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
「50。」
「心率。」
「60b」
「腦電波指數正常,脈搏偏低,心髒已經恢復功能。」
朦朧之中,徐凌的意識里傳來了這樣的對話,他感覺自己的身下不再是堅硬的岩石,四周可怕的氣溫也變得如同春季一般宜人。
這樣的轉變讓徐凌整個的毛孔都因為驚嚇而徹底張開了,他說曾近說過自己永遠不可能會昏迷,因為盤踞在腦中的黑色能量一直強迫著他保持清醒的狀態。
而在吸收了雪蛛身上奇異的能量之後,黑色的能量似乎被徹底的束縛了。徐凌只記得最後的記憶是整個洞穴都徹底的崩塌了,他努力用身體構築起最大的空間讓另外兩人能夠最大程度的擁有足以呼吸的氧氣,隨後黑暗便籠罩了屬于他們的世界。
空氣不知從何時開始稀薄,而他的意識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模糊。
簡單的直白的對話還在繼續著,徐凌微微睜開了眼楮,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潔白的世界,兩個穿著白色長褂的醫生正在低頭記錄著各種數據,而自己則像是擺放在實驗桌上的白鼠,身上被各種吸管所連接著。
徐凌動了動手臂,發出了一陣聲響。兩名醫生似乎是受到了驚嚇,雖然面容掩藏在口罩之下,但眼神中卻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1101號已經蘇醒。」其中一名醫生迅速按下了擺在床邊的通話按鈕,徐凌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是被鏈條緊緊捆綁在鐵床上的。
而且,他的雙腿似乎也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這樣程度的捆綁對于徐凌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阻礙,但他感覺自己確實太虛弱了,月復中的空虛已經化作了絞痛在胃部糾結,四肢仿佛是剛剛從水中打撈起來,用不出一絲的氣力。
通話之後的一分鐘里,房門被打開了。一個豎著板刷頭的中年人走到了徐凌的面前,他的身材實在有些太高大了,躺在床上的徐凌甚至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听見了他低沉的聲音。
「能夠說話了嗎?」
徐凌想要開口的,卻發現喉嚨里像是被灌進了辣椒,干澀的感覺簡直能夠令人抓狂。
「水。」
勉強說出了一個字,那個中年人朝著醫生點了點頭,隨後一根吸管被放入了徐凌的口中,幾縷清泉滴落,這才緩解了那可怕的灼燒感。
「我叫肖寬,隸屬于國家安全特別行動組十三科。你和你的同伴在雪山中被我們發現,不過我們暫時無法查明你的身份,如果你已經可以開口的話,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調查。」
肖寬的聲音低沉而冷漠,透著一股令人厭惡的平淡。可惜徐凌沒有選擇,他點了點頭,嘗試著發出了幾個音符,隨後開口說道︰「他們…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自始至終,肖寬的眼楮一直緊緊的盯著徐凌的雙眼,據說這樣由上而下的俯視會對人產生一種極大的壓力,特別是對于虛弱的病人,這樣的壓力令人難以抗拒。
可惜,這一招似乎對于徐凌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他用淡然的眼神回應著肖寬的審視,看不出半點緊張。
肖寬似乎放棄了,拿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徐凌的身旁,說道︰「他們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期,你們被埋在雪山整整三天才被發現,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他們很危險!」徐凌掙扎了一下,卻沒有絲毫的效果。鐵鏈的結實程度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料。
肖寬依舊平淡的看著徐凌,說道︰「我建議你先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全問題,這里是十三科的分部,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那你一定會很危險。」
「那你問吧。」
類似的威脅徐凌這一生不知經歷過了多少次,肖寬顯然不算是態度最差的一個,但徐凌的從容還是令他有些吃驚。
肖寬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什麼,只是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小本子,對著徐凌問道︰「你的姓名,身份。」
「徐凌,spm特工,身份代號是a006。」
徐凌的回答明顯讓肖寬記錄的手愣了愣,不過他並沒有任何失態,繼續問道︰「你來到中國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進入祁連山脈。」
「抱歉,我有對任務進行保密的義務。如果你想知道具體的情況完全可以致電spm亞洲分部,他們一定能夠給予你滿足的答案。」
這樣的對白在特工訓練之中只能算是基礎中的基礎,徐凌滿以為肖寬會轉身離開,卻沒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一會,隨後從懷里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片,放在徐凌的床邊。
肖寬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的本意只是想測試一下你的可信程度,至于你和那個女孩的來歷,在韓飛留下的信息里我們已經知道了。」
「可是你剛才說他還在危險期的。」
徐凌的心中掠過一絲詫異,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肖寬似乎不想隱瞞什麼,在徐凌的眼前舉起了右手,在他的食指上纏繞著一根粉色的能量條,這種靈力的感覺徐凌已經見過了很多次,確實是屬于韓飛的。
肖寬解釋道︰「你們在三十米厚的雪層里被困了一天,如果不是韓飛那小子的能力我們也不可能找到你們。你可能還不了解他的能力,不過他確實在最後關頭救了你們,當然作為交換他也把你們的信息留在了能量條中。我們也很想第一時間聯系spm,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先閱讀一下眼前的報告。」
