說不出的壓抑氣氛砸落在所有仙人的心頭,體內的力量幾欲破體而出。有多少年,仙人們沒有見到過這種影響整個仙界的天地異象,哪怕是最近幾年有誰突破了大羅金仙,也未曾引動過這種程度的雷劫降臨。

可是成仙後眾所周知的雷劫也不過會有三次,凡界渡劫期的修真者或者僥幸飛升上來的地仙,他們成就天仙時便需要度過四九天劫,還有一劫是天仙進階真仙才會出現六九天劫,最後一劫則是成就大羅金仙之位時才會出現九九重劫。

心底的驚呼還沒有溢出嘴邊,他們都隨後想到了一個可能,那麼排除這三種可能,就只剩下一個傳說中的可能了……仙帝的神劫。

三帝之一的白帝佔據中央位置的所有靈山靈脈,這位殺星可是眾所周知的仙界頂級強者,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度過了大羅金仙的劫難,更在幾千年前就從仙君之位一躍成為了屈指可數的仙帝,除了他,仙人都想不到是誰有能耐引發這種雷劫。

仙界只要不是新飛升上來的仙人,提到白帝時都得小心翼翼的張望四周,畢竟若不是他,怎麼會造成仙界當年的大亂,曾經的一流宗派幾乎全部凋零。如今數百年都沒有關于他的動靜傳出,結果一出來就是驚天動地的消息。

熾烈如火的緋色雷電開始消散,代表著前九道神劫的過去,烏黑的天空中積壓著厚厚的雲層,時不時的出現龍飛鳳舞般的電光,極端不詳的驚悸感充斥在雲端之中,而九九重劫才剛剛開始而已。

諸天劍在指間顫動低鳴,手臂緩緩的垂落下來,劍也在地面劃出一道鋒銳的裂痕,白衣烏發的仙人站在歷劫的正中心,風吹動著仙袂和袖擺,腰間的玉牌在發出清脆的踫響,男子容姿月兌俗而不似凡塵中人。

半響後,身上佩戴的幾件飾物都發出爆裂的聲音,倉促之間畫出的防御陣法不復存在,白帝的唇角溢出了一縷血跡。

絲絲漆黑裂痕微不可查的在他身邊浮現,卻又在濃郁的仙靈之氣下快速愈合,讓站在師尊對面的現任玄宗掌門驚嘆不已。在場只有奉孝和另一個仙帝明白其中的問題,即使是仙帝之間的廝殺,也不見得能在中央仙域的位置破開一個小小的空間裂縫,這足以證明了前三道神劫有多強。

「徒兒果真好本事,竟是為師小瞧了你,只怕你現在離仙帝一步之遙了吧。」

還沒來得及咽下的血水滑落下巴,滴落在衣訣的點點印記燻染出艷麗的色澤,久違的味道依然如白帝師岑印象中那樣腥甜。

十幾位大羅金仙,一位仙帝和五位仙君,同時注視到養父養母在其中躲躲閃閃的身影,白衣帝君的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但面對著這些圍攻自己的敵人時,他的神情還是如萬物盡在手中那樣,一手執劍而無誰敢爭鋒。

「徒兒一直都想要秘境的啟門鑰匙,但是師尊即使做好了渡劫的準備,也……從未打算給我鑰匙。」

奉孝握著封閉飛霄宮的器物,他看著這個昔日敬為父的師尊,文雅柔和的眉宇中流露出遺憾。他沒有虛偽的藏著捏著,當著所有人的面第一次說出了原因。

即使與他聯手的東華仙帝都未曾想到是這種隱秘,不禁心聲疑慮的注視著這對師徒,難不成秘境之中有什麼神器不成?

