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把碗盆什麼的提回家,家里,女乃女乃和大姑一家子也正在吃飯,院子里飄著炒肉的香味。
把碗筷放在盆子里,去壓水清洗,用絲瓜瓤洗碗可以吸油,這時候也沒洗潔精什麼的,如果鍋碗太油了,一般都是用洗衣粉洗……
孟時是寧肯燒點熱水去油,再用絲瓜瓤洗,也不想用洗衣粉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真是至理名言,讓習慣了二十年後生活的孟時,再習慣現在的生活,那簡直不可能。
正在洗碗,徐寧又跑過來了,手里還端著飯碗,堆滿了肉。
「我有肉吃,真香啊。哼,叫你們不給我吃炖雞蛋,我也不給你們吃肉。」徐寧故意說道。
孟時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這種小孩,屬于是從小被慣壞了的。
想想也是,大姑一口氣生了五個女兒,最後才生到一個男孩,能不嬌慣麼。
可以說,一家子全都寵著這一個小祖宗,要什麼給什麼,哭了就罵那幾個姐姐沒照顧好他,姐姐們也從來不敢跟徐寧爭任何東西!
大表姐徐萍就不說了,完全繼承了大姑的性格,尖酸摳唆簡直是一模一樣;二表姐徐凡,則是完全繼承了大姑父的性格,內向羞澀懦弱,什麼都不敢爭取,就連自己的婚事,也完全都是由大姑給她做主的,大姑為了彩禮,把她嫁給了一個混混……不提也罷;三表姐徐圓,長得不太好看,但是心里扎實,人也上進,後來嫁了個廚師一家人過的倒是不錯;四表姐徐青,長得很漂亮,是四姐妹中長得最漂亮的,心眼兒也多,可以說是心比天高,總想嫁個好的……
四姐妹的性格,從現在就看得出來。
大姐徐萍歲數比較大了,平日里都是被大姑當成大人用的。二表姐徐凡和三表姐徐圓,從小就要照看徐青和徐寧。
徐青長得漂亮,招人喜歡,徐寧是男孩,性別決定一切。
所以,在家里過得最憋屈的就是徐凡和徐圓了。小霸王徐寧說一,這兩個姐姐不敢說二。
這會兒,徐寧過來炫耀,徐凡和徐圓早就吃過飯了,卻是訥訥地站在一邊上,也不說話。
孟時知道徐凡是真的懦弱,沒有一點兒心計。
可是徐圓……就不好說了,這位可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見孟時自顧自地洗碗,完全不理會自己,徐寧有些惱怒。
「孟時你聾了是不是,跟你說話听不見啊。想吃肉不?想吃肉你爬地上當牛讓我騎一圈,我就給你一塊肉吃。」徐寧一臉瑟地說道。
孟時真想無語望蒼天,她是真的不記得小時候這些事情了,她記憶里也只是覺得徐寧是個頑皮的小孩,可是,真有這麼惡劣嗎?
她並不覺得頑皮是個貶義詞,她弟弟孟翔飛,在鄰里鄰居之間,可是出了名的壞蛋,一天到晚不是搞這樣的破壞,就是搞哪樣的破壞,就連媽媽當時氣急的時候也說︰不知道長大會是個什麼東西!
可是誰能想到,長大後的弟弟,完全判若兩人。
靦腆、內向、寡言少語,又特別心軟。
那時候,孟時不知道有多希望弟弟的性格,還想小時候那樣活潑開朗,哪怕是被爸媽追著罵,被打,也還是頑皮!