肖寬朝著兩名醫生使了一個眼色,隨後捆綁住徐凌四肢的鐵鏈便被解開了。他有些吃力的將身體向上挪動了一下,緩慢的拿起了那張報告。
隨後,徐凌的臉色忽然變成得死灰,無法抑制的驚訝讓他二十多年來的冷靜瞬間付之一炬。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病房里傳來了高亢的叫聲,綁在徐凌身上的軟管被扯斷了數根,透明的葡萄糖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讓喧囂之後的寂靜中多了一分詭異。
肖寬的表情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看著徐凌逐漸的從暴怒轉為平靜,隨後無力的將雙手垂在了床上。
這只是一分很簡單的報告,訴說了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就在徐凌身陷險地的那一天,位于法國的spm華夏分部也發生了爆炸,劇烈的爆炸將整棟房屋炸成了碎片,據稱spm華夏分部的最高負責人陸闕與克勞德當時也在房屋之內,而因為爆炸的威力過于巨大,已經無法從廢墟中分離出尸體的殘骸。
肖寬對著徐凌說道︰「事實上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調查了你的身份,但是目前整個spm的網絡都因為被黑客入侵導致癱瘓,而唯一能證明你身份的兩個人也行蹤不明。所以…」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
徐凌雙手合十,抵在了額頭上。他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大腦中轟鳴一片,就好像那場爆炸並沒有發生在法國的巴黎而是發生在了他的大腦中。
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了殘骸四散而去,耳中盡是隆隆的轟鳴。
「好吧,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半個小時後希望你能夠回答我的問題,畢竟我們也有兩個同伴失蹤在了那片雪山里。」
徐凌不記得當時自己究竟是點頭還是搖頭了,他只覺得心中有一陣莫名的煩躁,右眼中那股黑色的力量似乎就要掙月兌極寒的封印,開始蠢蠢欲動。
兩名醫生跟著肖寬一起離開了,徐凌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在床上靜坐著,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忽然有些懷念克勞德,雖然在十六歲的時候克勞德就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不過對于這個教導了自己整整四年的教官,徐凌還是心存感激的。
至于陸闕,他絕不相信一場爆炸就能夠奪去那個老頭的生命,因為在十二年前,在那場可怕的大火中,那個老頭毫發無傷的將那個被黑色火焰吞噬的自己挽救了下來。
但是這場爆炸究竟意味著什麼?
徐凌在這個問題中反復的糾結,卻無法找到一絲線索。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著,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半小時的時限早已過去。
肖寬說過半小時後他會再來的,十三科的人還不至于連這些基本的時間觀念都無法掌握。徐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房門的門扉半掩著露出了一絲縫隙,徐凌躡手躡腳的從床下走了下來。恰巧此時,肖寬推門而入。
他的表情似乎與之前發生了明顯的轉變,那種至始而終的冷淡不見了,轉而變成了極度的焦急。
徐凌發現他的右臂上多了三道奇怪的破損,卻沒有血液流出。兩人照面之後相互愣了三秒,隨後徐凌說道︰「你不是說十三科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過去是,你快跟我來。」肖寬抬起左手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但這個舉動卻引起了徐凌的注意。
肖寬是一個右撇子,之前無論是記錄或者是拿什麼東西,肖寬一直習慣性的使用著右手,而此時他擦汗的時候卻用上了左手。
徐凌一言不發的走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下了肖寬右手的袖管,隨後他看見了幾欲令人作嘔的一幕。
明明只是三道細微的破損而已,但肖寬的右臂上卻仿佛是被涂上了紫色的燃料,從三道細微的傷口旁朝著外側擴散,幾條白色的蟲子像是蛆一般在腐爛的肌肉中蠕動。
肖寬額頭上的汗珠更為細密了,徐凌想了想果斷的將右手覆蓋在了那三道傷口之上。
「不要!」
肖寬想要掙月兌的,徐凌感覺手中傳來了一股巨力,眼前的這個中年人明顯潛藏著巨大的靈力,但這對于徐凌來說沒有絲毫的作用。
在冰泉死里逃生之後,雪蛛腦核之中那股神秘的力量便似乎被他完全的吸收了,可怕的低溫從徐凌的掌中散發,卻又如同一個精湛的外科醫生一般,只是讓這股力量順著血脈將受到感染的血液凍結。
徐凌忽然發現自己夠通過這股力量看清肖寬右臂的狀況,他本以為那是一種毒素,但隨後徐凌發現自己錯了,似乎有人通過某種方式將蟲卵送入了肖寬的右臂之中,而那種惡心的生物正以極快的速度在血液之中繁衍。
這樣的情況徐凌第一次遇見,他無法確定自己的力量是否會對肖寬造成致命的傷害,但此時絕不會猶豫的時候。
徐凌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如果你死了,不要怪我。」
肖寬點了點頭,隨後一股令人窒息的負面情感涌入了他的大腦。
手臂上痛徹骨髓的灼燒已經不是痛苦的全部了,難以想象一個飽經風霜的漢子會像現在這樣,因為難以承受的劇痛,臉部的肌肉抽搐甚至開始變形。
徐凌的右眼又開始泛出那種紅光,他努力將已經變為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色能量在另一種極寒能量的控制下緩慢的輸入肖寬的血管,隨後將那些蟲卵徹底消滅。
這樣的難度不亞于一場巨大的外科手術,幸好作為第一個實驗品的肖寬運氣真是極好。數十秒之後,當徐凌將右手松開的時候,他至少還活著,雖然那種負面情緒的後遺癥讓這個漢子在一分鐘後才緩過了神來,隨後略帶感激的說道︰「謝謝。」
「道謝什麼的以後再說,立刻帶我去鳳鳴和韓飛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