「痴兒,我說過秘境在走後就會毀掉,里面並沒有什麼你期望的寶物,不過是我平時的幾幅畫而已,宗門里該留下的東西我都給了你,你何必心生此貪念,對不存在的東西念念不忘。」

「我不信,若非里面有一件不能帶走的神器,那里怎麼會浮現過金色琉璃神光,你若是願意留下開啟秘境的鑰匙,我又何嘗會做出如此事情。」

完全沒有把師尊的話听進去,奉孝激動的說著自己壓抑已久的事情,不知什麼時候溫和的聲音中就出現了怨恨。

那股怨恨驚醒了不怎麼相信的白帝,他低笑了幾聲,諸天劍握在掌中的感覺第一次如此沉重,看著自己的的好徒兒和東華仙帝聯手禁錮宮殿,看著養父養母為了一粒延壽的丹藥而出賣自己,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也許,我就不該把你們引入道途。」

他虧待過徒弟嗎,一個棄兒被自己撫養長大,成為了仙界一流宗派的掌宗。他虧待過父母嗎,即使並非是親生的爹娘,他還是在修道後想盡辦法替沒有靈根的他們延壽,若非爹娘活的壽命已經有違天命了,他又怎麼會寧願爹娘壽盡後去輪回,也不願意看到未來有朝一日魂飛魄散。

先是消耗自己的力量,再是通過打斗力量波動引起天劫降臨,這是想要了自己的命啊!

「白帝,與其面臨天劫,你還不如束手就擒,這樣也能苟且偷生一時。」

剛平息了體內翻滾的血氣,東華仙帝的譏諷聲音就傳來,白帝的面色依然是萬年不變的高傲,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哪怕是巔峰狀態去面對神劫,他都沒有超過五成的把握,更別說目前被敵人盯住,要在措手不及下去渡劫。

「就算我們向來不和,我也沒想到你會為了仙界勢力而與我為敵,區區俗物就連你也無法放下嗎。」

帶著居高臨下的輕蔑,師岑修煉至今超過兩萬年,得到白帝的稱號也不過是數千年來的事情,就算曾經在仙界為了爭一席之地而攪得天翻地覆,憑底蘊依然無法與修煉了幾十萬的東華仙帝相比。

「也罷,會這麼在意勢力的你,也難怪遲遲停留在此。」

他不明白這個同樣身為仙帝後期大圓滿的家伙為何放不下勢力,仙界之上還有神界,這是他們都知道的秘密,成為神才應該是仙帝的目標吧。事到如今,東華仙帝擺明了想要除掉自己,白帝師岑也就沒打算說什麼廢話了,他是絕對不會逃避神劫。

東華仙帝的臉色一青,明顯听出了弦外之音,最惱怒的是他無法反駁什麼。

師岑打量著神劫帶來的空間凝固,這種程度足以使得敵人也無法進入,除非是自己逃出神劫的鎖定範圍,沒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幫助自己。

並非是不能逃走,但是……

他不想走的原因才不是這些理由,神劫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面對著越來越重的精神壓迫,白衣烏發的帝君在所有仙人謹慎的目光中笑了,他眼神執拗的望著那泛著橙色電光的天空,好似能夠穿透天空看到另一個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誰敢相信……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直指神界!

比起對神界一無所知的人,他所看到的風景無疑更遠,更不會像東華仙帝那樣鼠目寸光的注意到仙界的一畝三分地。

他會成功的,這一點從剛跨入修道大門的時候就如此堅信,在所有人認為自己狂妄的時候,他不就是這樣從凡人界飛升到了仙界。雖說到了神界後再無什麼正邪之分,連和自己來自一個下界的家伙都成功晉級魔尊,沒道理修仙者在渡劫的時候比修魔者難。

「師岑!不要渡劫!」

一聲略帶焦急的呼喊從另一端響起,令東華仙帝率先變了臉色,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人靠近,這不是證明著來者的實力在他之上,仙界之中還有這等存在!比起不太了解情況的仙帝,奉孝看向來者的時候皺起了眉,過了一會兒才從記憶中想起了對方是誰,不禁笑著向其他人解釋道。