看了眼徐寧,他那分明是孩子氣的臉,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冷漠和惡劣。
「徐凡,我要騎馬!」
見孟時不理他,徐寧立刻就怒了,轉頭朝站在一邊上跟木頭人一樣的徐凡吼道。
徐凡比徐寧大了五歲,今年已經十五了。
來外婆家,她本該也好好玩玩,可自從進來之後,只要大姑和徐寧不叫她,她就一直呆呆地站著。
這會兒,徐寧一喊,徐凡趕緊就跑過去,完全不敢反抗。
「這是在外面呢,等回家了再讓你騎!」徐凡小聲說道。
「我不管!我就要現在騎!徐凡你到底給不給我騎,敢不給我騎,小心我拿竹條抽死你!」
徐寧的聲音極其……狠厲。
听著他這麼說,徐凡眼里就露出了一絲恐懼。
緊接著,她慢慢地趴在地上,給已經十歲的弟弟當牛來騎。
孟時看過去,徐凡的臉和脖子都已經漲紅了,眼楮死死地盯著地面。
很簡單,這場面在他們自己家里肯定是常有的事,徐家人都習以為常了,可是現在是在外婆家,舅舅的女兒還在看著,徐凡就算是再怎麼,也會感覺到難堪的。
然而……在被弟弟或者母親打的恐懼面前,自尊根本不算什麼。她還是跪爬在地上,讓弟弟騎著走……
徐圓就站在邊上,毫無存在感,卻沒惹徐寧生氣,也讓她跪下給他騎。
徐寧騎在徐凡的身上,一手抓住徐凡的馬尾辮,一手向後拍徐凡的**,嘴里還喊著,「駕駕,駕駕駕!」
徐凡要是爬得慢一點兒,徐寧就狠狠地拽徐凡的辮子,疼得徐凡眼淚都出來了,卻不敢吭聲。
孟時已經洗好碗筷了,這場面,她要是再看下去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她不斷地在心里跟自己說,這不過是小孩的游戲,很多小孩子小時候,父母都會這樣讓他們騎……
可是,可是再怎麼說,她見過那些騎在父母身上的小孩,頂多是兩三歲的,完全不懂事,而不是像徐寧這樣,已經十歲的大孩子!
深吸口氣,孟時把碗筷抱到了爺爺的灶房,然後轉身從北邊堂屋門前,一直往東,走到東牆那里。
北邊堂屋和東院牆之間,有一個兩米多寬的巷道,里面是茅房。
現在的茅房,很簡陋很原始。
孟時剛重生回來的時候,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這樣的原始茅房,很惡心。
但不接受也沒辦法,幸好鎮上的樓房,里面的衛生間用了下水管道,雖然並不是後世那些抽水馬桶什麼的,可也比鄉村里的原始茅房,干淨多了,至少不會讓人惡心。
老宅這里的,自然就是原始茅房。
在院牆內的部分,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一個可以讓人蹲下去,把排泄物排在中間的斜道,用水一沖,可以把排泄物都沖到位于院牆外面的池子里。
沒錯,院牆外面就是糞池,而且現在農村的糞池都是露天的,方便往地里施肥的時候挑糞。這也是為何以前總有各種意外事件,諸如半夜三更的醉酒漢,掉在糞坑里淹死之類的。
孟時上完廁所要出來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了那掛滿了枝頭的紅石榴。
沒錯,就在東邊院牆這兒,種了一顆石榴樹,是媽媽嫁給爸爸的時候,帶過來種下的,孟時九歲,它就已經長了十年。
只不過外婆家的石榴樹有外婆悉心打理,這邊的這棵,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媽媽的性格有些像外婆,很是爽利干脆,一個女人能撐起一個家。但是外婆喜歡繡花做衣服做鞋,喜歡侍弄那些花花草草,院子里種滿了果樹和花草,而媽媽則完全不喜歡這些東西。
以前,小的時候,她和弟弟的小衣服小鞋子什麼的,都是外婆做的,媽媽不會做。當然,女乃女乃會做,只可惜女乃女乃從來沒有時間給他們姐弟做。