「師尊,勾結魔修者這一條,可不是我們冤枉你了。」

本來沉著的心境頓時被打亂,還打算無視周圍人的師岑抽動了一下眼角,手中的諸天劍指向了那個來者。紅衣如血的衣袍張揚至極,男子從遠方翩翩而來,妖冶俊美的容顏中魔氣盎然,一雙上挑的桃花眼仿佛能勾魂攝魄,卻對所有男性生物呈反效果。

比如……

「我不認識他,你們殺了他也無所謂。」

白帝面無表情的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對于徒弟的污蔑毫不留情的否認,天地可證,他和這個修魔者才沒有關系。

「岑岑,你怎麼能忘記我們的過去,還有在凡界的美好時光。」

一個閃身,紅衣男子避開了所有仙人形成的攔截,在師岑錯愕之際,他以自己的實力撕開了神劫封鎖的空間,一彎身鑽入了其中,也成功令天空中的神劫停止了下墜。哪怕神劫也是有著降臨規則,絕不攻擊歷劫者以外的修道者,以免破壞過大毀了下界平衡。

「魔尊,擅自跨界已經違反了兩界的協議,你若是再阻我渡劫……休怪我翻臉。」

一柄劍直接橫在對方的脖子上,師岑感受著那些仙人異樣的眼神,心底略微急躁起來。從來都沒有渡劫的時候還讓其他人參與的先例,更別說是讓魔修者來插手自己的渡劫,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他們逼你渡劫你就渡劫,師岑,你怎麼就如此傻呢?」

阻止了師岑想要主動渡劫的意圖,封凜暗自松了一口氣,可是下一刻就輪到他傻了眼。眉宇肅穆的白衣仙帝冷笑了一聲,劍鋒一轉,一劍插穿了他的肩膀。鋒銳的刀刃優雅的滑過肌肉和骨骼,白帝獨有的極端火屬性仙力為他留下了一道被灼傷的劍傷,炙熱的同時又冷到了心底。

漆黑的眼眸中是不容忽視的冰冷,以及……隱約的瘋狂。早在神劫降臨的時候,心魔就已經引發了師岑想要成神的偏執,封凜到底是不了解師岑想要成神的由來,更不明白那份誓不罷休的狠勁是為了什麼。

「你即已成為魔尊,為何我就不行,今日便是渡劫了又何妨!」

手指捂住自己的傷口,血色的液體染濕了他的紅衣,這是封凜成為魔尊以來第一次被仙帝級別的人給刺傷了。冒著被隱世仙尊追殺的風險跑來仙界,一番好意還被人誤解,封凜妖異的面容上低低的笑了起來。

這一次的神劫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他佔卜到的結果……戾氣之重竟在他的魔神劫之上。

「封凜,你死了這條心吧,難道你至今都沒有看出來嗎,師岑修道的決心就在于此啊,若是你阻礙了他,道心動搖,師岑今後就算是不死也得瘋狂。」

記憶中另一個老不修的魔尊在他趕去仙界前忽然出現,慢吞吞的走到他的面前,阻攔住了封凜強行跨界的行為,白發老翁嗤笑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

「哼,你別以為自己這麼容易修成了魔尊,就把全天下都當成不斷出妖孽的地方,白帝師岑的資質根本不足以達到飛升的要求,也不知道他是得了什麼機緣,才使他這麼迅速的突破到了仙帝後期,成也因執,敗也因執,白帝師岑若是隕落也屬于天意。」

心中為這番響起的話而驚疑不定,封凜不知道那個家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他的眼里,師岑竟然還差了資格?