扯遠了,這棵石榴樹就種在東牆外面,緊挨著糞池,並沒有人打理,樹長得歪歪扭扭的很畸形,不過大概是樹的品種好,石榴結的可是不少。
這個季節,正是石榴成熟的季節,紅彤彤的掛滿了枝頭,煞是好看。
看著石榴長的位置……
孟時忍不住輕輕一笑。
她拿著靠在茅房邊上的一個很長的鋤頭,很小心也很費力地勾斷了一個樹枝,上面掛著兩個石榴。
然後,孟時把靠在東牆這里的所有鋤頭和鐵鍬,全都放進了背面爺爺住的堂屋內。卻反倒是搬了一個高點兒的凳子,靠在東牆邊上,讓人能夠踩在這凳子上,爬上牆頭。不過才一米七高的牆頭,看起來可沒有什麼危險啊。
緊接著,她就微笑著拍拍手,拿著石榴從茅房這邊走出來。
把石榴拿去自壓井那兒洗干淨外皮,她準備帶去給弟弟吃。
「石榴,石榴!孟時你偷吃石榴!」正在「騎馬」的徐寧一看到孟時洗的東西,立馬從徐凡身上跳了下來,跳的過程中,不小心踩到了徐凡的手,十指連心,剎那間,徐凡就捂著手哭了起來,只不過,卻不敢哭出聲。
孟時看了徐寧一眼,「我從我家樹上摘,這也叫偷?哼。」
說完之後,孟時也不理會徐寧,拿著石榴就往外走。
徐寧當然知道孟時家的石榴樹在哪兒,只不過是這次來,沒看見,所以一時間忘記罷了。
這會兒他也懶得理會孟時,趕緊就往東牆的茅房跑去。
一看,石榴樹上竟然結了那麼多石榴,徐寧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畢竟這年頭,家長根本就不舍得買水果給孩子吃的,而這里的水果也就只有隻果橘子和梨是最常見的,香蕉都很少。價格相對于後世來講,相當便宜,可沒人舍得買。至于石榴,也就是偶爾某家種了一棵在院子里,孩子們才能僥幸嘗嘗的,沒吃過石榴的人不在少數。徐寧家當然也沒有。
左看右看,看見了一個凳子。
男孩子哪里有不好動的,爬高爬低都是常事,徐寧自己在家也是經常爬樹摘棗啊什麼的。
再加上這東牆並不高,所以連猶豫都沒猶豫,徐寧直接踩在凳子上,爬上了牆頭。
農家都是很節省的,能自己弄到的東西,就絕對不會花錢買。
這北邊的老堂屋,還是用土坯建成的。
土坯是什麼?就是黃土、水、麥秸稈在一起和成稀泥,和勻了。
然後用木板釘成一個四方框,長約四十厘米,寬約二十五厘米,厚約十五厘米。
把和好的泥填進這樣的四方框中,填瓷實了,太陽一曬,很快就成型了,這就是一塊土坯。移除木框,再把土坯給徹底曬干,就可以當成是磚來砌牆。
就這,還不是哪家都能蓋得起房呢,就更別說是青磚房了。
做東朝西,在整個宅院南邊的女乃女乃住的南堂屋,就是用青磚砌成的,很是不錯。
而東牆,修起來可就簡單了。
下面半米高是用土坯壘的,上面則是用建青磚房時剩下的那些斷了不合適建房用的磚頭塊兒,用黃泥將其粘在一起,一層一層壘起來的。這時候誰舍得在院牆上用水泥呀,那是敗家子的行為。
斷了的磚頭塊,本身就不平整,用黃泥粘在一起,短時間內沒什麼,但是時間一長,雨水就會把粘連磚頭塊的黃泥,給沖走,磚塊就會變得松動。
可以說,東牆這上半截的牆,孟時用手推,就能把上半截給推到,一點兒也不夸張。有時候一場大雨過後,好多家的院牆都會倒,倒了就再壘起來,依舊沒人舍得用結實耐用的水泥。
而徐寧,就是踩在了這牆上。
最上面的磚,早就搖搖晃晃的了。
徐寧一手抓住石榴樹的枝干,一邊沿著牆往有果子的地方走過去。
沒錯,石榴樹因為無人照管長得畸形,主桿往上,分了兩個粗粗的支干,一支往北,一支往南。
很顯然,往南的這枝干,長得比較粗壯,又結了不少的果子,而往北的那枝干,就很瘦弱,光禿禿的只有零星的葉子。
很不巧,往南的這枝干的下面,就是一個大大的糞坑!
徐凡和徐圓也都跑過來了,一看徐寧竟然爬到了牆上,那牆還搖搖晃晃的幾乎要倒,倆人的臉色都驚恐起來。
如果徐寧摔下來了,受傷了,挨打的絕對是她們兩個,而且打得可不輕!
「小寧你快下來,這牆不結實,會摔倒的啊!」徐凡剛才的眼淚還沒擦干,這會兒就又流下來了。
徐圓也趕緊說道,「小寧下來,別摔到糞坑里了!」
「滾,你倆少管,我摘下石榴來,你倆別想吃!」徐寧根本不理會二人。
小孩子都是這樣,你越是說危險,他就越是要嘗試,越是要證明自己能行,不會摔倒。
就在這時,徐青也吃完飯過來了。
炒的肉,除了徐寧之外,就是徐青吃的最多了。
徐凡和徐圓,估計能吃到一塊就不錯了。
徐青吃飽喝足過來,一看到石榴就笑了起來,「石榴呀,我最喜歡吃石榴了,小寧快幫我摘一個,你最厲害了。」
「行,我馬上就給你摘一個,不給她們兩個吃。」
「好,不給她們吃。」徐青拍手道,「快快,你手東邊那個,那個大,那個比這邊的大得多。」
徐寧一看,可不是嘛,距離他站的位置,往東邊一點的,掛著一個足有他拳頭兩倍那麼大的石榴,一定很好吃!
徐寧一手抓著石榴樹的枝干,一手伸向了那個石榴。
他踩著牆身子向外,腳給牆施加了一個向內的力,本就已經松動的牆,在徐寧的踩踏之下,竟然直接順著他腳踩力量的方向,向內拱去!
「小寧快下來啊,牆要倒了!」徐凡哭道。
然而,徐寧的手距離那個大大的石榴,就只剩下兩厘米了。
再堅持一點點,就模到了。
終于,他抓住了那個超大的石榴。徐寧想著,一定會很甜吧。
然而,下一秒,他腳下的牆,轟然倒塌,他抓著枝干的手,沒抓牢,整個人都朝樹下撲去。
那個大大的石榴,被他下墜的力道給拽了下來,跟著他一起下墜。
「噗通!」
徐寧整個人直接撲到了糞池里,連帶著他的超大石榴……
孟時早已經到了干媽家,把石榴掰開,給孟翔飛一個,自己一個。
干媽一邊摘花生(花生秧從地里□□,花生帶在上面,因為趕著秋收,要先帶秧拔回來放家里,有空了再慢慢把花生摘下來),一邊跟孟時說話,「你爸媽他們,澆了幾塊地了?」
「我晌午去送飯的時候,已經澆了兩塊了。」
「挺快的。照這速度,明天再澆一天就完了。」干媽說道。
「嗯,澆完了再去魯營幫我外婆家的澆。干媽你們的地怎麼澆?」
「沒事,你干爹已經澆了一多半了,就剩一點點,明天就能澆完了。」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騷亂。
村子不大,一點兒小事很快就能傳遍全村。
所以外面一有騷亂,干媽就趕緊往外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孟時和弟弟也趕緊出去。
才一出去,就看見有人往前面去。
干媽拉著一個鄰居,「出啥事了?那麼些人鬼叫啥呢?」
「青山她姐家那個娃,掉糞坑里了!」
干媽一愣,就回頭看向孟時,「你大姑家哪個娃,掉糞坑里了?」
孟時一臉驚訝,「我不知道啊?」
……
從干媽家到孟時家東牆,不足三百米的距離。
還沒走到呢,就看見前面圍了好些人。
干媽帶著孟時姐弟擠了進去,正巧就看見鄰居用棍子幫忙把徐寧給救上來。
糞坑大約一米五見方,深有半米的樣子,只要不是一頭扎進去起不來,就淹不死人,可是架不住臭啊!
糞坑不動放在那兒,露天的,就已經臭氣燻天了,蒼蠅蛆蟲什麼的,惡心死。
一個人掉進去,攪動……
嘔,孟時完全控制不住,直接干嘔起來。
實在是二十多年後的人,看到這樣一幕,聞到那些惡心的氣味,再怎麼意志力強,都無法堅持的!(誰說不信自己去試試~~~^_^~~~農家糞坑,絕對的大殺器)
干媽趕緊說道,「走遠一點兒去,早知道剛才不帶你來了,你愛干淨,這味兒……」
村里人自己經常要挑糞澆地的,對這樣的味道早已習慣,雖然也覺得難聞,卻並不會像孟時這樣「嬌貴」,直接泛嘔。
所以眾人都朝孟時看了過來!