「承元魔尊,出去!從我的渡劫範圍中出去,難道你也想破壞我的飛升。」

封凜自是不會听從對方的話,但是先驅逐他的就是神劫了,哪怕魔尊已經度過了一次神劫,可是神劫代表的是神靈的威嚴,力量不夠就能抽取神界的神力來補充。

從第一次的九道赤色雷電,依次按照赤、橙、紅、綠、青、藍、紫、黑、金的順序疊加威力,九九八十一道天劫看上去與大羅金仙的劫難相似,其本質已然是天差地別。

高于仙靈之氣的神靈之氣讓站在一邊的東華先帝都如痴如醉,仙界中另一位沒有插手的仙帝也出現在遠方,鳳棲仙帝安靜的觀看著這一幕,現在陸續降臨的神劫,完全不是沒有飛升的魔尊封凜能夠阻止的了。

不!或許說……就算是天神下界也無法阻礙陷入魔障的白帝,他想要渡劫飛升的心情濃烈得令在場所有人都錯愕,就好像千萬年中積壓的期盼在此刻爆發。

緊接著,九道明亮的驚雷在眨眼中轟然落下,迸發的氣浪震耳欲聾,再場所有仙人都呼吸一窒,而封凜一不留神就被那股威壓給掀到了一旁,無法阻礙白帝的神劫降臨。

九九重劫的時間注定了不快,但是在封凜的和其他仙人的眼中都看得心驚膽戰,如果說剛開始的幾道還算預估之中,那麼之後的雷劫就出現了劇烈的變化。三天三夜的不斷劈落,帶來的是仙界數百萬年內第一場神劫,仙界的所有生靈都關注著這一場神劫的結局。

直到幾乎撕裂天空的紫色雷電將大地都染上了一層紫光,才逐漸到了神劫的倒數第三重。而此時師岑的手臂已經開始顫抖,不僅是被雷電擊傷了仙軀,更多的出現了精神層面上的掙扎,這一生的喜怒哀樂都浮現出來,所有的殺孽和業力都成為了阻礙他清醒的元凶。

天雷易躲,心魔難避。

修真到了一定境界就會降下天雷,這也可以成為老天對逆天者的考驗和懲罰,凡人妄想以肉胎登臨仙人之位,自然有著那讓修真界驚悚的四九天劫,但凡面臨天劫的道者能活下來的都十不存一,更何況是幾千萬年來都不一定飛升一個的神劫。

整個仙界、魔界包含的修道者數不甚數,妖修者、佛修者、魔修者、鬼修者、仙修者,靈修者,他們都是從下界千辛萬苦才飛升的強者,但到了這一界又要從最底層修煉上去,能再次達到凡界地位的修道者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在這成為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員,而師岑就是從這底層之中闖上去的仙帝。

本來以他的心志,度過心魔的程度自然比其他仙帝容易,可惜往年做過的事情最終到了算賬的時候,神劫可不管你殺人的原因是為了什麼,殺了就是殺了,欠著的因果就是欠著。

九道黑色的巨雷轟然落下,發鬢上的飛霄冠也在承受不住空間壓力時碎成粉末,諸天劍上竄起的白焰如蛟龍出洞般撐起一片防御,火焰和雷霆交擊時整個渡劫空間都為止一暗,白帝沒有猶豫的趁機使出玄門劍訣,隔斷第八重黑色雷劫的凶猛勁頭。

劍訣在白衣帝君手中使出的效果讓奉孝都瞪大了雙眼,在場的大羅金仙也覺得不虛此行,這注定是一場獨屬于師岑和神劫的角逐,任何沒有達到這個層次的仙人都無法插手,更無法窺視其中的萬般玄奧。

身體仿佛承受這無窮的壓力,沾滿汗水的長發披散在白衣上,師岑臉上的一股青氣轉為了蒼白,潺潺不絕的血水從唇中流出,腳下已經形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泊。他腳步不穩的靠著長劍支撐住站立,到了將要面對最後一重天劫的關鍵時期,體內的仙靈之氣在雷劫的淬煉下慢慢轉換為神靈之氣,微妙的遲滯都會造成他來不及蓄力。

師岑的眼神時而迷茫困惑,時而狠戾森冷,仿佛陷入了什麼幻境一般,幾乎實質化的負面情緒糾纏在他的周圍。濃稠的黑暗從空間中溢出,流動到白衣帝君的腳下,方圓百里之內好似真的有什麼地獄的冤魔爬上陽間,讓見慣了魔界廝殺的封凜都倒吸了一口氣,為什麼……為什麼師岑的神劫殺孽如此重,按照他以往得知的情報來看,師岑並沒有干過有違天和的事情啊!

檢查到自己受傷的程度,師岑只覺得連站立都是一種艱難,昏暗的視覺好像只能看見自己的長劍,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使得意識都渾濁起來。時隔了多少年,這種被雷霆轟擊的痛苦再次出現,喚醒了他當成在凡界渡劫的記憶,那時的他連一個像樣的仙器都沒有,就憑著自己一柄本命靈劍執拗的堅持下來,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放棄這一次的渡劫吧,以後還能再渡劫的,何苦拿命去賭博。」

封凜滿臉復雜的注視著男子,聲音一轉先前的強硬,變得格外輕柔起來。他走到了被神劫鎖定的空間邊緣,紅色袖擺下的手指緊握,修剪圓潤的指甲掐入了掌中而不自知。

「我只是不甘心……你,是你來了啊。」

剛說著話的師岑忽然語氣一轉,驀然抬起頭看向了本來空無一物的前方,在封凜不解的目光下,他遲疑的望著誰也看不見的幻景說道。

神秘的波動將仙人暗藏的記憶悄然盜出,從雲深霧里的斷崖里有誰從中走來,黑色的發、黑色的瞳都是那人沉寂的冰冷,烏紫色的玉冠還是當初的模樣,垂落于臉側的兩串珠絡為他增添了一絲華貴。

困住他手腳的鎖鏈在窸窣中一根根斷去,記憶中被困在歸墟之境的男子走到了師岑的面前,卻沒有在靠近一步。

看到他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白帝冷漠的臉上微微動容,在下一秒又為對方的出現而迷惑不解。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衣袍才恍然大悟,白色的衣袍上繡滿了火焰的紋路,鳳凰一族的羽毛也不過是繁復花紋中的點綴,伸出手還是佩戴著一副碧炎天鶴的手鐲,這是自己曾經附身于火域神帝時的裝扮。

「焱兒。」

眼中的光彩瞬間黯然了下來,師岑的笑容有些勉強起來,他知道對方還是把自己當作那個兒子,這個男子看見的人依然不是自己。

「爹親,你度過了劫難嗎?」

「焱兒。」

男子深刻而俊美的容顏不怒而威,他看著倒影在眼中的火域之主,慢慢的伸出手,冰冷如朝露的指尖觸及師岑的眉眼,卻在他觸手不及之下狠狠的撕下。

「啊啊啊——」

一聲慘叫,白帝的半張容顏立刻混于一旦,左手顫抖的捂住血肉模糊的臉頰,他第一次驚慌失措的向後倒退,連諸天劍都握不住的跌落地面。

「你頂著吾兒的身體,還有臉叫本尊為爹。」

「不是的!不是的!」

「我沒有吞噬你的孩子!他在我來之前就消散了!」

心底最害怕的事情被揭露開來,但是師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修士,更何況現在的自己又不是那個火域神帝,所有的功力和境界都是他一點一滴修煉而成,他並沒有霸佔境焱的軀體和力量。可是被自己最仰慕的存在敵視,這樣的痛苦足以讓師岑模糊了現實和幻象,他想要飛升到神界的原因,大部分都是為了再見到這個人啊。

「我不是境焱,我是師岑!」

想到了最關鍵的一點,師岑在魔障之中痛苦的大喊,這一句話是他此生最不想承認的話,撕碎了他以往的自欺欺人。

「仙界?那種下界的螻蟻?」

幻象被白帝親手打破的時候,隱約還能看見黑衣尊者譏諷的笑容,師岑在心緒大慟之際,封凜憤怒的長嘯仿佛從另一個世界穿透而來,震醒了被心魔撩撥的他。白帝看著斜插在地面上的諸天劍,一時間背後冷汗淋灕,這才驚悚的想起了自己應該在渡劫,但是再防備已經晚了,心魔迷惑住渡劫者……成功為天雷降落而爭取到了時間。