大姑父在跟鄰居一起救徐寧,大姑站在邊上急得直哭,徐凡和徐圓已經嚇懵了,徐青臉色發白。
女乃女乃也是一臉焦急地等待把徐寧救上來。
本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徐寧身上,可偏偏孟時干嘔。
瞬間,女乃女乃就看了過來,看見了孟時!
事情的經過太簡單了,就是徐寧看到孟時手里拿著的石榴,也想要,就自己跑來摘,然後院牆被他踩倒了,他掉糞坑里了。
在事發當時,徐凡徐圓徐青三人,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這會兒,女乃女乃看著孟翔飛手中那還沒吃完的半個石榴,可真是人贓並獲啊。
女乃女乃已經快六十了,身體可好的很,每天抽煙、喝酒、喝茶,瀟灑的很。
即便是這麼大歲數了,卻依舊健步如飛。當然,這時候農村老太太大多都這樣,摔上幾跤,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女乃女乃快步朝孟時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罵,「作死的丫頭,你就是見不得人好。好好地引逗小寧摘石榴干啥,你不引逗他摘石榴,他也不會掉糞坑里了。我打死你這個賠錢貨賤丫頭,我看你以後還作禍不作禍!」
孟時早有準備,她把孟翔飛給護在身後,倆人都躲在干媽的身後。
干媽直接攔住了女乃女乃,「花嬸,你這是干啥,快來拉住花嬸,別把娃們打壞了,又不是他們的錯。」
邊上倆鄰居立刻也過來,一人一邊拽住了女乃女乃。
「你們都讓開,我今天不打死這個死丫頭,她指不定還要給我惹出多少事兒來!」
孟時無比委屈地大聲哭道,「女乃女乃,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女乃啊,我叔是你抱養的,我看我爸也是你抱養的吧。我跟小飛,肯定不是你的親孫子。你煮了那麼多雞蛋,都給小寧他們吃,一個都不給我跟小飛。小飛餓了,我給他做了幾個雞蛋,你就說我們偷雞蛋吃,還要打我們。爸媽爺爺跟大舅在地里給咱們家地澆水,媽媽專門割點肉拿雞蛋回來讓你做飯,晌午往地里送。你也不給做飯,也不給菜也不給肉。我還是從干嘛家拿的豆角,從四娘家拿的芹菜,自己胡亂做了一鍋面條送到地里去。現在,小寧自己調皮爬樹去摘石榴,把牆踩塌了掉糞坑里,你就要打死我!我跟小飛咋就有這樣的女乃女乃啊!」
沒錯,孟時的小叔是抱養的,不是親生的。女乃女乃生了四個姑姑,就爸爸一個男孩,然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又抱養了小叔。
孟時哭的很大聲,但是話可說清楚了。
她無比討厭這種撒潑大哭,可是她如果不這樣的話,不讓周圍的人都听清楚事情原委的話,回過頭來,女乃女乃就能編排她媽媽和她姐弟無數的不是來,讓周圍鄰居都對她媽媽指指點點,讓她弟弟變成周圍鄰居眼中無可救藥的壞蛋……
她不想,可她非得這麼做。
果然,她這麼一說,周圍的人都一副了然的樣子。
孟時不過是個小孩子,沒人想到她會故意組織語言引導眾人思考方向之類的,所以就都信了。
再加上,孟時說的本來也就是事實,誰都不是瞎了眼的,自然看得出來。
這麼一說,女乃女乃的臉色更難看了,「死丫頭你還編排起你女乃了是不是,你個小東西早知道你這麼作禍,生下來就該給你溺死!」
這年頭,計劃生育緊,很多人家想要男孩,如果生下女孩的話,就將其丟在糞坑里溺死,屢見不鮮。
一句話,孟時渾身發冷。
她咬緊牙關,手也有些抖,心跳的速度比正常時候快了不知道多少。一種名叫憤怒的情緒,幾乎要讓她的胸腔爆炸!
溺死她?女乃女乃也真敢說。她生下來,女乃女乃沒哄過一天,媽媽帶她帶到一歲大,又懷上了弟弟,之後她就一直住在外婆家,逢年過節才回自己家,一直住到上小學三年級,因為爸媽在鎮上蓋房子,她要去鎮上上學才從外婆家離開!