想要躲開卻避無可避,一道堪稱纏綿的金色雷霆從背後貫穿了心口,師岑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面,捂住的胸口出還殘留這金色雷電的力量,無法言語的劇痛撕裂了仙軀,痛到了他想要哀嚎卻失去了力氣。

臉上被撕破皮膚、胸口被貫穿心髒,連修道者丹田處是仙嬰也差點要被擊碎,這只是九道金雷的第一道!

他是仰慕,成為心中最大的破綻。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為它所洞察,所有的悲喜都是它喜歡抓住的漏洞,天劫沒有感情,更不會有多余的憐憫,它需要做的就是給與歷劫者最大的考驗。

「師岑!」

搖搖晃晃的驅使著身體站起來,听到了封凜焦急的呼喊,師岑的笑容似悲似喜,映襯著毀去的半邊容顏更顯得無言的悲哀。口中含著的都是鮮血,哪怕是笑容也是苦澀得想要哭出來,看到之前的幻象,不禁令他想到自己所追求的莫非是如此下場。

什麼時候純粹的修道之心演變成了一場對夢的追逐,渾身狼狽不堪的白衣帝君仰頭看向天空,積壓的烏黑雲層又出現新的變化,孕育在其中的金色神雷深不可測,卻令他的心都涼了下來。

踉蹌的撿起落在地上本命仙劍,師岑的眼神逐漸平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那場幻境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直到現在清醒過來後都精疲力盡。他苦笑一聲,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再轉頭看向業已渡過神劫的紅衣魔尊時,師岑斯條慢理的撫平袖子上的褶皺,輕聲說道。

「一場夢,竟令我追逐了千萬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听著師岑第一次正面對自己述說的心思,不詳的預感充斥在封凜心底,令他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對方說下去。

「知道我為什麼從未用過‘本帝’的稱呼嗎,只因為我覺得我不配,不僅東華仙帝不配,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仙帝和魔帝都不配。」

「仙帝與神帝不過一字之差,竟是天淵之別,這輩子也許止步于此了。」

「不要再說了!如果你敢死,我就殺了仙界所有人。」

魔神之力在紅衣男子的體內涌動,找不到合適的威脅方式,他只能咬牙說出了最俗套的話語,可惜持劍而立的師岑已經不在乎了。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那些背叛者一眼,他只是趁著自己還能說話,向封凜說出最後的遺言。

有些話不吐不快,否則這一輩子都要隨著他消散。

「我之一生,所求也不過這麼一件事,倘若你飛升到了神界,替我去去看看歸墟之境,那里是否還如記憶中一樣美麗。」

所有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不息,停留在那赤紅的火獄之中,火紅的天,火紅的地,深淵的岩漿永遠的翻滾不息,尊貴的帝城屹立在東方的荒原之上,那是他心心念念的神界啊。諸天劍在金色的神雷中崩裂,師岑深深的看了封凜最後一眼,他的身形在神劫之中慢慢消隕,與這座宮殿一起不復存在。

神劫中沒有退縮這一詞,不是渡過神劫成為仙尊,就是徹底是死去,可笑他以為自己比誰都幸運,原來也只是世間的螻蟻而已。

若說他和其他修道者有什麼區別,大概就是在他還是**凡胎的時候,便有幸在夢中穿越過神界,以一介神帝的身份目睹了至高之境的景色,也遇見了被困在歸墟之境的神尊,奈何……夢中的繁華如夢鏡那樣易碎。

夢中三天的經歷,種下了一生的心魔,使他從一個普通的小道士走向了今日。

可否後悔……

不悔。

再來一次,他依然甘之若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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